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已经死了!”青年男子怒而斥他:“娇娇早就已经死了!我们为什么要带走她?难道我要看着你抱着她的尸身腐朽成泥!看着娇娇不能入土为安?看着,看着我昔日最重仪容最爱漂亮的妹妹在你怀里,变的,变的面目全非吗……”
男子狠狠闭了一下眼睛,想起往日种种他也心如刀割,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悲恸中的时候,他势必要擦干眼泪斩断私情,用最清醒最理智头脑来做出决断!
他难道不痛吗?
只是所有人都认为他不痛而已!
“你不用与我说这些,”孟棠定定看着他道:“把辰安给我,这是她留给我的,你给我!”
“你!”男子气的双手攥拳哆嗦不已:“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回京?祖母,也很想你!”
“我既已叛出京城,还回去做什么?听你们指摘谩骂?”
“这是你应得的!”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的说道:“娇娇是怎么死的?是被你,被你们孟家害死的!若没有你!娇娇若没有嫁给你!无论是谁!她今日依旧在我祖母身边承欢膝下!她会有疼她的夫君,会有两三儿女,亦有万千宠爱!”
‘砰’的一声,孟棠一把将人按在了马车的车辕上,大掌几乎要将人扼死在掌下:“不会,她只有我!只有我!!”
沈玉凝看到眼前这一幕不觉眼皮突突直跳,一时间也紧张的不知所措。
这份慌乱使她说不出缘由,但却盼着二人之间的争吵赶紧结束。
“孟宗主——”身边响起一个凄惨的叫声,马背上,罗衣虚弱道:“刘大哥他,他一介书生,不会武功,你别下这样的狠手啊……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他,会死的!”
“住口!”吟风二话不说直接掏出块帕子堵住他的嘴巴,罗衣又唔唔叫着在马背上扭动起来。
而与此同时,孟棠亦慢慢将手下的人松开,那青年男子立时俯身在旁呛咳不止。
孟棠盯着他,缓声说道:“你听着,娇娇没有死,她不会离开我……她一定,还在这世间的某个地方等着我,等我找到她!你们不让她见我,但我一定会再找到她!”
“她已经死了!被你害死了!孟临宵!你发什么疯!”青年男子忽而咆哮道:“难道你要亲眼看着她的尸身腐朽!看着她化为白骨才愿意相信她真的已经死了吗!你要是想看!我带你去她的坟茔!让你看个清楚!看个明白!”
“没有!”衔月宗主慌乱摇头,脚步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她没有死,怎么可能会有坟茔!你们骗我!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所有人!都在骗我!”
“孟棠!”男子忽而向他扑去,只见他掌心寒光一现,一把匕首直直刺入孟临宵的右肩。
当孟棠反应过来将那匕首打飞的时候,鲜血已浸出衣衫,他亦痛苦的连退数步!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吟风颂月飞扑上前,颂月扶着站立不稳的孟临宵,吟风要去抓那青年男子。
而此时,又有两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和吟风缠斗一处。
青年男子见状一脚踢开马车的车夫,亲自攥了缰绳抽了马鞭便要驾车离去!
他深知孟棠的软肋,知他畏疼,因而扰的他心智大乱再出其不意将人刺伤!
那两个黑衣人就是他最后的筹码,此刻只要他能逃出去,等孟棠再有能力追他的时候他已到了京城!
只要到了京城何须怕他!何必怕他!
“驾——!”
不曾想马车刚要前行,一人从天而降手持利剑挡在了马车面前。
他急急收了缰绳,马抬前蹄,不得不停下。
他眯紧眸子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男子:“你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
男子却往旁边让了让,露出沈玉凝来。
沈玉凝的表情隐匿于夜色之中,她虽算不上挺拔高大,但身形如剑,岿然不动,自内而外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气势。
尤其一旁白禹对她毕恭毕敬,愈发使她更加神秘难测。
“要走可以,把孩子留下,白禹?”
“是!”
白禹应声上前,一把便将这青年男子从马车上丢了下去,随即入了车中抱出一个双目紧闭的孩子。壹趣妏敩
“盟主!小包子他!”
沈玉凝连忙上前查看,呼吸如常,像睡着了一般。
“似乎中了迷药。”
沈玉凝又看向地上的人,那人的披风染上泥淖此刻略显狼狈:“你们,到底是谁?”
“在下武林盟主沈玉龙!”沈玉凝冷冷看他一眼:“在我武林盟的地方抢夺衔月宗的少主,你们朝廷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若想活命,赶紧滚!”
青年男子这才想起罗衣说的话,孟棠来封侯城是和武林盟主结伴。
他能抓住孟棠的软肋将人刺伤,却再无可能胜过沈玉龙!
