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利刃出鞘
那伙计比少年高出一个头去，身形也粗壮不少，却被少年一把制住动弹不得，心知这回是吃瓜子磕了牙，遇上那硬仁（人）了。虽说赌坊里有打手，但也是能不用尽量不用，这两年官府日渐清廉，惹出事来掌柜的罩不住还不是把咱这小伙计推出去顶缸。
他正想“大丈夫能屈能伸”装孙子求饶免灾，却突然有人出头替他解了围。
只见场子中有四人站了起来，为首一个向那少年热情招呼道：“小兄弟，莫与他一般见识，来，不会玩哥哥们教你！容易得很！”
少年闻听此言道声谢，松开了伙计，狠狠瞪了他一眼，大踏步向场中那四人走去。
那伙计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方才少年的眼中射出如利刃般的寒芒，其势如虹，其寒似冰，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方才闲聊的柱子等三人见少年找那四个“挺身而出”的“热心人”去了，心中都暗叫“不好！”
原来那四个闲汉是这片街面上有名的泼皮无赖，都有浑名儿，叫什么“白菜帮子”“马菜叶子”“气死亲爹”“杠倒驴”，听听这名儿就知道，那是没一个好东西！这少年初来赌坊，又年纪小不经事，怕是少不得要吃亏！
铁头为人颇有几分义气，站起身道：“不行！不能让这少年郎和这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账东西玩！”
柱子和那小老头忙拉住他，柱子低声道：“铁头哥，这几条赖皮狗岂敢招惹？那是空口咬，沾边赖，贴上就是一层皮呀！就算你不怕，家里还有嫂子和四个娃呢，你要有个好歹，他们怎么办？”
铁头顿时泄了气，一屁股坐下继续喝闷酒，啊，不，酒喝不起，是不要钱的闷茶。
那四人捡最简单的几种掷骰子玩法教给这个少年，少年本是极聪明的人，很快学会，摸出几个铜板试探着和这几位“大哥”玩起来，居然是把把赢！面前做本钱的几个铜板变成了二十几个，他心头一热，又从钱袋里抓出一把铜板加大赌注再上！
这时门帘掀起，一下子进来八个客人，只看为首的两人，众人便都惊呆了，这样的人物也来这一楼大混场子玩？
只见那为首二人，一人身着墨色缎袍金线云纹镶边，身姿笔挺，剑眉朗目，骨健筋强，气宇轩昂；另一位则着一袭绣有梅花暗纹的青色长衫，外罩白狐薄裘，那狐裘洁白如玉，更衬得人肤如雪莲，眸似清泉，眉目如画，飘逸似仙。
这两位自是微服而来的梁帝和梁王，梅长苏见了这“客来顺”的金字招牌，动心要进去看看市井百态，萧景琰虽担心他劳累，却也不忍拂其意。想他本可远遁江湖自在逍遥，过神仙般的日子，如今却随自己拘在这里不得自由。当下不由内疚，为他裹紧狐裘，以免夜里寒气侵袭，便扶下车去，陪着入内观看。
再说赌坊之中，市井众人见了此等人物，眼睛都看直了，不约而同想到，这两年京中富贵人家流行穿各种白狐皮裘衣，结果一拥而上，不论什么长相气质的人，只要手里有几个臭钱，都要弄一件来穿穿。可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看看这位公子，这才叫把白狐裘穿出了仙气，有的人穿着……那叫暴殄天物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
可是这二位雍容华贵又似神仙般的人物怎么到这贩夫走卒云集的一楼大场子玩啊？不该去后院吗？至少也得上楼啊？
门口的迎客伙计也是这样想，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笑脸迎上，欲领贵客到后院。谁知他们还未曾说出个所以然来，那肉球一般的江掌柜已从大厅一角的柜台后“滚”到了这里，别看人胖，动作可是利索得很。
“二位公子，这一楼大场子人杂，还是请二位到后院品茶或移步到楼上也有雅座……”
这江掌柜满面堆笑，舌绽莲花，滔滔不绝，言语倒也甚是圆滑得体。梅长苏客气地浅浅笑着应答，萧景琰却看着这人浓眉一拧，心头一阵厌恶。
