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最后一茬梅花开的正是灿烂,下午的时候石榴过去看耿氏,便从那儿带了几枝过来。
半夏捧来个敞口的甜白釉,将那梅花插了进去,叶南鸢无聊,便坐在那儿指挥,她向来怕冷,虽是初春,但昨日下了一场雨如今还泛着一股寒。
屋子里虽撤了火盆,但叶南鸢却让人在软塌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貂皮,她脱了鞋整个人陷在里面,一张巴掌似的脸白的晃眼。
“往这儿挪一点,对,那根枝丫再剪短一些。”
“笨蛋,不是那根弯的,是最下面那根。”胤禛刚走进来,还没到门口便听见里面这叽叽喳喳的叫唤,他面上浮上一层笑意。
叶南鸢自从搬出来后性子活泼了不少,人也开朗了许多。
之前还舍不得他搬出去,如今倒是个好事。守门的小太监还没来得及撩开帘子,胤禛就跨着步子走了进去。
“再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叶南鸢一听见他的声音,立马扭过头,巴掌大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欢喜,胤禛人还没走进,便见她下了软塌小跑着下来。
“别动!”瞧见她赤着脚,刚还带着笑意的脸上瞬间就僵了,三两步的走上前,一把抓住叶南鸢的胳膊,打横将人抱起。
“跑什么?”他下颚线条紧紧绷起,面上浮现出几分不悦:“鞋袜都不穿就到处跑,一屋子的奴才都看着,像什么样?”
苏培盛跟在身后,闻言头垂的低低的,抬都不敢往上抬。
胤禛将人抱在软塌上,身子刚沾上白貂毛的毯子,叶南鸢就整个人缩成一团,她双腿并拢,下巴搁在膝盖上,一脸的楚楚可怜。
“这不是瞧见爷来了么。”她眼神忽闪着,显然正是心虚,四处飘忽着就是不敢往他那儿看:“爷这么凶做什么?”
“我这哪里是凶你。”
屋子里,奴才都在,胤禛却掀开衣裳下摆单膝跪了下来。
“爷……”苏培盛站在身后,瞧见这一幕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都跳出来了,一声尖叫差点儿喊出来,随后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的。
捧着托盘的手抓的死死的,苏培盛心口剧烈得跳动,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胤禛单膝跪在地上,宽大的手掌伸出去,捂了捂叶南鸢赤.裸的脚,他眉心狠狠一拧,凉的。
“屋子里奴才是怎么伺候的。”头往后扭去,面对奴才四阿哥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阴沉的面上满是冰冷。
“还不快去给你们主子拿罗袜。”
半夏被吓到了,连连点了点头,小跑着过去,赶紧去拿。
“自己的身体,自己却不注意。”四阿哥面上虽冷,但却有一双宽厚炙热的手,掌心也大,两只手捂着她的脚,只露出一截月牙般的脚指来。
叶南鸢脚背绷紧,十根指头牢牢地紧绷着,犹如月牙。
“爷……”开口的声音中全是羞涩,叶南鸢悄悄地想将脚给缩回去:“奴才们都在看着呢。”胤禛力气多大啊?
他掐住叶南鸢的脚腕,还能让她挣脱不成?
一手托着她的脚心,一手接过罗外给叶南鸢套上,等两只脚都穿戴的好好的了,四阿哥才起身抬起头。
叶南鸢坐在软塌上,两只耳尖红的滴血,早就羞的眼睛都不知该往何处放了。
胤禛瞧见后,心中觉得暗笑,可偏生就是不主动开口,悠闲的接过一边的茶盏喝起来。
忍了许久,见他不说话,叶南鸢到底是忍不住了,主动开口问了起来。
“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她揪了揪袖子,目光漂移带着闪烁:“你今天过来做什么,明个儿是福晋的生辰,你不用去正院吗?”
她说着,微微侧过头,眼睛里闪着一丝期待。
“爷今晚是……”不过去了么?剩下的话还在嘴里,没有说出去,胤禛眼神便心虚的往地上撇,语气飞速的打断她的话。
“那日你不说要粉色棋子才学下棋吗?”胤禛声音低低的,带着轻哄:“我给你寻到了。”
四阿哥招招手,苏培盛捧着锦盒赶紧走上前。
“看看?”胤禛笑着看向叶南鸢,语气带着一股连他自己都没注意的讨好:“看看喜不喜欢。”
叶南鸢眼神闪了闪,随即笑了笑:“好啊。”
胤禛几乎是立刻松了一口气,随后亲自过去将锦盒给掀开,纹着花好月圆的锦盒里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套粉色的琉璃棋子。
晶莹剔透,触手生温。
叶南鸢拿起一枚棋子凑到眼前看了看,随即一脸的惊喜:“可真好看。”烛火晃荡下,她那一双眼睛都仿若泛着光。
胤禛倒是摸清她的小动作了,紧张的时候,一双手会情不自禁的扭在一起。遇到她喜欢的,眉飞色舞的透着欢喜。
此时这个表情,就跟叶南鸢看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的他都有些吃味了!