他很不甘心的攥紧掌心,却又认命一般松开。
“好,今日,是我时运不济!”他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马背上被五花大绑的人:“都说武林盟主恩怨分明,今日之事是我指使策划,不知可否饶过罗城主?”
“你在教我做事?”沈玉凝甚至不愿赏他一个眼神:“我想,你更应该求的是孟宗主吧。”
孟棠已经被肩头的疼痛侵袭全身,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经脉都好似被利刃扎透,叫他痛不欲生却又被迫保持清醒。
当一个人痛到绝境的时候,他甚至无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青年男子知道他这隐疾,看他面色苍白的倒在近侍的怀中,终是无奈吐出一句话:“对不住,但罗衣是无辜的,你不能杀他……”
“刘大哥!”罗衣终于吐出嘴里的巾帕,挣扎道:“刘大哥你带我走吧,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带我去哪都可以,我不要再做这城主了!带我走吧,我给你做侍卫,我给你做小厮!做马夫也行!刘大哥!”壹趣妏敩
男人又看了看罗衣,语气之中不乏悲戚:“你既承袭了城主之位便该像你爹一样固守一方,莫要再说这些义气之语!况且,我需要你留在这,朝廷也需要你留在这!”
“你知道我每天是怎么过的吗刘大哥!你要想让我死也让我死在你身边,而不是将我在这牢笼囚禁至死!刘大哥!让我跟你走吧!刘大哥!”
可任凭他如何哭嚎,那人却不再给他任何眼神。
“解药。”沈玉凝看他。
“放心,我是他舅舅,怎么可能会害他,睡一觉自会醒来。”
沈玉凝便不再与他废话,快步去查看孟棠的伤势。
颂月急道:“盟主为什么不将他拿下!”
沈玉凝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武林盟无意与朝廷为敌,更何况,你们宗主似乎也不想留他。”
孟棠咬紧牙关看她一眼,没出声。
那青年男子已登上马车往京城的方向去了,而与吟风缠斗的两个黑衣男子也紧跟其后。
沈玉凝见孟棠没说什么,便禁不住有些嘚瑟:“身为衔月宗主,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他要是想杀你,一刀封喉,怕是又要给封侯城添一段佳话了!”
“盟主……”颂月十分难受:“是属下大意,没有保护好宗主。”
“与你们何干,你们也算不出他会发疯啊。”
言罢又瞥一眼孟棠,只见他面色惨白,额上渗出大颗的汗,徒睁着眸子看她,憋了半天只挤出两个字:“啰嗦……”
沈玉凝大怒:“你说声‘多谢’能死吗!我好歹救了你儿子!”
孟棠又将目光落在儿子的身上,吟风似是懂他,连忙将孩子从白禹怀中接过。
那样子活像个病入膏肓的老父亲临终之际和幼子依依惜别,真是男人看了沉默,女人见了落泪。
气的沈玉凝一度想在他伤口上再来一掌,直接叫他明白江湖为何如此凶险!
孟棠示意颂月扶他一把:“马……”
“宗主……”颂月有点犹豫:“要不然属下和宗主同乘?”
“不必。”
结果他刚抬手攥住缰绳,那缰绳就好像是荆棘所做,扎的他手掌生疼,猛的垂了回来。
就在这时,夜色沉沉,浓云翻滚,黑的愈发伸手不见五指,还隐约落下星星雨滴。
沈玉凝从地上捡起一支火把:“看样子今晚是走不成了。”
孟棠向她看去,似是想反驳,但疼痛使得他牙关紧咬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也不用看我,以你现在的状况回不到封侯城就得从马上摔下来,而且马上要下雨了,到时候你的伤口再淋雨溃烂,不要你的命也得要你半条命。”
“那盟主有什么办法?”颂月看上去挺着急的。
沈玉凝指指山坡的高处:“我看那边有个土地庙,先躲躲雨,吟风,你回封侯城接秦姑娘过来。”
“不行!”吟风不满:“不如……盟主跟我一起走,颂月留下。”
“难道你还怕我们盟主会害他?”白禹忿忿不平:“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不是……”
沈玉凝打断他:“你就是!且不说本盟主要想动手谁也拦不住,单说眼下下雨了,本盟主不想淋雨,怎么?不行?”
吟风犹豫了,沈玉凝又道:“况且如果本盟主不在,你能保证你家宗主不会遇到别的危险?一个颂月连白禹都打不过,能顶什么用?”
白禹十分配合的耸耸肩,神色之中满是鄙夷。
吟风只得同意这个办法,宗主的隐疾也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他将孩子交给白禹,翻身上马,直奔封侯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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