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格格为救贝勒爷中毒,郭格格又身怀有孕。
李氏一手撑腰,一手扶着自己高高耸起来的大肚子,只觉得一肚子的委屈。她就知道,郭氏那个小贱人,怀孕了还想瞒着。
若不是她眼睛尖,瞧见郭格格那点子不对劲,估计就被她瞒了过去。
“郭格格,你这运气倒是当真好。”李氏捂着肚子,一脸的不屑,可谁也听的出来她语气里的酸溜溜:“怀了孕就怀了孕,这么藏着掖着做什么?”
李氏这话问的纯粹就是故意的了,这般天潢贵胄的王府后院里怀上身孕的不知多少,怀上算什么?能生下来的才算是本事。
谁不知道,头三个月胎儿是不稳定的,府中子嗣又少,郭格格只怕是指望这胎翻身,想瞒着三个月后这胎稳定了再说。
李氏手掌贴着肚子,感受到肚子里微微的胎动才算是渐渐放下心来。
郭格格肚子里这块肉才一个月,只怕都没长出来呢。而自己这胎可是就要生了。李氏想到这里,那点微妙的感觉才算是渐渐舒缓了些。
“幸好今日太医在这儿,不然郭格格如今怀着身孕,丫鬟奴才们伺候的不妥当,有什么差错可如何是好?”
李氏这张嘴向来是无遮拦,这番一段话说的可谓是抑扬顿挫,跟唱戏似的。
乌拉那拉氏坐在那儿,低着头半响都没动静。
郭格格坐在椅子上,听见这句后却从椅子上起身,一下子跪在地上,委屈的一张脸上都是泪:“爷,妾身当真不知自己怀了身孕。”
郭格格平日里向来都是素着一张脸的,如今跪在地上哭的倒是极为的惹人心疼:“侧福晋说的对,是妾身马虎了,怀了身孕居然都不知晓。”
她一口一个怀有身孕,戳的四阿哥心口疼。
愧疚感充斥着全身,四阿哥撑着膝盖站起来,只觉头疼脑胀:“都出去。”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往郭格格那儿看上一眼。
他府中子嗣太少,不知因为这个被皇阿玛说过多少回。
若是以前,有了子嗣分明是他之前最期待的事,可如今府中女人接二连三的有孕,他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甚至于……他甚至于脑子里还有一股若是她们都消失的冲动。
一屋子的人都仰头看着四阿哥,他却当做看不见,深深吐出一口气,再次强调:“都出去。”
“那爷保重好身体。”乌拉那拉氏带头站起来是,行礼:“妾身们就先退下去了。”她扶着丫鬟的手往前走,身后郭格格刘格格都跟在身后。
一屋子的女人瞬间就清了一半,唯独李氏抬手撑着自己的大肚子,一脸的不甘心。
“爷……”她咬了咬牙,还想着与爷说说话,四阿哥却是闭上眼睛,李氏一肚子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不甘不愿的扶着丫鬟的手,扭着腰出去了。
“福晋,这郭格格心眼儿这么多,日后我们可得要提防着些。”
丫鬟扶着李侧福晋往前走,想到什么又笑道:“不过看爷这样子,对郭格格这一胎倒像是半点都不喜欢。”
李氏点了点头,脑子里却是控制不住的闪现出一个场景。
刚刚知晓郭格格有孕的时候,贝勒爷那一瞬间看向床榻上叶南鸢的眼神,那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李氏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脑海里忽然涌现出一个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
“你说,爷不会是因为怕叶格格不高兴,这才不喜欢郭格格的孩子吧?”
“啊?”身侧的丫鬟一脸的疑惑,好像侧福晋问了什么惊世骇俗的问题:“主子,你这说的……怎么可能……”
是啊……李氏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若是当真儿是这样的话,贝勒爷那还是贝勒爷吗?
皇家的男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因为喜欢一个女人,就连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都不喜欢了?
