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蕾不明白话题怎么扯到了自己兄长身上,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想来有钱的白公子应该也不会苛待自己的好友了,我们几人的路费,他或许也是能出的起吧。”
原来是担心这个。“放心,路费是足够的。怎么说齐帆扬也是我哥的至交好友,他不会不帮忙的。”
絮絮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让白蕾护送着来到了码头杨树下。
她在钱府当小妾时,曾收到过钱多充的许多礼物,或是银票金元,或是珠宝玉石,都是昂贵的东西。因为清楚知道太多秘密的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像前十七个小妾般被杀死,所以她早将大半的贵重物品都埋在了这里,预备着恰好的时机逃跑。壹趣妏敩
这次跟着白蕾他们一起,便是她逃离扬州的最好机会。
包裹里的东西絮絮并没有展示给白蕾看,她最相信的还是自己。
填好土后,絮絮也注意到了头顶的杨树。当初她来时,杨树还满是翠绿的叶子,现在却只剩了光秃的枝桠。
“这杨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看起来倒像是生病了。”白蕾感叹着。
絮絮望了一眼,不甚在意地随口说着,“掉光了也没关系,等到了明年春天,它还会再长的。”
说过这一句后,絮絮没再吭声,她想起齐帆扬的病,想起昂贵的路费。她愿意跟随齐帆扬一行人离开,里面的确更多是因为这是她唯一可以逃离钱多充的机会,可也不能忽视其中对齐帆扬的丝丝情义。
可情谊似乎又并没有多。
本质上,絮絮还是那个在妓院长大的小女孩。她贪财、薄情且自私。或许有一天齐帆扬迟迟不醒来,而她也厌倦了等待的日子,或许她又会离开。
白蕾同样望着远方。她想起了自己来扬州的几个目的,现在似乎都一一视线了。
即便是调查齐家失踪女儿的事。想到齐家书房内那副摊开的画像,齐母看见齐景昂时那副慌乱而故意遮掩的神情,白蕾想,或许她已经猜到了齐帆扬亲生母亲的身份。
不过也有着遗憾的一点。想到已经追着左姒离去的非渔,白蕾的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长途奔波着的非渔不会想到白蕾还在思念自己,她担忧着没有武术傍身的左姒。
长期握着粗糙的缰绳,非渔手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那是她扶起齐帆扬时不小心被尖石划伤的。
“非渔道长,你的伤口还没好,换我来赶马吧。”何谨行好心建议道。
“不用,你的技术没那么熟练,马奔跑的速度太慢了。”非渔拒绝了他,随即往自己手上又涂了点药膏,继续驱赶着马儿。
两人一路问,一路走,最终终于来到了雾镇。据目睹的路人所说,左姒最后便停留在了这里。
“我们要去她家里找她吗?”何谨行问。
非渔摇头,“不用去家里,那个地方她不会再愿意回去的。我想我或许知道她在哪。”
非渔带着何谨行来到了左夫人的墓前。
已经是傍晚了,豆大的雨珠混着漆黑的夜色一起倾泻下来,冲散了原本凝固在左姒身旁的血迹。
非渔看向左姒的手,上面有着一道被刀割开的伤口。很明显,那是她自己割的。因为作为作案工具的刀正握在她的手上。
天真的女孩似乎以为用这样简单的方式便能为自己赎罪。她以为自己的血可以偿还母亲的血,可结果不过是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
好在有紧跟在身后的左赞为她及时处理了伤口。不过他并不敢一直呆在左姒身边,即便是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刻,她也在抗拒着哥哥的靠近。
非渔和何谨行便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
非渔提醒他,“她的祸星命格已经形成了。长久下去,不仅会连累亲友,自身也会遭到反噬。破解的唯一办法,便是彻底脱离掉左姒这个本来的身份。你越靠近,便越是使她无法摆脱掉原本的身份。”
左赞嘴角苦涩,“我知道了。”
他又请求非渔,“麻烦你们帮忙照顾好她。”他最后又看了眼昏迷中的左姒,踩着被雨水打湿的泥泞的土地,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
非渔蹲下身,将昏迷的左姒抱了起来。何谨行跟在旁边,为她们撑着伞。
匆忙买回的伞是那么地小。雨水打湿了非渔的肩膀,也打湿了何谨行的。只有怀里的左姒仍安然无恙。在熟悉的怀抱里,她的意识似乎已渐渐地复苏。
雨还在下,冲刷干净了墓碑前的血迹,也浸润了地下的泥土。等雨停后,或许又有不知道多少生命从地底冒出来。
它们是新的希望。
此时,燕京城内,百里希走进了自家专属的地室内,尽头处关着的受尽了折磨的人是他名义的父亲。
“他今天还是什么也没说?”百里希问负责看守的人。
手下恭谨地,“回告家主,并没有。他依然不肯说出前家主死前的踪迹来。”
百里希眼神一冷,“把他弄醒,继续问下去。要是还不说的话,你应该知道用什么样的手段。”说完便潇洒离去。
看守的人目送着家主的离开,转身看到一旁烫红的老铁,有了主意,随即用一盆盐水泼醒了浑身伤口的男人。
才刚回到地面上,仆从霍原便递来了两份信。一份是兀鸦教写来向他索要对付钱家的报酬的,另一封是非渔写给他的,随信附来的还有一个红翡翠戒指。
百里希看到戒指,眼神瞬间热切起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
信上讲述的便是牛武的事,同时也指出了,牛武可能与百里希母亲的死有着莫大的关系。
百里希问身旁的人,“信上说牛武也被捆绑着一起带来了,他人呢?”
