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屋内黑漆漆的一片,贝勒府的门都给关上了,安安静静的只有偶尔葡萄藤下的虫鸣。
乌拉那拉氏坐在椅子上,独自对着一桌子的菜肴,深夜里泛着一股寒,一桌子的菜都冷的没有了半分的热气,有几盘荤菜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油霜。
“主子。”屋内的烛火发出一道霹雳啪的声响,周嬷嬷从身后走上前来,微微叹了开口:“菜又凉了,奴婢端下去让小厨房给再热热?”
“放下。”周嬷嬷的手指刚碰到那碗檐,乌拉那拉氏就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这是爷最喜欢的汤。”
“福晋。”周嬷嬷眉眼一皱,生出几分不忍:“贝勒爷……”贝勒爷一回来就去了叶格格那儿,不会来了。
这句话在周嬷嬷的嘴里琢磨了半响,到底还是不忍心说出口。
“今个儿是十五……”乌拉那拉头抬的高高的,语气里满是坚定:“老祖宗留下来大的规矩,不管如何爷一定都会过来。”
周嬷嬷放下手中的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弯着身子刚要退下,门帘就被人急急地撩开,小太监跑进来一脸的惊喜道:“爷……爷来了。”
“奴才瞧的真真儿的,爷已经过了后花园,正朝着往这儿走呢。”
乌拉那拉氏身子一晃,随后勾着嘴角笑了:“我就知道……”她抬手撑着桌面,防止自己差点儿晕倒过去。
“我就知道,爷一定会过来的。”
乌拉那拉氏喜极而笑,撑着手急急的往里屋跑。坐在镜子前,乌拉那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又是上胭脂,又是重新描眉。
“刚也不提醒着我点。”乌拉那拉氏慎怪的往身后撇了一眼,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来回的看:“头上的簪子是不是素净了些?”
又往自个儿身上看了一眼,道:“今日这衣裳的颜色有些不衬肤色。”
“我的好福晋。”周嬷嬷是福晋的奶娘,与旁人相比自然是要亲近许多,瞧见福晋这着急忙慌的模样,只觉得欣慰又好笑:“放心吧,您还是与之前一样的漂亮。”
“就你会说话。”乌拉那拉满是笑意的点了点周嬷嬷一手,随后急急忙忙的重新上了个口脂,换了根簪子。
门口还没动静,可乌拉那拉心中着急,便急不可耐的带着丫鬟往门口去等着。
四阿哥踏着月色走来,乌拉那拉氏瞧见后眼睛一亮,上前两步的迎接上前:“贝勒爷……”膝盖往下弯了几分。
乌拉那拉氏重新站起来,抬起却是当场愣住了。
四阿哥板着脸,面沉如水的站在她面前,浑身的怒气让人打心眼儿里为之颤抖。
“爷?这……这是怎么了?”四阿哥没说话,只板着脸浑身的气势冷的像是一团冰,没理会福晋便径直往屋子里走去。
身后,乌拉那拉氏往周嬷嬷那儿撇了一眼,后者摇摇头,福晋颇为忐忑的跟了上去:“爷?
”
一走进屋子里,就瞧见那一桌子冷的的饭菜,乌拉那拉氏脸一红,立马着急忙慌的安排人手:“快快,让小厨房重新上些饭菜上来。”
胤禛始终坐在椅子上,半丝话语都无。
乌拉那拉氏坐在身侧,一边忐忑,一边悄悄儿的看着。她不敢多问,只等饭菜好了后,上了桌子才试探的开口。
“爷,可是宫中有什么不对?”
刚她在院子里等着爷,并没让奴才们去打听,只听说西院叫了太医其余的一概不知。
四阿哥面色依旧深沉,但看着福晋小心翼翼的模样,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当着奴才们的面他自是不好太佛了福晋的面子。
“皇阿玛去了江南,朝中之事无人担忧,我心生担忧而已。”
福晋点了点头,就见胤禛放下了碗筷。sxynkj.ċöm
看着没动几口的菜肴,乌拉那拉氏有些愣住,想了想也跟着放下了碗筷。
若是以往,四阿哥必定会劝她几句让她继续用,可如今四阿哥只是瞧了一眼,半点反应都无。俩个坐在一起喝了消食茶。
之后奴才催着洗漱,乌拉那拉氏起身,但之前几次让她有些担忧受怕,起身的时候不放心,还忍不住的问:“爷这次不会走了吧?”
