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的最后,以蒋山云一干人等退去作为收场。
毕竟陈清影挂在细柳腰间,就差甩到脸上的玉牌可不是摆设。
上面夜不收三字,明亮亮的直晃人眼。
蒋山云是识货的,哪怕是京城里最混不吝的纨绔,遇到夜不收,也要夹着尾巴做人。
别说他父亲不过是个户部侍郎,就算是六部的尚书又如何。
前几年那礼部尚书,还不是因为被抓住了尾巴扔进夜不收大狱里,才几天功夫,就哭爹喊娘的要坦白。
连大刑都没上,就把过往五六十年的所有大事小情全吐了出来
所以哪怕蒋大公子被人家拳头生生打成了个猪头,因理亏在先,也不敢有半分怨言,在留下了赔偿银子后,灰溜溜的离开。
就是临走前的那个眼神,阴冷的瘆人。
陈清影则在发完酒疯后,又昏昏欲睡过去,连正常走路都不能,还得李枕舟背着才能回去。
至于秦希在付完钱后,倒是没有先前那种肉痛的跟心被剜走了二两的神色。
因为今儿个他们一桌的消费,都由蒋公子这个大冤种买单。
于是临走时,这家伙硬打包了还未吃完的剩菜,说是家里狗还没喂。
李枕舟走在最前头,感受着后背上的柔若无骨,身子故意颠了两下。
“真的醉了吗?”
“?嗯?”呼呼大睡的陈清影从精巧的琼鼻中模糊的嗯了一声,不知是回应,还是其他意思。
“陈姐,你该减肥了,小弟实在背不动了。”李枕舟装模作样的笑道,随后一个踉跄,差点将身后人摔在地上。
“哎呀,脚滑了。”
只是背后嫩肉处传来的强烈疼痛,立刻让他浑身紧绷,不敢再开玩笑。
“敢让本姑娘出丑,你就死定了。”
“我就知道陈姐你是在装醉。”
哪怕酒量再不济,一位货真价实的五品修士,又怎真会被民间的几杯水酒醉倒。
况且呼吸又没有丝毫紊乱。
先前不过是借着那一分醉意,作为出手的由头罢了。
……
四人一路回去,按规矩,是要住到县衙里的。
可县丞随即过来,朝秦希耳语了几句,秦大县令当下朝三人一脸无奈道,“县衙里的空房都安排上了人,并无多余空房。”
或许是觉得将三位安排至县城客栈里,于理不合,秦希接着道。
“当然,几位若不嫌弃,可来在下寒舍一住,倒是左右还有两间空房,就是条件简陋,怕怠慢了诸位。”
李枕舟眼神询问了一下白素素。
小绿茶并无异议,对于夜不收来说,露宿荒野,身无片瓦,是常有的事。
如今能有正儿八经的厢房居住,已是难得。
李枕舟嗯了一声,“那就叨扰秦大人了。”
秦希回礼道,“李大人客气了,你我比邻而居,若有用的上的地方,招呼一声便是。”
“况且因为柳夫人之事,我将相关案卷都搬至家里,打算挑灯夜里查出个端倪,几位若要调阅,相互之间也方便。”
“那秦大人对柳夫人之事可有头绪。”
秦希摇头道,“似乎只是寻常的妖物作祟,这种案子不算多,可每年我大凉境内也会出个几桩。”
“算不得稀奇事。”
“对了,县衙里现在住着何人。”李枕舟随口问道。
秦希叹了口气,说道,“是三河村的村长,连同村里的几位老人。”
“为搬迁的事?”
