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节早晨，李府的马车早早到达程府门口，门房见是李家大小姐，直接开门恭敬请进去。
程父程母忙于书馆生意，程家除了年节或者有人过生辰，向来是不需要聚在一起用早膳的。
李悦也知道这一点，一进门就直奔程卓宜的院子。
路上遇见来迎接她的程卓宜大侍女清风，便吩咐自己侍女将两匹新产的布递给清风。壹趣妏敩
李悦步入西厢房，首先见到的是正在练武的程卓宜。
程卓宜向来是个惫懒的，尤其好睡懒觉，早年上学堂可是狠狠的折磨了她一番。
21世纪的程卓宜更像个懒鬼，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
李悦嘴角含笑，开口打趣道：“真是奇怪，程大小姐竟然在太阳晒屁股之前起床了。”
听到这话，程卓宜收起鞭子，尴尬的摸了摸鼻头，“这不是想着功夫不能荒废嘛！”
程家人搬来郡城后，程父程母雇了几个护院，都会一些简单的功夫。程卓宜年幼时活泼好动，上蹿下跳，央着程父程母也要学功夫。
程父程母拿她没办法，索性就如了她的意，料想她坚持不了多久。
奈何程卓宜在其他事上都没有毅力，唯独练武上坚持了下来。程父见程卓宜能坚持，特意聘了一个退下来的镖师教两个孩子功夫。
只是程卓宜实在不想早起，跟武师傅商量后，将学武时间调到日落之后，天黑之前。
之后这些年，程卓宜天天坚持练武。直到程卓宜十四岁，武师傅告老还乡，程卓宜练武才散漫下来。
“悦悦今日来得可真早。”程卓宜走到院门口，拉着李悦穿过院子进入房内。
“悦悦先用些点心，等我沐浴更衣。”
程卓宜从小几上拿起一份早已备好的新记账书，递给李悦，“这是我家书馆近日销量很高的新记账书，送你一本。”
“早几日就听说了你家书店出了一本新记账书，今日想着早点来问你呢！”李悦笑着接过。
“这法子是谁想到的？扉页上也没作者名字，外面的人对这方法赞不绝口，都好奇作者是”
“是我。”程卓宜坐于镜子边解头发，通过镜子和李悦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艳和赞赏。
“妙妙有巧思。”李悦从小就觉得程卓宜与众不同，想法千奇百怪，旁人或许觉得是胡闹，偏偏程父程母都支持她。
这不，现在就有所为了嘛！
“悦悦先看看这书，等我片刻。”说完走进浴房。
待程卓宜沐浴完，从浴室出来时，李悦已将整本书看完，正静立于窗前出神。
“在想什么呢？”程卓宜擦着头发，问道。
李悦走到衣架处，取下一块白巾，为程卓宜擦头发。冲着程卓宜微微一笑：“是在设想，锦绣坊用新方法记账后，我又可以多几成收入，或是少几个‘忠心’之人。”
“这方法作假不容易，必然能让他们收敛。”
“水至清则无鱼，能有方法让他们收敛就相当不错了。”李悦满意道。
程卓宜梳妆完毕，和李悦坐上李府的马车，将侍女们安排在程府的马车上，众人前往曲江畔。
*
马车哒哒哒前行，程卓宜时不时撩开车窗往外看。
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越临近目的地，人越多。
马车出西城门后，左拐行了一刻钟多一点便到了郊外的曲江畔，还未下车，程卓宜就感受到了百姓的热情。
江畔有带着孩子踏青的年轻父母，有相约在湖边石墩上洗帕子以去除霉运的小姑娘，也有成群结队的妙龄少女提着篮子采兰草以祈求觅得良人，还有在岸边亭子里品酒煮茶的清俊少年。
程卓宜和李悦携手下车，向走在溪边走去。
漫山遍野的绿意展现着大自然的勃勃生机，清风徐来，送来阵阵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我已许久不曾如此放松了。”李悦半是感慨半是怀念的说。
李悦年少掌家，大到外面形形色色的供应商，小到府里的掌家庭用度的管事，都有许多人不看好她，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以至于她不得不收起脸上的笑容，装作老成。
程卓宜从袖中掏出一张精美的面纱递给李悦，俏皮的说道：“新的，我没用过，你戴上它，谁也不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李老板。”
见程卓宜懂得自己的辛酸，也维护了自己的体面，李悦眼眶微润，“妙妙，你真的长大了！”
程卓宜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原装程卓宜就是个标准傻白甜，被家人朋友保护得太好，哪怕清冷的林淏，也是包容、保护她多，以至于她不能理解别人的辛酸。
“好好的日子，咱们都开心些。”程卓宜帮李悦戴上面纱，微笑着说：“悦悦的福气还在后头!”
姐妹俩沿着水流向下走，边走边赏江边如诗如画的春景，好不惬意。
“妙妙，真巧！”突然冒出的声音打断了姐妹俩悠闲的步伐，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七尺蓝袍少年，从学子聚集的亭子中站起，迈步向她们走来。
此刻的程卓宜真想拔腿就跑，可理智又让她不得不停在原地，等着与来人说两句话。
这人是隔壁开马场刘家的公子，刘大丫头的弟弟，今年十五岁，比程跃川姐弟小几天，幼时都一起玩儿过，现在和程跃川他们也是同一个书院。
按照往年惯例，他会相当热情的邀请姐妹两人去亭子里作诗品茶。程卓宜最痛恨的就是作诗和评诗，奈何实在盛情难却，只得硬着头皮坐着。
今年，程卓宜是一点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应付别人身上，本来和李悦相处的时间就短，再去应付别人，岂不是要扫兴而归。
再加上，程卓宜发现这人对自己的眼神不加掩饰，想不发现都难。
程卓宜不欲给他希望，于是先发制人，争取转过话头，早点结束和他的对话。
“刘二公子，我们早已长大，再互相称呼乳名不合适了。”
见程卓宜面色不善，刘二公子连忙改口。www.sxynkj.ċöm
“程小姐说得是，我今后会注意。”说完挠挠头，掩饰尴尬。
程卓宜点头道，“刘大公子请自便，我与友人还有景未赏。”说完，带着李悦转身离去。
留下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的刘二公子站在原地愣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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