胤禛捧着茶盏的手一顿,抬起头就是乌拉那拉氏那小心翼翼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身为福晋,这么多年并没有太大的过错,反倒是他没给她身为嫡妻的保证,揉着眉心,四阿哥脑子里又想起叶南鸢。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悲伤的像是一团化开的墨,浓烈的在四周泛滥。而更让他在意的是,她那副样子,像是在怀念着什么人。
那般的悲切,那般的心疼,那样的在意。
捏着茶盏的手一紧,只听咔嚓一声儿,手中的茶盏瞬间碎成了两半。
“啊!”乌拉那拉氏尖叫一声儿,几乎是从软塌上绷起身:“太……太医,快去传太医。”四阿低下头,愣楞的看着自己的手心足足过了好一会儿。
“不用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平淡的说了一声儿。
同时,伸出手,面不改色的将陷入掌心的那块碎瓷片拔了出来,掌心被划破一道血痕,瞬间下鲜血直流。
盯着破烂的伤口,胤禛垂下又眼帘,淡淡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原来真的很疼。”
****
四阿哥到底还是歇在了偏殿。
乌拉那拉氏躺在床榻上,又是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她思来想去的睡不着,随后发觉,自己老了。
她才未到三十岁,但看着却比贝勒爷还要大些。
成日里穿着一成不变的衣旗装,画着庄严又浓厚的妆容,操持着府中的大大小小的事。整个人犹如老了十来岁。
她分明比宋格格,耿格格都要小一些的。
铜镜里的人仿若肌肤都黄了,面上都是细纹,乌拉那拉氏放下铜镜,抬头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她看着身侧冰冷的床榻。
迫切的想去见贝勒爷。
乌拉那拉氏披着一件斗篷,谁也没惊扰,独自便往偏殿走去。门口,苏培盛坐在地上睡的正香,乌拉那拉氏撇了一眼,静悄悄的推开了紧闭着的大门。
‘嘎吱’一声儿,乌拉那拉氏走进去,偏殿才正院一半大,她没走几步就看见躺在床榻上的四阿哥。
脚步放快了两步,乌拉那拉在走到四阿哥床榻边跪下。
这是她的夫,是她的君,是她的天。
乌拉那拉氏伸出手,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伤口,握住那温厚的指尖,俯身趴在他床榻边,乌拉那拉氏缩成一团紧紧相偎着。
就在她眼睛闭着,快要睡着之时,掌心的指尖忽然抽动了一下。
同时,床榻上的人呢喃了一声儿:“我也疼,南鸢。”半抬起来的面上血色竟无,她面上的惊喜冻在原地。
顾不上被察觉,乌拉那拉氏几乎是狼狈的跑出了偏殿。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她便趴在地上开始疯狂的干呕。声音太大,吵醒了屋外的奴才,周嬷嬷一脸睡一朦胧的走过来,瞧见乌拉那拉氏这模样吓的魂都差点儿没了。
“怎……怎么了这是?”
周嬷嬷跪下来,拍着乌拉那拉氏的后背:“福晋……福晋你是怎么了?”乌拉那拉氏全身颤抖着,抬起来的脸上满是恨与泪。
“我要她死!”
“叶南鸢,我要你去死!”
“福晋!”周嬷嬷大惊失色,可也彻底堵不上福晋的嘴了,乌拉那拉氏擦干嘴边的秽物,一脸的冰冷。
“将那假怀孕的药,再给郭氏一份。”
抬手撑着从地上爬起,乌拉那拉氏面上冷的像是从冰窖中走出来一般:“之前让她假怀孕,陷害李氏让自己流产,除去李氏。”
“她不是愚蠢,让江格格不小心喝了药,成了替死鬼么?”
乌拉那拉氏抬起头下巴,整理着两鬓间的发簪,面上又成了那副端装优雅的模样:“这么好的注意,既然没除去李氏,那就拿去陷害叶格格吧。”
她扯了扯嘴角,居然笑了一声儿,指甲盖都陷入了肉中,她畅快道:“送她去死吧!”
***
贝勒爷去了福晋那儿,住的是福晋那儿,还是郭氏那儿,叶南鸢已经半点都不关心了。
她现在迫切的想去查幕后之人,郭格格的嫌疑最大,府中其余的人转了一圈儿,叶南鸢的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副胆小谨慎的样子。
宋格格。
那个之前,她一直都没放在心上的人。
抬手捧着茶盏,叶南鸢掌心一疼,茶水破了一身,看着湿漉漉的伤口,叶南鸢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儿。
“小姐。”半夏跪在地上,给她换药。
忽然道:“昨儿个晚上,福晋那儿也叫了太医?”嗯?叶南鸢抬起头,就对上半夏的脸:“听说是贝勒爷的手割伤了,要金创药呢。”
“哦。”叶南鸢点了点脑袋,举起受伤了的掌心看了看,忽然道:“半夏,随我去采些桃花吧。”
“啊?”这四月里,桃花都要败了,小姐自从大小姐去世后,便是对最喜欢的桃花看都不看一眼,以免触景伤情。
怎么今日好端端的要去看桃花了?
“小姐。”半夏指着叶南鸢的手,道:“你这伤口还没好,若是出去磕着碰着了,可如何是好?”再说了,“小姐昨日与贝勒爷闹了一通,贝勒爷如今手都伤了小姐合该去看一眼。”
叶南鸢却是听不进去这些,起身就要往外走,半夏无奈只好回头拿了花篮跟上去:“小姐,这府中哪里有桃花啊?”
“有。”叶南鸢脚踩在青石板上,道:“宋格格那儿,上次我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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