“害怕弄脏了客厅,就把他栓在院子里了。家主要是相见的话,我现在去把他带来?”
百里希目光扫过地面上从藩国采购回来的昂贵地垫,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想弄清杀母真相的渴望战胜了惜财的心,吩咐道:“把他带来吧。”
身旁人连忙退出去找人去了。
还不等到霍原带着牛武回来,地下监牢里负责看守的人复忽然蹿了出来,兴高采烈地:“家主!他愿意说了!”
百里希猛地起身,惊喜道,“他愿意说了?”
手下老实回答着,“是,我把烧红的烙铁放在了他身下**地方,才刚挨上一点,他便求了饶,说只有我放过他那儿,他愿意全部都说出来。”
“好!”百里希大喜,“你等会去霍原那里领赏金,现在,先跟随我一起去到监牢里问个清楚。”
百里希忍不住抬头望了眼天。原本遮蔽着天空的阴云,不知道何时竟然都散开了,隐约透出一丝晴朗的光线来。
百里希直觉自己便好似这今天的天,好不容易才守得云开,有机会见了明日。
他心里喜不自胜。
天上的云却不理会地上的人的情绪,它只是随意地飘着。
它飘出了装修奢华的百里家院子,那里拴狗似的栓着丧气的牛武;也飘出了人群熙攘的街道,那里茶楼上坐着和同伙商谋着的白琛;还飘出了繁华热闹的燕京城,那里的山坡上奔跑着四处采花想要送给百里希的山樱。
云缓缓地飘着,直到终于来到了一处长满松树的山上。
正在逗弄着小黄狗的卫易只觉得眼前一暗,再抬头时便已经看见了聚集着的成片的云。壹趣妏敩
“刚才还晴朗的天,怎么忽然就阴沉下来了?”卫易不满地抱怨着。
“可能是要下雨了吧。”温隐松猜测着,又催促起卫易,“快来,帮我收下这批晒干了的菊花,我还等着拿来泡茶呢,可不能被雨淋湿。”
卫易无奈,拿了扫帚一边扫着,一边吐槽着,“我说,又是种花又是栽地的,你难道真想一直在这山上呆着不成?还有这狗,瞧瞧你给它取得什么破名字,什么守松,难道你真的要守这松山守一辈子?”
卫易越说越来气,握扫把的手也越发大力起来。
温隐青看他几乎要把扫把捏断的架势,连忙阻止,“你可力气小点,这扫把是我好不容易学会做好的,你要是把这扫把弄断了,我接下来可得又费力重做一把,到时候又得因为砍枝条弄伤手。”
听到伤手,卫易更是委屈,“我不明白,你的父亲是名满天下的宰相,你自己又是诗书满腹的才子,你这双手本来就该拿笔弄墨的,怎么偏偏想不开非要去学做那破扫帚呢!一个扫帚能值几个钱!”
温隐青安慰他,“我又不是一直都只做扫帚,不碰笔墨了。我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那合适的时机什么时候才能等来呢?卫易问他,他却答不上来。
他并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等到合适的时机,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燕皇提防着游侠教,也提防着他,甚至连带提防着和他关系亲近的卫家。
倘若他现在下山,只会给这三者都带来麻烦。他并不愿见到这样的局面。于是只好继续呆在手上。可偶尔地,种菜栽花久了,他的手也会隐隐地发痒,渴望着拿上笔墨,在宣纸上尽情挥洒智谋与豪情。
墙角的黄狗又在冲他摇尾巴了,温隐青走上前去,抚顺着它因玩耍而凌乱了的毛发,绒绒的触感使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茂密的松林间,专为非渔而蓄养着的鱼塘边躺着一只不小心跳上岸的大鱼,它卖力地挣扎着,扑腾着,终于又重新返回到了池塘里,回到了熟悉的同伴间。
而在池塘的上方,云渐渐地稀薄了。或许要不了多久,不止鱼塘,松山上也会重新迎来明亮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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