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素内心大受震动,“那被浸猪笼的女子,就是,就是。”
“没错,白大人,她就是在下妻子,姓宁,名红烛。”秦希坦然承认。
李枕舟可以想象,当秦希金榜题名,着朱红袍,骑五花马,于众人簇拥下荣归故里,却听闻佳人殒命,甚至被扔进湖中,死不见尸时,该是何等的痛断肝肠。
“红烛与我本是青梅竹马,奈何其父好赌,不仅将祖传的那点家产输了个干净,甚至最后,连自己妻儿,都输给了杨家。”
“是曾经三河村那个以屠狗起家的杨家?”李枕舟问道。
秦希点头,“不错。”
“其父在红烛年幼时,亲手签下了卖身契,将自家闺女以二十两银子,卖给杨家儿子作童养媳。”
“我本想着中榜之后,以举人身份,私下要求杨家单方面解除婚约。”
“却不曾想在我进城赶考时,那杨家儿子得了肺痨,病入膏肓,杨家为了冲喜,提前要将红烛娶进门。”
说到此处,秦希双眼通红,“红烛宁死不从,只说心有所属,却绝口不提那人姓谁名谁,杨家强拧不过,又见外面流言蜚语传开,坏了名声,便召集村中老者议事。”
“最后那群老家伙一合计,说这般不守妇道女子,必须浸猪笼,才能以儆效尤。”www.sxynkj.ċöm
白素素不解道,“为何红烛姐姐宁死,也不肯说出你秦希的名字。”
李枕舟回道,“想来当时秦大人虽中举,尚无官身,只在候补之列。”
“我大凉王朝,选拔官员,腹内锦绣文章与名声并重,所以若有与他人童养媳交往厮混的流言传出,那么秦大人日后官路,必会拦腰而断。”
“于是为了秦大人的前程,红烛姑娘宁死而不松口,这等情深,在下由衷倾佩。”
陈清影眉聚愁峰,既哀秦希之不幸,又怒秦希之所为,“所以,这柳夫人,便是当年红烛姑娘身死后怨气所化,至于所谓的妖物作祟,不过是你二者为报复整个三河村。”
秦希低下头,目光温柔,死后的柳夫人不负妖气森然模样,反而面目恬静祥和,“陈大人你错了,柳儿同红烛并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茅山山脚下一绿柳,一年前吾因公事至茅山脚下,恰逢柳儿化形,才与其相识相知。”
李枕舟也点头附和道,“红烛姑娘的确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了,既使尚有转世,因为记忆不存,也不在是那个秦大人心中的红烛,而是相似的两片叶子,两朵花。”
“至于柳夫人为何与红烛姑娘面容相似,想来秦大人当年能中举,定然书画工笔俱佳,留下一两副心上人画像,亦在情理之内。”
白素素声音略沙哑,带着哭腔道,“所以柳夫人为了心上人,甘愿作她人影子,为夫君接下仇恨担子,并在自知必死时,以性命最后成全。”
“强颜欢笑在人前,谁知我心似刀割。”
“秦希,你真是个狠心人。”
李枕舟呆呆看着秦希衣衫上,补丁的那块儿柳叶,他知道那是柳夫人的手笔。
因为秦希府上,会女红的只有一位门房家的黄毛丫头,那丫头的拙劣走线,与这柳叶绣法截然不同。
“柳夫人先前撞进你怀中,从我的角度看的真切,是她在用匕首自插入腹中后,又将匕首塞入你手中,造成是你最后斩杀妖物的假象。”
“秦希,你真是个负心人。”
秦希低头作揖,让人看不清表情,“大人说的是,秦某此生,辜负了两位真心爱我的女子,柳儿恩情,唯有来世再报。”
李枕舟猛的拖拽秦希衣领,将他拉至身前质问道,“那么今世呢,秦希,今世你还要做什么,难道你还在执迷不悟,不肯回头吗?”
“好,我承认,二十年前那次私刑,是他们犯下大错,甚至你将其中几位首恶,如姓周之流,以县令身份关押至大牢,关上一辈子,乃至处死,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李枕舟眉间隐有雷霆之怒。
“我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可村中其他人又有何辜,为什么要让他们陪着你的仇恨一起殉葬。”
“秦希,我知道你是有大心志之人,难道就真甘心如此轻易,断送了心中公义,断送自己心中的道,坠入无底深渊”
秦希眼中带泪,却还是强硬道,“李大人,那你可知,所谓的无底深渊,真下去未必不是前程万里。”
“将三河村人尽数换掉,整个村子必定焕然一新,又是一番新面貌。”
“还有李大人想说众人无辜?他们可并不无辜。”
“当年红烛宁死不从时,三河村由村长带头,曾举行了一次公审,让人拿着块布,挨家挨户问是否要将红烛浸猪笼,是就画圆,否就画一横,大人可知,最后结果是什么。”
“是什么?”
