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季家兄弟
时间线再向前略拨一拨，就在新科进士游街夸官的队伍浩浩荡荡经过客来顺赌坊时，赌坊四楼一间为东家准备的静室内，有两个年轻公子正在对饮。
其中一位衣饰华贵，身着一袭绣暗绿纹的紫色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无袂背子，上有金色丝线刺绣。腰系白玉腰带，手持象牙折扇。
他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长眉朗目，容貌也算英俊，却是面色阴沉，眼神中都是愤愤不平之色。右手举着一只盛满美酒的薄胎细白瓷酒杯，却是不饮，只用力捏着。此人正是赌坊的新东家，衡国公府的八公子季思鸿。
楼下热闹非凡，喜气洋洋，鼓乐齐鸣，吹吹打打，还有不绝于耳的阵阵欢呼声，然而这些听在季思鸿的耳中却是无比的刺耳万分的闹心。只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牙关紧咬，手指将酒杯也越捏越紧……
与他对坐饮酒的是他的弟弟季思恭，是本代衡国公的第十一子。他们两个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容貌甚是相似，但弟弟思恭的眼中却全然不见愤愤不平之色，穿着也朴素的多，仅着一身白色儒衫，手持素扇，一身的书卷气，根本看不出是国公家的贵公子。
他知道自家兄长为何如此愤懑，却也不知该如何解劝，正犹豫间，忽听“叭”的一声响，兄长竟已将酒杯捏碎！殷红的血混着酒液从他白皙的手上流下来。
“八哥，你这是何苦呢！”
季思恭手忙脚乱地放下折扇，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为兄长捂住伤口，急道：“不如去对面药铺包扎一下吧！”
季思鸿也放下左手中的象牙扇，自己用帕子捂住手指上伤口叹口气道：
“不必了，一点小伤，很快就不流血了。只是看到这些小门小户的人这阵子骑到咱们世家亲贵的头上耀武扬威，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中实在不忿！”
他恨恨地咬咬牙，又道：
“九品中正制是我大梁祖制，绵延已百年之久，当今天子竟然一朝全废，让我们这些世家公子也去和那些寒门子弟一起考什么科举，真是尊卑不分，颠倒纲常！最可怜的便是我们这些庶出子弟，九品中正制虽废，今后得官位不易，但家中嫡长子可继承爵位，其余嫡子也可分得丰厚家产，而我们呢？什么也没有了！”sxynkj.ċöm
季思恭对他这个胞兄的话颇不以为然，但他性情温和，一向又有些怕这个亲哥哥，斟酌着词句，尽量委婉地劝解道：sxynkj.ċöm
“八哥，事已至此，还是想开些好，不然徒增烦恼而已。想想我们虽是庶出，然而母亲多年受宠，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尚在正室大夫人之上，虽说终究越不过位份去，但父亲也明里暗里地没少给咱们母子三人好处。别的不说，就说你刚被免了恩荫的官位，他为安慰你，就把这赌坊盘下，日进斗金的生意，就分给八哥你打理了。除大哥是世子外，别的嫡子还未必能有这份偏爱呢。”
他小啜了一口杯中酒，偷偷瞄了瞄自家兄长脸色，发现并无恼怒之色，才壮着胆子又说出下面的一番话。
“再说这改成全以科举选官，也未必不好，成就全在各人，只要好好读书或习武，搏取功名，将来出将入相，成就一番功业，我看比原来只靠世家公子身份得来个官位要强！这是靠自己本事挣来的荣耀，才叫真正的光宗耀祖。到时自立门户，又比家中的嫡子差到哪里去？说不定他们还反过来巴结咱们呢！”
“小弟今年虽然落榜，但名次差得并不多，我相信只要下苦功，定有一朝得中之日，御街夸官之时。咱们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就算是庶出，也不用为温饱担忧，已经比贫苦人家迫于生计欲读书而不得强多了。八哥比小弟聪明百倍，若是温书应试，定能高中。不如下次我们兄弟一起读书应试？”
季思恭劝胞兄季思鸿与他一起温书应试，季思鸿听了淡淡一笑，未赞成也未反驳，道：“这事儿以后再说吧，我得先把这刚接手的赌坊生意理顺了。十一弟一心求学应考也不是坏事，今日咱们哥俩热闹也看过了，酒也喝过了，为兄知道你惜时如金，就不必在这儿陪为兄耗着了，且回家读书去吧！”
季思恭知道没劝动兄长，心中暗自叹息，但这也是意料中事，遂不再多言，起身给兄长作了一揖，便告退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兄长看着他踌躇满志昂首而去的背影，心中也是长叹一声：
我的弟弟啊，为兄我所谋之事若成，你哪里还用苦哈哈地头悬梁锥刺股考什么功名？高官厚禄是唾手可得！但我若败了……只怕第一个受牵连的人就是你！
你别怪为兄，要怪就怪那倒行逆施不遵祖宗成法的当今大梁皇帝萧景琰！还有那个祸国殃民的梁王梅长苏！前几年这昏君居然昭告天下说他就是当年的赤焰少帅林殊，骗三岁小儿吗？托咱们那个傻大伯的福，幼时我也是见过几次那位林少帅的。两个面容完全不一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什么中了剧毒削皮挫骨导致面容大改，编话本呢？
说起咱们这位大伯，真是够傻的。当年祖父严辞要他脱离赤焰军回京，他居然为了留在赤焰为了追随什么林帅，违抗父命，以至于以嫡长子的身份，白白将世子之位让人。最后自己横死北境，妻子儿女也遭流放。幸亏祖父早早与他撇清关系，要不全族都得受牵连！你说世上竟有这么傻的人？居然当年还号称名将，是赤焰军十八员大将之一。不过也得亏他够傻，才能轮到爹爹继承衡国公爵位。
再说那梅长苏，现在居然还成了护国麒麟了？得封梁王，权倾天下，日日伴驾。哼！骗骗那些无知小民罢了！此人就是个惑主乱国的妖人，撺掇皇帝搞什么新政，打压世家大族。
此人一会儿是江左盟宗主梅长苏，一会儿是朝廷客卿苏哲，一会儿是废誉王罪人萧景桓的谋士，一会儿又是新君萧景琰最为倚重之臣，最后竟然成了已经死了十几年的赤焰少帅，离谱至极！荒唐至极！最后又装神弄鬼成了必须长伴帝侧的护国麒麟！
如此诡谲古怪包藏祸心之人，不是妖人是什么？必须使计除之而后快！只要他一死，那昏君萧景琰惊痛之下，心神大乱，再做出些蠢事来……失去左膀右臂又失了臣子拥护，到时朝堂之上世家大族潜力尚存，卷土重来，未必便不能恢复旧制，让他们这对昏君佞臣的荒唐新政见鬼去吧！
～～～～～～～～～～～～～～～
《琅琊榜》原著中曾提到林殊在赤焰军中的齐叔叔季叔叔，都是赤焰军中林帅手下大将。所以这里私设这位季将军出身衡国公府，在《琅琊榜之执手天下》中还会写到他的事迹。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琅琊榜之人间日月长更新，第79章 季家兄弟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