“喜欢?”他走上前,眉眼之间透着温柔,叶南鸢点了点头,将那颗棋子对着对着眼睛:“居然当真有粉色的棋子?”
“从江陵那寻得的了一块粉色的水晶石,再打磨成的棋子。”胤禛说着,又伸手拿了颗棋子放在指腹间摩挲了两下。sxynkj.ċöm
“这棋子还有一妙处。”他将棋子放在叶南鸢的手心,让她握住:“你感受一下,这棋子冬日生温,夏日便会自带着一股凉意。”
指尖在她掌心挠了挠,胤禛的声音低沉暗哑了两分:“正适合你这种怕冷又怕热的娇气精。”
“爷这是嫌弃我娇气?”
“你这样说,那我可就不喜欢了。”叶南鸢大着胆子瞪了他一眼,接过那锦盒捧在怀中却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口是心非。”胤禛笑着看她:“你这模样哪里有半分不喜欢的样子?”
“这是爷送我的第二件礼物,我自然是心中欢喜。”叶南鸢手指顺着那棋子,一一摸过去,欢喜的不得了。
“我之前送你的东宝贝,不说一屋子,也有几箱笼了。”
胤禛捂着额头,眉毛挑了挑:“哪里就如同你说的,就只送了你两样?”
“先生送我那玉扳指,不是你自个儿又要回去了么。”她眉飞色舞,眉眼间都透着一股笑,嘟囔着嘴往他的手指上瞪了一眼。
俏生生的坐在软塌上,眉眼间都透着欢快。
那句先生,喊得他心尖儿都酥麻了起来。
“是,我是要回去了。”他一脸得意的摩挲了两下自己的玉扳指,又笑道:“那除了这个,也不至就两样啊。”
他又问:“哪两样?”
“一样是海棠金步摇。”叶南鸢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下垂的面上带着羞涩:“先生送的,是我往后余生的欢喜。”
玉白的手紧紧抓着锦盒,她头都不敢抬起来,又指着那粉色的棋子道:
“南鸢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先生便当真送了过来,这些便像是先生的心,体贴细致。”她轻轻将锦盒合上,小心翼翼的唯将锦盒弄坏了。
这才紧紧的抱在怀中:“南鸢此生,唯贪念先生一人,不求回报,有先生这两样,便够了。”
她是羞涩的,说到这儿面上都浮腾上了绯红,可一双眼睛却像是掺了水,一阵透亮。
许是那双眼睛太过清澈,导致于胤禛出了门还依旧是念念不忘。
苏培盛点着灯笼站在前面,瞧着爷这模样,心中实在是有些摸不准。
但隐约的却也知晓,爷只怕还惦记着叶格格,眼瞅着就要到福晋的屋子了,苏培盛压低声音悄悄儿提醒了一句:
“爷,明日是福晋的生辰。”
胤禛捏住眉心的手僵了僵,过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
贝勒爷过来,乌拉那拉氏十分的高兴,远远儿的就拎着灯笼在门口候着了,瞧见胤禛,乌拉那拉氏头一次不顾仪态迎了上去。
“爷吉祥。”
胤禛上前两步,伸手将人扶起来。他心里存了事,倒也没注意乌拉那拉氏与平日的不同。
捏了捏她的手,放开后便径直往屋子里走去。
乌拉那拉氏笑着跟进去,道:“爷用过晚膳了吗?”
“在叶格格那儿吃过了。”胤禛坐下,捏了捏眉心,接过一边的茶盏喝了一口。
每日爷去哪里,在哪里吃的,这些早就不是秘密。乌拉那拉氏面上的表情不变,笑着让奴才们将汤水送上来。
“妾身这儿煨了燕窝,还是热的,爷尝尝?”
她亲自端着送过来,刚吃过饭的胤禛下意识的接过,抬手舀了舀那燕窝汤,却是没有一丝胃口。
乌拉那拉却是没看懂,只顾着笑道:“这是妾身亲手做的,爷尝尝?”
胤禛刚吃得饱了,如今一口都喝不下,下意识的喝了两口,就搁在一旁了:“辛苦福晋了。”他牵过乌拉那拉氏的手让人坐下。
“你是福晋,有什么事叫下人们做就行,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乌拉那拉氏羞红着一张脸,听话的点了点头,若是之前她还有些别的想法,可是如今一想到爷精心为自己准备的生辰礼。
那粉粉嫩嫩的棋子,晶莹剔透的如水晶一般。
她便是什么想法都没了,只顾着点头。
两人并排坐了一会,期间四阿哥问了问府中的事,乌拉那拉氏尽心的回答了。窗外的月色清透了下来,乌拉那拉氏撇了身侧的胤禛一眼:
“爷,时候不早了。”
捧着茶盏的手放下,胤禛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玉扳指:“让人进来伺候洗漱吧。”乌拉那拉氏羞涩的站起来,转身的时候撇见四阿哥的动作,随即眼睛一亮。
“爷你这枚玉扳指之前不是说掉了?”