那这哪里是喜欢了?那分明就是爱了。
李氏抬手扶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嗤笑:“看来当真是我多想了。”她当真是疯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贝勒爷不喜欢郭格格,自然不会喜欢郭格格肚子里的孩子。
相反的,爷之前那么喜欢二格格,再不用过多久,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爷也一定会十分的喜欢的。
李氏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抹异样的情绪下意识的不去细想。
******
屋内的人都走空了,四阿哥重新回去坐在叶南鸢的床榻上。
只觉得半日不见,这张脸就消瘦了不少,这张玉白的脸上本就没有二两肉,如今看过去这只觉得消瘦的让人怜惜。
四阿哥弯下腰,指腹轻柔又满是怜惜的伸过去,在她那脸上轻柔的抚了抚。
指尖从她的眉骨往下,一路到唇瓣。
她向来是最是爱美的,唇瓣娇艳的犹如花儿一样,随时随地看过去都是娇艳欲滴的。可如今,这艳丽的唇却如花一样干枯了。
没了以往的生气,活色,甚至还泛着一点乌青。
四阿哥一颗心,犹如被一把刀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割了无数刀。马车之上,他并不是完全的没了意识。
他感受到她义无反顾的扑上前来,弯下身子一口一口的吸着他的伤口的毒血。
就如同,在竹林中,她也是毫不犹豫的就冲上前,企图挡住那扑上前来的蛇。
四阿哥心口被扯动的又疼又酸,五脏六腑都仿若挪开了位置,弯下腰,他支撑不住的跟着躺在了床榻上。
他一定是蛇毒还解清,睡在叶南鸢身边的时候,四阿哥这番想着。
不然,他为什么五脏六腑都疼,疼的他直不起身来。
*****
叶南鸢这一病,让她接连昏睡了三日。
四阿哥就坐在床榻边,陪了三日。
六月一过,就已经入了夏。屋子里开始摆上了冰盆,唯独四阿哥的院子里还是一阵燥热着。
他身子里的毒素都被吸了干净,喝了几贴药后便是彻底好了起来,可叶南鸢中毒太深,那毒蛇的毒性虽是不重,但又到底是用嘴吸的,毒血顺着口腔涌入血液中,身体与以往相比还是虚了。
好在的是,那太医是个专门治毒的,蛇毒上也是颇为的研究,汤药灌下去三日,人总算是醒了过来。
这日,正是午时。
叶南鸢身子本就虚弱,中了蛇毒之后更是要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四阿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是女人用多了冰块对身子不好。
如今已经是入了夏,府中上上下下的主子屋子里都摆上了冰盆,唯独这四阿哥的院子里,热的如个蒸笼。
他怕那凉气渗入到了里屋里,竟是不准摆冰盆只让丫鬟们拿着扇子通通风,晌午的时候,太阳西晒,人睡在美人榻上才刚闭上眼睛就是一额头的汗。
要知晓,四阿哥最是怕热的了,这三日,他又惦记着叶南鸢,人跟着整整瘦了一圈。
叶南鸢就是这个时候醒来的,屋子里没有奴才,她赤着脚走下床榻,刚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躺在美人榻上的四阿哥。
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对着美人榻上的四阿哥,叶南鸢眼神闪了闪随后又低下头来。
她往前两步,拿了把扇子轻轻的走上前,对着还在睡梦中的四阿哥扇着风。她动作温柔又绵软,脑子里却在想着如今的情况。
中毒那日,她并没有完全昏迷,至少,郭格格有了身孕被查了出来,她是听见了的。
只是当时她不好及时就跳出来,那个场合,那个情况,她除了哭的撕心裂肺外,并没有任何别的方法。
何况,这事来的巧合。
那日的场景在叶南鸢脑海中盘旋着,郭格格倒是出乎她的意外,是个聪慧的。她知晓利用李氏,猜测到李氏的心理与想法。
至少是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
有意思……叶南鸢上挑的唇弯了弯,之前倒当真儿是她小瞧了郭格格了。扇子对着四阿哥扇了一会儿,叶南鸢眼睛转了转,低下头弯腰对着那唇瓣上轻轻吻了吻。
尚且还在睡梦中的人眉心皱了皱,随即立马清醒了。
四阿哥才刚刚睁开眼睛,就瞧见面前那张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脸:“南鸢?”他立马惊醒的从软塌上起身。
眼中明显带上了喜色:“你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
叶南鸢眉眼弯了弯,苍白的唇色扯出一抹笑:“刚刚。”那清澈透明的眼珠子里满是惊喜,她问他:“我们是都没事,都活下来的对么?”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赤城。
四阿哥却是骤然间鼻子一酸,薄唇往上扯了扯,他牵出一个尚且算不上好看的笑来:“是,我们都好好的,活下来了。”
蛇毒危险,有的中毒之后半个时辰不到就毒发身亡。哪怕是大罗神仙下山,都无力回天。
四阿哥再一刻有了深刻的认知,当时叶南鸢救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怎么可以这么傻?”
四阿哥揉着她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将那快要溢出来的泪收了回去,额头低着叶南鸢的额头,他左右晃荡了一下。
他义正言辞的教育她:“下次可不允许了,这次是因为那蛇,毒性小,若是那蛇有剧毒可如何是好?”
“我不管。”叶南鸢面上瞧着十分的虚弱,可却偏生要朝他扯出一丝笑来:“我当时脑子一热就做了。”
小手伸过去,她依偎在他怀中,抱着四阿哥的腰。
又甜又软的语气在他耳边轻声儿道:“我替爷吸毒的时候,没想过后果,如今哪怕是病了一场,却是半点都没有后悔过。”
“上穷碧落下黄泉。”叶南鸢今日格外的乖,虚弱的身子靠在他的怀中,两人紧紧的抱成为一团:“因为是爷,南鸢哪怕是吃再多的苦,也值得!”sxynkj.ċöm
四阿哥闭上眼睛,将人狠狠地抱紧。
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他一手死死的搂住叶南鸢,一只手握紧拳头狠狠地掐在一起。
手背上青筋暴起着,他却像是分毫感受不到疼。
低下头,爱怜的在叶南鸢脸上抚了抚,四阿哥小心翼翼,像是试探着的问道:“若……若是,若是有件事,我骗了你。”sxynkj.ċöm
“你会如何?”
与郭格格那晚,他喝的实在是太多,没了记忆。他怕叶南鸢伤心,这才直接说没碰过郭格格的。
哪里就知晓,一次就怀了身孕。
四阿哥半点喜色都没有,这三日,他都在想着如何与叶南鸢解释。
叶南鸢仰起头,瞧见他眼中那深深的不安,知晓他要说什么。
惨白的嘴唇一弯,她却故意道:“不会的。”叶南鸢一脸的笃定,虚弱的脸上一双眼睛里满是璀璨。
她几乎是崇拜,完全信任的眼神看着四阿哥:“你说过,永远不会伤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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