秦希笑了笑,“李大人的消息很灵通嘛。”
搬迁之事无论历朝历代,处理起来,都是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遇到难缠的,免不了要大费周章。
“在下倒是想知道,秦大人要作何处置。”
秦希头痛道,“其实本官之前就有将三河村整体迁移的打算。”
“要想富,先修路。”
“清平县若想有更好的发展,打通闭塞交通是头等要事,而三河村所处位置,正好是个很关键的节点。”
“奈何整村搬迁,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不说别的,光是要发放下去的补偿银,就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而如今恰逢柳夫人行事愈发肆意,想来搬迁之事,更要加快进程。”
只是说着说着,秦希就将目光转向李枕舟。
李枕舟赶紧撇清关系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可不会掺乎进这种麻烦事中。”
“本来也没指望上你。”秦希撇撇嘴,“尔等能将柳夫人之患根除,就算是我清平县的大恩人了。”
几人说话间,已至秦家祖宅前。
于是李枕舟背上的陈清影赶忙此刻打了个浮夸的哈欠,适时苏醒。
“咦?到了吗?”陈清影揉了揉惺忪睡眼,从李枕舟背后跳了下来。
“你若再不醒,我就要把你贩卖到山沟沟里,做别人的童养媳了。”李枕舟打趣道。
陈清影一记老拳,直接将秦家大门轰开,舒展着懒腰道。“就凭本姑娘这沙包大的拳头,我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怕死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的大门啊。”秦希手抚木门,哭的如丧考妣。
“哎呀,秦大人,只是门栓断裂,换一个不就成了,不要小气嘛。”李枕舟乐呵呵的拍了拍秦希肩膀,自来熟的跨步迈进门槛。
秦家宅子的占地面积还算宽敞,是几进几出的大宅。
一进院,正中就是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
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
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开着,干净爽朗。
廊前放着藤椅和藤桌,离藤桌三尺,花草正浓,显然有下人们精心侍候过。
只是墙面很是斑驳,从墙上砖搭成的小窗和四周的装饰看,可见此宅很有些年头,并且破损处修缮的不多。
“这是秦某祖宅。”秦希在前头引路,开口介绍道。
“想来曾经的秦家也是大户人家。”李枕舟左看右顾,府里下人不多,然见秦希回来,皆是恭敬上前,道着老爷辛苦。
李枕舟可以看出,他们眼中光芒,并非是因为主仆地位之差,而是发自内心的尊崇。
秦希苦笑道,“我秦家往上数个三辈,的确曾煊赫一时,可惜在秦某儿时记事起,家道便日益摔落,如今剩下的,就只有这个还算能遮风避雨的老宅。”
“至于那些曾经的繁华荣辱,都仿佛是这老宅烟筒里的炊烟,散了末了喽。”
秦希很洒脱的拾起落在肩头的柳叶,捻转叶柄,刚要让下人将李枕舟三人安顿下来。
宅子前头,忽然传来严厉的呵斥怒骂声。
别人的家务事,掺合不进去,李枕舟也喜欢看个热闹吃个瓜。
几人寻声而去,果然见正堂之中,一中年人正厉声训斥着面前少年。
那少年则老老实实双膝跪地,耷拉着脑袋,默默承受男子手中藤条鞭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见秦希过来,中年男子赶紧讪讪笑道,“老爷您从外面村子里回来了啊。”
秦希上前道,“老张,就算是自己亲儿子,也不能如此对待,要不然到老的时候,这崽子还不给你汤药碗给踢了。”
中年男子急得都快哭了,“老爷,实在是这小子不争气啊,您发善心收留我们爷俩,养活这么一大家子,可这小子不知感恩,竟然在守夜时候打盹。”
“不仅丢了祠堂里的银子,还让贼人把左边第二个骨灰坛子都给偷走了。”
秦希大惊失色,“你说什么,骨灰坛子丢了。”
“老爷,是我对不起您啊,”跪在地上的少年,磕头如捣蒜,一下接一下的,直把青石地面都染红了一片。
“丢了吗。”秦希眼眶通红,呆愣愣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来神。
“罢了罢了,别磕了。”他闭上眼睛,将头转向一边,长呼出一口气,用种很压抑的低沉声音,轻声道。
“天意,天意,终是我秦某留不住。”
“小兔崽子,让你偷懒,让你偷懒。”见秦希如此,中年男子更是一藤条又做藤条的抽在自家崽子身上,直抽的上皮开肉绽,也不停手。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心中对秦希的浓烈愧疚。
“别用藤条抽了,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脊背肉薄,这么抽下去,会伤到骨头的。”
秦希嘴唇微动,带着颤音,拿起旁边杵着的一根指头粗的木棍。
“用这个打屁股吧,屁股肉多,打起来不会坏事。”
李枕舟,“⊙▽⊙”
“额,还是算了吧,饿这小兔崽子两顿,让他长长记性就成。”秦希看着手中棍子,不知是哭是笑,将其扔到一边,然后孤身的进入祠堂,从里头把门关上,谁也不允许进入。m.sxynkj.ċöm
“谢老爷大恩大德。”少年朝祠堂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被自家亲爹拎着脖子,扔进了柴房里。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身着官服的县丞很快从外面进来,说是要找县令大人有事相商。
李枕舟伸手拦下,毕竟此刻秦希最需要的是安静,不宜打扰。
所以他擅自做主问道,“不知是何事。”
县丞自是知道这几人是县令大人都不敢招惹的大人物,所以当下和盘托出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三河村里的几位老人,想要面见大人。”
“其实拆迁费用咱们县里已有预算,老人家们要的,无非是个准话儿。”
“三河村吗。”李枕舟默默念道。
上次进村,他并没有见到村里的老人,所以有些事情,也并没有头绪。
此次倒是个机会。
“不知李某是否有资格与县丞大人同行,见一见三河村的老者们。”
按规矩来说,夜不收并不能随意干涉一县内政。
因此李枕舟此举,于礼不合,容易授人以柄。
然而县丞人精一般的人物,当下受宠若惊道,“李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能与您同行,是下官的福分。”
“那便劳烦县丞大人引路了。”
李枕舟若有所思的跟在身后。
他有预感,自己正在亲手张开一副,雾锁烟迷的波澜画卷。
似乎事情变得,愈发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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