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娇媚笑道,“我花舫中的姑娘,哪个不是一顶一的水灵,不知王少爷和这位公子有何要求,是要妩媚的还是清纯的,我也好一并招呼啊。”
王富贵嘿嘿道,“你花舫之中,可有擅长箫艺者,我这位兄弟深谙音律,一直想寻位知音佳人”
“原来公子还是位文人雅士,倒是奴家怠慢了。”老鸨身子稍欠,赶紧道了个万福。
花舫之中,向来不乏文人雅士来此作乐,所以这里的女子,只要是上等的,皆是文采斐然。
当然,能如此下本钱,也是因为此处消费水准乃是青阳之最,
王富贵忽然想起一位女子,向老鸨问道,“宁晴姑娘可有空闲。”
说着,他对李枕舟小声耳语解释道,“这宁晴姑娘是打京城里来的,一手长箫吹的是娓娓动听,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更难得的是,宁晴姑娘还擅长口技。”王胖子眉飞色舞。
“两月前花舫打出的招牌,便是京中有善口技者,一时不知多少人掷百金来此,只为一瞧新鲜。”
“口技?这个我喜欢。”李枕舟眼睛一亮,然后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点头,沉声道。
“还算你靠点谱,行,就她吧。”
“王公子,换个人成吗?”没成想,听到王富贵指名道姓要找宁晴姑娘,老鸨子却是一脸的为难。
“怎么,宁晴姑娘是有客人吗?”李枕舟问道。
“没关系,换来旁人也无妨。”
老鸨轻声道,“不敢欺瞒公子,是有客人,不过,也不是。”
“此话何解。”李枕舟对于花舫的运营模式,并不理解。
老鸨简短解释道。
“今日正好轮到宁晴姑娘,在二楼听竹阁弹奏献艺,若公子想让宁晴单独接待,怕是要等上大半个时辰。”
“待价而沽。”李枕舟脑海里,瞬间冒出来这个词。
众男子围坐于一堂,待台上女子一曲过后,再出手打赏。
谁打赏的财物价值更高,更合女子心意,谁便能有机会进入女子闺房。
到时或浅品香茗,谈天说地后离开,或两情相悦,做一些只有付费才能看的事,自是水到渠成。
属实类似前世的高端会所。
“要去见识下吗?”见李枕舟似乎对此有些兴趣,王富贵提议道。
“可以。”李枕舟点头。
“对了,那听竹阁中,还有何人。”王富贵又顺口问了一句。
“青阳的钱公子同几位好友,正于阁内落座。”m.sxynkj.ċöm
“钱多多?娘的,真是晦气。”王富贵低骂了一声
李枕舟心中好奇,“怎么,你同那姓钱的有过节?”
王富贵没好气道,“别提了,打小就不对付,长大后偶尔见几次面,便觉得和姓钱的愈发尿不到一个壶,属实想看两厌,怎么瞅都觉着对方不顺眼。”
见如此,李枕舟问道,“那我们还去吗?”
“去,当然去了,不仅要去,我还要同钱多多那货好好争上一争,看谁成为宁晴姑娘第一个入幕之宾。”
“你是不知道。”王富贵悄悄耳语道,“自宁晴姑娘来到花舫中,尚未与男子单独过夜,坊间更有传言,这位姑娘还是个雏儿呢。”
对此,老鸨自然喜闻乐见。
公子们有竞争,姑娘的价格才能水涨船高。
买卖买卖,讲究的不就是一个供求平衡嘛,于是笑语盈盈的将二人送上楼。
……
听竹阁在二楼最中间处,占据了争曾近三分之一的面积。
二人由门房小厮引导,尚未至门口,便闻得里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李枕舟虽五音不全,于宫商角徽羽亦七窍只通六窍,不过但凡长耳朵的,都能自曲子中听出一股让人舒心的安静与祥和。
仿佛皎皎月光,洒落大地,照过船中那些自问风流,与姑娘清谈的文人墨客,照过于船舷处凭栏远眺,自怨自艾的如花美眷,也照过正收起风帆,淋漓汗水的苦力艄公。
花舫外,落霞与孤鹜齐飞,花舫内,胭脂与清酒一气。
李枕舟长吸了一口气,满是沁人心脾的女子香。
他忽的想起了于小灵,那孩子牵挂的女子,会不会也在这花舫之上。
“呵呵。”
李枕舟笑着摇头,不去想那么多,推开雕花的木门踏入屋内。
果然如预想之中,屋内装潢堪称奢华。
入眼处,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头顶金黄的琉璃瓦,在屋内烛光下,闪耀着温暖的光芒。
正红朱漆门楣上,则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听竹阁’。
至于大厅正中,则坐着十来位正饮酒品茗,谈笑风生的客人,
台上是如花美眷,歌舞升平,台下亦是香烟缭绕,隐有奢靡,两者和谐般配,给人一种似梦似幻之感。
因为来的稍晚,最好位置已有别人落座,二人只能先选了个角落处安静坐下。
李枕舟简单打量了一下其余人,见那十来人中除了四位散客,其余人隐隐以坐于最中间那人为主。
“那就是钱多多。”王富贵眼神示意了一下坐于最中间的瘦高个儿,不屑的低声道。
“瞧他那骚包相,穿的跟个凤凰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两糟钱儿。”
的确,与王富贵圆滚滚胖乎乎的样子截然相反,那钱多多瘦的跟个病痨鬼麻杆一样。
可光那身冰蓝云翔绣蝠符金线锦袍,随意拆下个袖子,都能满足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吃穿用度。壹趣妏敩
尤其是上面纯金丝的蝙蝠,一看就是能工巧匠亲手绣的,随其衣诀飘飘,那蝙蝠两边翅膀仿佛随时能活过来一般。
“早知道我也好好捯饬一下了。”王富贵不甘心道,他今日穿着虽价格同样不菲,然与钱多多相比,无形之中便低了一筹。
不过,李枕舟对于这胖瘦二人的过往纠纷,并不太感兴趣。
他此刻的注意,全被台上女子吸引。
“她便是宁晴姑娘?”
