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临风还没来得及去想对方是谁,身子却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话猛地挣脱了山贼的缠斗,跳到了离山贼不远的地方。那些山贼正打算再次穷追,就忽然听到他们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阵破空之声。三四个山贼齐齐抬头望去,就见到一个巨大的瓦罐正直直地朝他们砸过来。而那目标,竟是直指他们的头部!sxynkj.ċöm
这么大一个罐子,若是真的被砸中了额头,那少说也得丢掉半条命。
生命危险在即,山贼们哪里还顾得上再去想其它,连忙举刀往那个大瓦罐砍去。那大瓦罐被他这么一砍,顿时四分五裂,无数水浆从瓦罐中崩裂出来淋了山贼们一身。
衣裳虽然弄湿了,但总归是逃过了一劫,山贼们重新看向白临风的目光也变得愈发恶意起来:“小子,拿一个破瓦罐就想对付我们,你也太天真了吧。弟兄们,上,把这个臭小子给弄死……”
他在这说着报仇雪恨的话,身旁的某个山贼却皱着鼻尖,扯起自己被打湿的衣袖凑进鼻子闻了闻,嘀咕道:“这味道,怎么那么像酒……”
还不等他们有时间再去深想,接连不断的“砰”声再次响起。有什么东西再次被人扔到了他们身上,但这次,这些山贼可不用再费力扭头去看那砸到他们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因为,只不过是几秒钟的功夫,他们的身上就猛地燃烧了起来。那砸在他们身上的——竟是火把!
这火来势汹汹,很快就烧遍了山贼们的全身。他们疼的在地上打滚,拼命地想用这个方式来将身上的火扑灭。然而这有什么用,他们忘了,地上还有着被它们砍碎瓦罐碎片,他们越是在地上翻滚,那瓦罐碎片便扎得他们越深。真正是,火上加伤,疼上加疼。
然而,即使是这样,那扔火把的人还犹不放心,再次噼里啪啦地便扔了一大堆干草枯柴下来砸到他们身上。原本就来势汹汹的火,也烧的更加地猛了。
眼看那些山贼都已经自顾不暇了,白临风这才终于有机会去看那帮助了他的人是谁。他本以为这样使出这样机智办法来帮助他的人应该是江湖上的某个大侠或者世家里某个聪明的公子哥,但等到他往山上看去时,却看到了一张他意想不到会出现的脸——是李兰!她怎么还在这里!
白临风猛地瞪大了眼。
知道那些山贼再也不会有威胁,李兰也连忙跑下了山,来到白临风面前将他左看右看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关切而又紧张地问道:“白公子,你没出什么事吧?刚才那装酒的大瓦罐我搬不起,所以就只好让车夫大哥帮忙扔了。也不知道他扔的方向准不准,那些碎片有没有砸到你……”
白临风却顾不上回答,只看着李兰,一脸后怕和紧张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快点走吗?回来的话有多危险你知道吗?这些山贼可都不是好的,要是被他们捉住了,你的后半生可就玩完了!”
李兰安抚他道:“白公子,我当然知道危险,但是我必须要回来……”
她话未说完,白临风已经粗暴地打断了她:“什么必须不必须的,狗屁!”
李兰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一向光风霁月的白公子也会说出“狗屁”这种粗话。
白临风此时气急之下也顾不得自己说的是粗话还是雅话了,他只是继续絮絮叨叨地数落着:“你知不知道,你的孩子才一岁大,还需要你照顾。你要是在这儿把命给葬送了,你的孩子怎么办?没有母亲的孩子过得是怎么样的生活你知不知道。当初就是因为我母亲死了所以我父亲才会……”
他说不下去了。
好一会儿,他终于回过神来,重新看向正一脸错愕的李兰,歉意地道:“抱歉,我好像有点太激动了。只是因为我母亲是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我从小就知道没有母亲的孩子过得是什么苦日子。你女儿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我很喜欢她,所以自然也不希望她和我一样过着没有母亲爱护的苦日子。我知道你也是一个很好的母亲,但是,我可能有点太激动了,抱歉。”
“没关系的,白公子,我理解的。我母亲也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你说的那种没有母亲爱护的苦日子我也经历过,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李兰柔声地劝慰道。
“不过,”她又继续道:“白公子,我还是必须来救你。你在辞别的时候曾说信守承诺就是你的气节,所以答应了我要送我扬州就一定会做到。但是白公子,不止是你有着自己的气节,我也有着我自己必须保留的坚持。我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你为了保护我们就去送死,我想帮助你。”
顿了顿,她又补充到:“至于我的女儿,我想她也不会愿意自己有一个毫无气节见死不救的母亲。她会理解我的。”
两天的相处下来,这还是白临风第一次看见李兰如此认真地说话的神情。她的眼中那几乎不可撼动的坚持,让白临风觉得诧异的同时,心底又隐隐地有了几分触动。
一声凄厉的喊叫划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两人循声往去,看见了那几个山贼。他们的身上早已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火人,此时正奔跑着朝山外跑去——山外不远有个小池塘,他们应该是想跳进塘子里用水灭火。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跑到池塘边,被火焚烧着的大腿就已经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砰然倒在了地上。几声凄厉的哀嚎过后,山谷间又重新归于了平静。地上,只剩几具黑黢黢的尸体。
看见这惨不忍睹的一幕,李兰这才恍然回神自己之前做了什么。她略有些不安道:“我就这样把他们烧了,会不会有一点太狠了。”
白临风道:“不狠,这些人杀了至少上百人,现在你把他们烧了也是他们罪有应得而已。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担心李兰还在因这件事而揪心,白临风索性干脆地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刚才说那个车夫大哥也来帮忙了,他人呢?现在在哪?”
