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两位东林宿老“执手相望泪眼”不同,魏忠贤可是在酒楼里喝了个痛快。
酒席宴间,孙云鹤更是突然整活儿,喝得好好的扑噔一下跪倒在地,哭诉自己打小没了爹娘,向来都以为世间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生存了,直到魏督公提督东厂,让他又感受到了父亲般的温暖。
魏忠贤也很给面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闯荡的情景,对着孙云鹤很是卖弄了一下严父与慈父应有的样貌,然后把孙云鹤收为义子。
同在酒桌上的人大多感觉惊讶与艳羡,今日消息传进宫了,可是陛下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说明魏公公赢了啊,在与东林党的擂台赛中赢了!
此时拜在其座下,那肯定就是一路长虹,青云直上,可是众人之前或是地位太低,或是并没有那么亲近,都不太好意思。
只有那个和孙云鹤一起抓王杰的锦衣卫兄弟,叫做许显纯的年轻人,直呼孙云鹤是我长兄,长兄的义父就是我的义父,硬是也拜在魏忠贤门下。
就这样,一顿酒宴,魏忠贤便多了两个毫无关系的“亲儿子”。
酒宴结束后,魏忠贤在一左一右两个儿子的簇拥下回家,直到家门口,才发现就在宅邸门口,竟然停着一辆马车。
这些日子不少官员都来拜见,自打姚宗文的口供出来以后,无数京官疯了一样来魏忠贤这里找机会。
单就这几日,门房收到的拜帖都数不胜数,可是魏忠贤一眼都没看过,就算是今夜看见门口这人,也只是觉得不过是一个想靠旁门左道给自己搏一个好前程的官员,并不在乎。壹趣妏敩
还没走到跟前,马车里的人刚想出来,几个门房家仆便不屑地笑了起来,纷纷走上前围住马车,不让里面人有机会打扰魏督公。
这些日子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招式他们见多了,还真以为这样搞突然袭击就可以走到魏督公面前?
笑话!
马车上的官员似乎也懵了,从政多年也没见过这种局面啊,来回转了两圈,发现根本没有落脚点,再看着马上走进府中的魏忠贤,心中不由得着急起来。
“魏公公,魏公公,您且停步,听我一言啊!”
魏忠贤脚步顿了顿,却理都不理,下面围着马车的门房讥笑道:“官爷,我家老爷不想理你,早回吧!”
“魏公公,我说的事情很重要,特别重要啊……你不要拉我,你不要拉我!”
官员一边喊着,一边抵御周围胡乱伸过来拽自己的手,难免有些招架不住。
“魏公若是不听吾言,打败邹元标也无济于事,杨涟还是杨涟,倒不了!”
官员急了,顾不得魏忠贤的忌讳,大声喊出了那个下人从来不敢在魏忠贤面前提起的名字。
“你踏马的!你找打!”
孙云鹤即刻回身,为虎作伥当然要反应速度快一点,慢上片刻这好机会就没有了。
“慢着!”
魏忠贤瞥了一眼,喊住了孙云鹤,冷声道:“咱家何时与杨大人有过仇怨?胡言乱语的东西!别管他!”
“爹说的是,这人怕是有了疯病……”
看着远处魏忠贤离开的背影,那官员彻底感觉绝望,左支右绌之间又被门房推搡到地上,等着所有人都离开以后,这才坐上马车,黯然离开。
只是马车还没走多远,便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官员眼神一亮,连忙走了出来。
“叫什么名字?什么官职?”
许显纯面有不豫,纵马赶了过来。
“崔呈秀,崔呈秀,我是御史,在……”
崔呈秀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许显纯“嗯”了一声,旋即直接拨转马头离开了。
等到许显纯跟魏忠贤汇报过后,三人又享受了片刻父子时光,孙许二人便先后离开,只剩下魏忠贤自己坐在屋中。
魏忠贤感受着久违的清净,难免叹了口气,叫来了一位管事。
“拿毛巾水盆了,老子擦擦脸,待会儿跟老子一起出去一趟。”
管事很是吃惊,问道:“爷,都这会儿了,您要去哪儿啊?”
“进宫!”
等到过了半个时辰,重新收拾了收拾的魏忠贤提着一个食盒,在皇宫中绕来绕去,终于来到了一个自己都没怎么来过的地方。
七八间有些破旧的房子零零散散置着,一片平地上有不少砖头翘起,甚至长着荒草。
魏忠贤找来了主管此地的女官,给对方塞了点银子,强调不能说出去自己来过之后,才走到了一间破房子外。
女官进去叫出来几个年老宫女,魏忠贤这才走了进去,看见了自己曾经那位对食。
几个月来,客氏早就没有当初的丰腴美貌,干瘦的妇人看起来就像是老了十岁,嘴巴旁边一道丑陋的疤痕。
“校哥儿……陛下让你来的?”
客氏很惊恐,他看着魏忠贤手中的食盒,更加惊恐了。
“不是,自己来的。”
魏忠贤闷声闷气的,把食物一一端了出来,自己分别都先吃了一口,客氏这才安心,走过来坐下享用。
吃着吃着,客氏突然感觉魏忠贤似乎一直看着自己,下意识拿手去挡疤痕,开口道:“别看了……”
“没事,丑俊也不碍事,老子也用不着。”
魏忠贤似乎抛开了不少包袱,也不再咱家咱家的,好像到家了一样。
客氏仍旧是像之前一样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吃着那些美食。
二人这才活络了一些,聊了些对方近况的话题,客氏说自己最近才知道缝补衣服也不是个轻松活儿,魏忠贤则嘲笑两句你当年不就是个农妇么之类的,直到两人都不知说些什么,屋中的气氛再次凝固住。www.sxynkj.ċöm
“瘦了些,不过没事,能养回来,和我这骨头架子不一样,我再吃也吃不胖了……”
魏忠贤自嘲一句,看着客氏。
“呵呵,呵呵……”
“且再等些日子,现在还不行,回头我找个机会把你接出去,去我老家,咱俩多少算个夫妻,你就去我老家坟上,替我尽尽孝,怎么说你也算当过诰命夫人,有那个份儿。”
“嗯……”
客氏应允着,晚春的风吹着,似乎却没有往日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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