王富贵回道,“不错。”
台上女子约莫二十左右的模样,正是姿色韵味最佳时。
只见其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正摆弄玉箫,如透明一般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摇摇曳曳的流苏,很明显摇动了在场绝大部人的心神。
她有白白净净的脸庞,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温婉的笑意。
哪怕身在风月场,亦清丽脱俗,端庄高贵,不带一丝一毫的艳粉烟花气。
不愧是能引得千百男子竞折腰的绝色佳人。
“这宁晴姑娘来花舫不过数月,便已后来居上,隐隐有居于花魁之势,能同其相比的,整个花舫百十位女子,亦只有寥寥数人。”
王富贵眼睛微热,在旁讲解道。
“不说别的,单那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就让人只要一眼,便生出把玩之心,恨不得夜夜揣进怀中,如此色艺双绝,难怪会深得男子喜爱。”
李枕舟小声纠正道,“是深的男子喜爱吧。”
王胖子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这个糙坯,哪里会懂的一语双关。”李枕舟偷偷坏笑,随后静下心来聆听丝竹之声。
一曲歌舞已罢,接下来自然是打赏之时。
唇红齿白,面若冠玉,被调教的极好的小郎君手执托盘,从后台处缓缓走出,每经过一位客官,都会在座位前皆停顿一瞬。
按道理,其实并没有强制打赏一说。
可能来这儿的,又有哪个是缺钱的主儿?
所以或是为了面子,或是为了博佳人一笑,众客官打赏起来,竟是丝毫不手软。
银票什么的黄白之物,那是最俗最下等的。
价值连城,精美绝伦的簪子首饰,寻常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眼,鸽子蛋大小的猫眼宝石,甚至还有已失传不知多少载的前朝名家乐谱。
一时间,小郎君手里的托盘被叠的小山一样高。
而等其按顺序来到角落处,李枕舟却一时犯了难。
毕竟他的口袋里,除了几张新近画出来的符箓,根本空无一物,简直比脸还要干净。
并且屋漏偏逢连夜雨,前排的钱多多不经意回头,刚好发现了坐在后面的二人。
“王胖子。”
“钱瘦子。”
二人心有灵犀的,同时喊出对方诨名。
“我说王胖子,咱们好歹这么多年交情,进来时候怎么也不招呼一声,莫非是不把我钱某当兄弟?”钱多多阴阳怪气的过来,瘦到生生凹陷进去的那张脸,满是阴霾。
“哪能啊,我王富贵再瞧不起谁,也得把你钱多多当兄弟不成。”王胖子站起身子,同样阴笑道。
“至于刚才,兄弟我不过是见你们几个听得正入迷,没好意思打扰罢了。”
“你们可不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王富贵同李枕舟厮混日久,也学会了拐着弯儿骂人。
莫名挨了骂,还不等钱多多回话,他身后小弟倒是先忍不住,站出来跳脚骂道。
“王富贵,你骂谁呢。”
“谁自认是狗我就骂谁,主子还没说话,你这条看门狗倒是先跳出来了,别忘了你申家是靠什么起的家。”王富贵面对那人,丝毫不惧。
“你。”姓申的被揭了短处,立时想要翻脸,可光凭他那点家世,与王家相差甚远,于是哪怕有雷霆之怒,有些话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放两句你等着的场面话。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又同是青阳中人,何必伤了和气。”钱多多身后,一位头带高冠,模样俊俏的青年书生,微笑着出来,看似在打圆场,却在随后,猛的话锋一转,问道。
“不过王兄,难得今日宁晴姑娘献艺,大家伙都有表示,不知王兄你,备下了何种礼物。”
那书生瞧了一眼寒酸相的李枕舟,言语中分外不屑道。
“当然,王兄的性子,大家心里清楚,王兄的财力,大家心中也知道。”
“就是这位仁兄。”
“怕是将浑身上下连头带脚整个人都卖了,也抵不上听竹阁里的一杯茶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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