她弯下腰,想要看个清楚,胤禛摩挲着的手却是下意识的一紧,随即不动声色的藏在袖口中。
“是找到了。”他站起来,起身往屏风后走去:“洗漱歇息吧。”
乌拉那拉氏一愣,却也没说什么,听话的去了里屋洗漱去了。春日里泛着寒,乌拉那拉氏等洗漱炭火都燃了一盆。
坐在镜子前擦桂花油,乌拉那拉氏想到之前的场景有些心中不安。
“周嬷嬷,你出去瞧瞧,爷可还在。”周嬷嬷出去后没多久,又笑着回来了:“主子放心,奴才去看过了,爷洗漱好了正坐在床榻上看书呢。”
这下乌拉那拉氏才放下心来,手脚却也不敢慢了,快速的擦拭好身上,就急冲冲的往里屋那儿走去。
内殿中
胤禛正斜靠在床榻上看书,他一身雪白的寝衣,单脚曲着将书放在膝盖上,侧着一张脸面上严肃又认真。
乌拉那拉氏瞧了好一会儿,才晃过神。
捏了捏掌心,她轻声走上前:“时候不早了,爷还是睡吧。”她伸手过去,将书拿起合了起来:“夜晚看书伤眼睛,爷还是明日再看的好。”
胤禛本也没看进去,不过是瞧着打发时间罢了,闻言点了点头。
乌拉那拉氏心情颇好的将书交给身后的丫鬟,随后陪着胤禛便坐在床榻上,两人面对着面,屋子里奴才们相互看了一眼,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天青色的帘账放下,床榻上乌拉那拉氏紧挨着胤禛躺下,身侧传来一股淡淡的迦南香,这是贝勒爷身上熟悉的味道,乌拉那拉氏眼帘垂了垂,面上渐渐地热腾起来。
身侧的胤禛已经闭上了眼睛,帘账中一片黑沉,只有窗外的树枝被风吹动的呼啦响。
乌拉那拉氏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咬了咬唇,静悄悄的伸出手,掌心搭在他胸口上,娇娇柔柔的喊了一声儿:“爷。”
黑夜中,那阖上的眼帘一瞬间睁开。
胤禛反手掐住她的手腕,眼中却闪出叶南鸢那张欢喜的脸上,清透的眼眸中黑白分明,看着他的眼神是全心全意的爱意。
他微吐了一口气,掐着乌拉那拉氏的手腕往旁边一推。
“睡吧。”他侧过身子,背对着她道。
***
一大清早的时候,乌拉那拉氏面上就一脸的不悦。
伺候她的嬷嬷给她梳发,哄道:“今个儿可是福晋的大日子,可不好这么生气。”
乌拉那拉氏看着丫鬟们给自己遮眼下的乌青,瞧着铜镜里的自己一脸烦躁:“不过就是个生辰,有什么好日子不好日子的。”
昨个儿晚上正院没叫水,周嬷嬷自然是知晓的,闻言手上利索着给乌拉那拉氏弄头发,嘴上却是笑道:
“福晋,你这可是伤了贝勒爷的心了。”
“先不说昨日晚上贝勒爷特意过来陪您,就说这院子里人人都在传的生辰礼,说是什么粉色棋子,奴才这辈子可是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这么稀奇的玩意儿贝勒爷都能给你寻来,爷待福晋这样好,这府中谁不羡慕。”
话音说到这儿,乌拉那拉氏面上才算是浮上一层笑意:“昨个儿晚上爷估摸着是累了。”她笑着从首饰盒中挑出一根金簪来,对着自己的发间比了比。
“但今年瞧爷的生辰礼选的还算是有新意,便是舍不得怪罪他了。”
她拿着金簪对着自己比了比,又放下,随后又从首饰盒中挑选了一根新的来,问:
“生辰礼贝勒爷还没派人送来?”
“福晋这是着急了?”周嬷嬷是福晋的奶娘,情分自然不必旁人,有时候也能跟着福晋打打趣儿,
她道:“左右这稀罕宝贝是您的,您还怕别人与你抢了不成?”
乌拉那拉氏笑着站起来,看着铜镜中雍容华贵的自己,勾了勾唇:
“我的东西便就是我的,府中谁有那个胆子敢染指半分?”她抬起下巴,扶着周嬷嬷的手往外走,花盆底踩在光滑照人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面上一股不屑的笑:“我看,府中还没有人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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