他话刚问出口,那车夫便一边喊着“白公子”一边来到了两人面前,原来他是因下山时被路上藤蔓绊倒,这才耽误了一些时辰。见到山贼们死时的惨状,那车夫在害怕之余也不免有了几分庆幸,“白公子,还是得多亏了李夫人能想出这个好办法啊,要不然危险的可就是咋们了。”
白临风看向李兰,“这办法是你想出来的?”
李兰点头,“以前读过《孙子兵法》,觉得火攻这个计谋用在这里正合适便用了,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我也觉得很意外。”
白临风笑着道:“用火攻的确是个好计谋,但你能进行地那么顺利,主要还是得多亏了那些酒。要不是先倒了那些酒助燃,只怕这火也不容易烧起来。”
他又继续道:“不过,若是一般的酒恐怕也不会助燃得这么快,你们找来的这酒也是厉害,竟然能那么快就燃起来。”
李兰笑了笑,道:“这酒不是我找来的,是车夫大哥放在了马车车厢的座椅下后才被我摸出来的。至于这酒为什么厉害,你得问问车夫大哥了。”
那车夫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就把酒的来历说了出来:“那酒是我婆娘老家的土酒,也不知道是什么法子酿的,虽然土是土了点,但味道确是辣人的很。哪怕只是沾上那么一点儿,那也就跟大冬天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得,让人立马地就能打个激灵清醒起来。
我作为个赶马车的,整天跑啊跑得也容易累得慌,有的时候就会喝一点儿这个提提神。前两天我的酒喝完了,就专程回了我那婆娘老家托了一大罐回来。还没来得及放回家呢,就碰到白公子雇马车,我就把那酒搁座椅下了。没想到这次救白公子还恰好用上了,嘿,这可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你瞧我这好运气走得!”
白临风笑了笑,道谢道:“说起来,运气好的还是我。要不是你们使了这招救了我,恐怕我就算逃出去了也是重伤。车夫大哥,你的救命之恩,白某没齿难忘。”
车夫大哥挠挠头,忽然有了几分羞愧。其实他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打算救白公子的,他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在跑马车的路上碰见山贼了,但也都是远远地看见山贼的踪迹就跑,从没和山贼真正对峙过。而这次的山贼不仅距离那么近,还一看就很厉害。他这样一个小小的车夫自然不敢招惹。因此,打从遇见山贼的一开始他便是打算独自逃走的。
他也没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好意思,毕竟以前雇佣过他作为车夫的那几个客人也都是在远远遇见山贼的瞬间就丢下他独自跑路了。更甚至,由于他只是雇佣来的车夫,那些客人抛弃起他还更干脆一些。毕竟就算是家里的仆人也算是财产的一部份啊,相比起来,还是他这个和对方毫无利益关系的车夫更容易舍弃一些。
上了几次当又死里逃生之后,车夫其实也对这些客人翻脸无情的自私本质看得透透得了。因此,这次在看见山贼的一刹那,他其实就已经在心底做下了实在不行便弃车独自逃跑的决定。只不过,他这个想法还没能实现,手中的马鞭就已经先一步因为惊吓而不小心掉落了。
鞭子掉落的瞬间,他想了很多。他想要不要去捡,要是下马去捡的话马车就会停下来,万一山贼就趁着这个时候追上来了怎么办。但要是不去捡的话,就没有了马鞭这个驱赶马跑更快的工具,而如果马跑慢了,那也一样会被身后的山贼追上。还有车厢内坐着的客人,他们会不会因为他在紧急关头忽然掉落马鞭的事情而对他破口大骂。
虽然经过前两天的相处之后,车夫早已经看出无论是车厢内坐着的那个年轻公子还是年轻夫人都是十分有涵养不会骂人的人,但,紧要关头,车夫还是不免地心头慌乱起来。
以致于后来,当白公子下车捡起马鞭又递回到他手上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难以相信。而且白公子不仅没有因为他在关键时刻掉落马鞭的事情数落他,还对他说了“既然是我雇你走的这条路,就自然会保证你的安全”这种近似于承诺的话。
听见这话的时候,他当时就震惊了。一看就气质非凡、身份高贵的白公子竟然还能注意到保护他这个小小车夫的安全!
他作为一个以前老是被客人推出去当挡箭牌的小小车夫简直都快要感动哭了好嘛!
所以,理所当然地,当李兰对他提出了“能不能帮着救一下白公子”的请求时,他简直就是毫不犹豫地便立刻答应了。于是也便有了他和李兰埋伏在山上暗中帮忙的事情。
不过,因为这些想法车夫也不好意思说出来,白临风自然也不知道这车夫内心的真正所想。三人又说了几句,这才拖出了藏在山下的马车,重新驾着它上了路。扬州,还在前方。
这厢白临风他们还在朝着扬州的方向奔走着,另一边,他的好友齐帆杨已经和非渔三人一齐坐着船只抵达到了扬州城外的玉带江上。再过半个小时,他们便能抵达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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