房门被打开,一位身着青衫玉袍的女子走了出来。
女子头发高高束起,一丝不苟,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难以接近。www.sxynkj.ċöm
“告诉掌门,我今日有事,不参加了。”
弟子恭恭敬敬道别:“是,大长老。”
待弟子走后,孟青萝转身回屋子里,空荡荡的山峰只有她一个人,从前她是一刻钟都待不住的,如今却在了四十来年。
……
那日他们醒过来的时候,伏魔窟哪里还有妖魔,褚兮和路子焕的身影。
除了孟青萝他们三人,伏魔窟无一人生还。
褚兮成功封印了伏魔窟,不仅如此,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连伏魔窟外的妖魔也渐渐消失。
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魔尊無,路子焕。
一开始孟青萝三人是不相信的,可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
哪怕鹤旬耗尽修为追魂,哪怕尉迟祁北动用禁术,得到的结果都是一致的。
无仙大陆,再也没有褚兮,再也没有路子焕。
终是那梨涡浅浅的少女,为那一抹繁华定了天下,流年万丈,忆往昔,岁月柔情,既许风华。
后来啊——
她回到了镜月宗,找到叙白与其他师兄弟,撑起了整个宗门。叙白为掌门,孟青萝为大长老。
彼时身着弟子服的少年少女,笑看风华却不知愁,转眼之间已撑起一片天地。
而鹤旬,受了重伤,又散尽修为追魂,早已与凡人无异。
他回到了与褚兮初见的竹垣镇,他说他要在那里等她归来。
他有很多话,来不及细说。
原是一生也短,太多相思未许,沏一壶茶,种一院杏花,等一不归人。
待到杏花微雨时,风铃吹,故人归,再把相思细细与你道来。
——
禁术寻不到褚兮,可尉迟祁北仍旧不死心,跑遍了整个无仙大陆。
他多希望,岁月落尽了繁华,也能带回他的少女。
羽翎城没了,褚兮也没了,无仙大陆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呢?尉迟祁北最后回到了伏魔窟,重新建了一个伏魔村,将自己封印在那里。
这天下是褚兮换来的,他要在这里守着。
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守着她的天下。
*
孟青萝摩擦着腰间的玉佩,回想起少年的眉眼。
当时少年不羁,扬眉歌唱浩气不败,嘴里总是不饶人,敛眉时却又温和细心,笨拙却又热烈。
一滴眼泪划过孟青萝的脸颊,滴在手上,她轻轻擦了擦,忍不住撇嘴,“路子焕,大傻子。”
傻子路子焕,一定不知道他宝贝了那么久的玉佩是孟青萝的。
这便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
小时候孟青萝随爹爹去启临国除妖,遗失了一枚玉佩,找了很久,她当时哭的可伤心了,时间久了便忘了。
直到在路子焕身上看见,直到路子焕把他宝贝了那么久的玉佩“物归原主”。
一切都来的太快了,以至于所有情思止于唇齿,溺于年华,终于天下。
在天下之前,一切都微不足道,在天下之后,后知后觉的感情,支撑了孟青萝孤寂而漫长的岁月。
……
孟青萝正在整理往日里的一些东西,她要去看鹤旬。大师兄如今老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打开一个破旧的储物袋,一个田螺似的贝壳滚出来,孟青萝愣愣的拿起这个留音贝壳。sxynkj.ċöm
一个画面闪过,她想起来了,他们几人在去羽翎城的途中,遇见一片铺满贝壳的粉色沙滩。
休息的时候,他们对着贝壳留下最想说的话,后来褚兮将它交给了自己,让她将来交给鹤旬。
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孟青萝颤抖着手拂过贝壳,褚兮清甜温柔的声音响起:
“鹤旬,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听到这个留音的,我有话想对你说。”
“遇见你的眉眼,如清风明月。”
……
话的最后褚兮有些低沉,“鹤旬,如果我还活着,剩下的话再亲口对你说,如果……你便忘了我,好好活着。”
“噼里啪啦……”东西落在地上滚了一地。
可孟青萝已经无法理会,她做了一件错事。
原来兮兮也对大师兄有意,大师兄知道会很高兴吧,可她竟然把贝壳忘了,孟青萝心嘭嘭直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接动用灵器闪身前往竹垣镇。
“大师兄——大师兄……”
今年杏花开了,开的密密麻麻,开的洁白如雪,如梦似幻。
一位穿着灰白衣服的老人躺在杏花树下,雪白的花瓣飘扬,落在老人银白的发丝上,身上,融为一体。
老人抱着一支箫,是褚兮身前的箫,老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睡得安详。
孟青萝止住了话,跪坐在鹤旬旁边,默默无言,豆大的眼泪簌簌落下。
许久之后,孟青萝才放声大哭,哽咽不已,“大师兄,青萝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傻子,我们都是一群傻子……路子焕是傻子,我是傻子,你和兮兮更是大傻子……喜欢怎么不说呢?”
“大师兄,兮兮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尉迟祁北,可你永远都不知道……都是我的错啊……是我的错…”
孟青萝哭的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除了路子焕,爹爹走了的那一日,她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
鹤旬到死都不知道,原来褚兮也喜欢他。
喜欢那个看似高冷却腼腆的少年,喜欢那个明知道她很厉害,却永远护着她的少年,喜欢那个内敛却温柔细心的少年……
再后来,孟青萝遵从鹤旬生前的意愿,将他化为骨灰,洒在整个无仙大陆上。
他想若是清风懂他,生前等不到褚兮,那后来的后来,他的骨灰能到达她的彼岸吗?
敬爱的大师兄也没了,孟青萝拖着满心荒凉回到了镜月宗。
“喂……喂……姑娘请留步。”
孟青萝止住脚步,微微偏头,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人,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从她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相貌,“你是在叫我?”
“嗯嗯。”少年挠了挠头,自骄阳下踏步而来,“我刚入门,找不到大殿在哪里,请问姑娘知道吗?”
孟青萝愣愣的看着他,一滴眼泪落入发丝,她颤抖着唇,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却叫不出那人的名字。
少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娘……姑娘……呀,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对不起,我不问了,你别哭……”
“你…叫什么名字?”
“之归,我叫路之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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