“满满两张布条,满是圆圈,竟无一横,连年衰眼盲的几个老家伙,都一边颤颤巍巍,一边画圈,。”
白素素秀手紧捂红唇,“怎么会。”
秦希娟狂大笑道,“他们说三河村百年清誉,怎可以毁在一个不贞洁的女子手里,凡是有损村子名节的,都该死。”
“不错,三河村百年前,的确因出过几位人物而名声在外,然这二十年来,多少蝇营狗苟龌龊事发生在村内,一桩桩一件件,哪家独善其身?我告诉你,李大人,没有,没有一家。”
“三河村的名声,毁在了他们自己手里。”
说到此处,秦希面上忽的狰狞,再见不到一丝读书人的温醇。
“若说毁坏村子名节之人,皆该死,那么当年道理如今论,我秦某人是否有资格,请三河村全体村民死绝。”
几人一时结舌,不知该说如何继续说下去
因为按照道理,似乎,三河村,的确死有余辜。
但是李枕舟沉默片刻后,冷不丁说道,“所以你秦希,是想与他们同归于尽吗?”
“李大人这话什么意思,秦某听不懂。”
李枕舟恨铁不成钢的一拳打过去,“秦希,你这个混蛋,不就是想杀人,又同自己的良心过不去,便索性取个中,用自己的命,来偿还他们的命。”壹趣妏敩
“行,老子成全你,今天就让你死在本大爷拳头下,来偿还你背负的罪。”
李枕舟一顿老拳挥了上去,没有留情。
秦希本就一介文人书生,此刻又双手被缚,哪有招架之力。
不但如此,李枕舟甚至还抬脚直接踩了上去。
“李大人,不,李枕舟,士可杀不可辱,打人不打脸,别打脸行不行,啊。”
待一时三刻后,本是青衫书生的秦希,彻底肿成个猪头,就算他亲娘从棺材里爬出来,怕都认不得他。
“呼,果然打脸最爽了。”李枕舟长出一口气,只觉胸中那如烈火烹油的怒气,瞬间一扫而空。
挨打的秦希则瘫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只剩进气儿没了出气儿。
李枕舟拍拍手上灰尘,上前又踢了一脚,“秦希,你之所以被你家夫人放倒,不就是因为假戏真做,抵抗的最卖力,想着最好能死在当场,既报了仇,也能过自己心里那道关。”
“人家嫌你碍事,才一巴掌给你拍晕过去,我说的是也不是。”
秦希头埋的更低,像是被长辈看穿心事的孩童,沉默半晌,才从鼻腔里传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嗯。
李枕舟只觉得头痛,“先行死去的那批,四十来人,都是什么来历。”
秦希费力睁开乌青眼,“都是当年事出力最大,最热衷于上下折腾之人。”
“唯有姓周的漏网之鱼,如今也在那里。”秦希望向后头,周老汉如丧家犬被塞进笼里,四肢曲折。
李枕舟见此,瞬间想通为何在查处私盐时,其为何一脸的有恃无恐。
秦希放在骨灰坛子中的那枚玉佩,应是当时送予宁红烛的定情信物。
周老头作为事件亲身参与者,曾经在红烛身上见过那玉佩,也并不稀奇。
于是老家伙在将二者联系至一处是,猜到了某些根脚,并想以此为要挟。
一切终明了,一切终明了。
李枕舟想通一切,然而更大难题又留给他,那便是如何处理秦希。
“若送至刑部,交由会审,秦希必死无疑。”
“还是将他带回夜不收,不说生死,总能比外面少些皮肉之苦。”陈清影小声提议道。
李枕舟同意,虽说夜不收多半同样不会饶他性命,可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至于秦希日后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李大人不必费心,秦某倒是有个主意。”几人正商量时,秦希缓缓站起身子,忽的笑呵呵在一旁道。
“你个王八蛋,别再出幺蛾子了,给我闭嘴。”李枕舟随意一伸手指,鬼气立时化为贴纸,将秦希嘴给封上。
他头痛的要死。
自己已经在尽力保他,这家伙难道不知道言多必失,真有只言片语被那边百姓听到,他秦希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但秦希靠自己力量,硬是强行张开双嘴,以致上面皮肉翻卷,血流如注。
“你有什么主意?”李枕舟发誓,若这货还乱说话,他一定撕烂他的嘴。
秦希强忍疼痛,嘶嘶倒吸凉气道。
“在下主意,就是让几位大人立刻击杀我于当场。”
“因为动作稍慢,三河村老少几百口,都要为秦某一同陪葬。”
说着,秦希从怀中落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绿色圆球,滚至脚边。
“只要秦某将这个圆球踩破,所有傀儡,都会同时,将笼子推至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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