只见这江掌柜身粗膀圆，生得一张瓜子脸，不过长倒了，那是上头窄来下头宽，一说话脸颊上两砣肥肉乱颤，腻得好像要淌出油来。眼睛鼻子嘴巴因为肥胖显得都挤在了一起，看着猥琐可笑。
可气的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围了一条雪白的白狐毛领子，萧景琰又想象出这人也披上和梅郎同款的白狐毛领青色披风的形象，顿觉全身一阵恶寒，当下就想一拳打歪他的鼻子，一把扯下他的白狐毛领，大吼三声：sxynkj.ċöm
就凭你也配这样穿戴？
就凭你也配这样穿戴？？
就凭你也配这样穿戴？？？
这时只觉衣袖被长苏轻轻扯动，自是示意他稍安勿躁，景琰这才强压怒气，没有发作。只是心道看来自己确实不能再去猎白狐了，要不这下面越来越多人跟风，确是多造杀孽还带来奢侈攀比的歪风。
而且还难保其中有样貌十分不堪之人也要系个白狐裘，真……真是气煞人也！壹趣妏敩
其实这江掌柜人虽胖，模样却是不蠢，可称得上周正富态，只是偏要作死系个护国麒麟同款白狐皮毛领子，自然让皇帝陛下恨得牙根痒痒了。
他热情邀请贵客到后院或楼上雅座，那谪仙一样俊美的公子却只婉言谢绝，言道他们只是想在此看看热闹。
这江掌柜便也不再纠缠，安顿几个伙计好好招待，便告个罪又退到里面去了。只是退去途中却又回头望向梅长苏，萧景琰忙“凑巧”地挡在人身前隔绝视线，心下却恨恨道：还看？你这对黑豆眼想不想要了！
好在那掌柜心有灵犀一点通，一望过后，就回身退去，未再回头，保住了自己一对招子（眼睛）。倒是梅长苏侧身歪头从景琰身旁又看了一眼那个肥硕的背影。
江掌柜安顿的几个伙计自是殷勤，找了一楼相对最好的桌椅请二人落座，去楼上取好茶来沏上。又请跟随二位贵客的六名精悍随从坐在邻近座位喝茶休息，对方却拒绝了，只一字排开负手立在主人身后，腰身挺直，表情严肃。这气势唬得邻近桌上的人都退避三舍，忙换到别的桌子去坐了。
他二人进来，自是引得场中众人关注，却也有一部分人不受影响，那是场中“激战”正酣的几桌，正赌得激烈，脑子一溜号，只怕桌上放的赌注便要溜号，自是不敢分神。
这时只听场中一声嚎叫，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哈哈！都是我的啦！”
众人循声观瞧，只见叫喊之人正是教方才进来的少年赌钱的那四个无赖之首，绰号叫“杠倒驴”的。只见他目中全是贪婪之色，低头弯腰伸臂便要将那少年面前的一大堆铜钱揽到自己怀中。
却听那少年断喝一声“慢着！”
“杠倒驴”一怔，抬头眨了眨一对金鱼眼，一改方才热情虚伪的神情，摸摸唇上两撇老鼠胡，鼻子里哼出一声，一撇嘴阴侧侧地道：
“怎么？你小子想赖账？愿赌服输！这可是你自找的，当我们兄弟几个是好欺负的？！”
少年皱眉沉声道：“小爷我敢赌便输得起！只是桌上这钱是我爹爹的药钱，要拿来救命，却不能赔你！我另外拿东西赔你！”
“哈哈，哈哈……穷小子还真嘴硬，哥哥们倒看看你拿什么还账？”
少年闭目一咬下唇，不理那几人嘲笑，扭身抬起左腿踏在身后板凳上，从破旧的靴筒中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利刃出鞘惊得那四个无赖立刻住嘴，“杠倒驴”到底是四人中老大，还有几分胆色，后退两步喝道：“小子，你要干什么？”
少年却不答他，冷笑一声，寒光一闪，手起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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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国公是在原著中末尾出现的打酱油角色，这里借用了。最近两篇是接着上上篇末尾，补叙靖苏进来前，这客来顺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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