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呀,温锦都那么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小歌儿?我瞧着,他比你都照顾得好。”费添卿不以为意地笑道。
“老夫人说的是,我们快些用膳吧。”杜欣萍讪讪然应过,二人便开始平静用膳。
用过午膳后,杜欣萍让下人好好伺候费添卿歇息,这样晚上才有精神。费添卿没有察觉杜欣萍有什么异常,只当她有事要忙,便不能一直坐陪。
其实费添卿也在下人口中了解到,杜欣萍平日里打理的家常琐事,说来简单,但实际上半点马虎不得。
比如之前杜欣萍说的,这里打碎了一只碗,那里死掉了一株花之类的话。那碗是白瓷雕花碗,十两银子一只,不单卖,要买就得买一套,坏了一只整套都废了,这样下来可不就是一笔吓煞旁人的花销。
那花儿就更厉害了,是温涛为讨杜欣萍欢心,花大价钱从西海岛国移植来的,当初光是因为找不到适合种植的土壤,专门差人去岛国刨了几车沃土回来种,专门请了个花奴侍弄那花儿,这种花整个皓越国加起来都找不到十株,温府便种了两株。可因为花奴打了个懒多浇了些水,不小心淹死一株,如今便只剩下一株了。
如此事件数之不尽。
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晓了其中厉害,便是费添卿也不经感叹,温府的财力雄厚如此,当初…,倒也是没有委屈了渭阳郡主啊!
日落西山,天边泛起滚滚红霞,载着赤红的轮日,缓缓消失在天的尽头。
杜欣萍和费添卿同乘一车,刚进入街道便听见外面的嘈杂声,费添卿不由感叹到:“这车外倒是热闹,洛南是个安乐的地界,老身常年在边关,只有大节时期才能见到这番景象呢!”
“费老夫人您如今退下来,也是时候该享受了,且将息着身子,往后多的是热闹看。”杜欣萍笑着附和,但话里却意有所指。
费添卿有所察觉,但见杜欣萍没有要往下说的意思,也不便开口询问,便转移话题聊起了别的。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陪同前往的倚霞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夫人,费老夫人,前面都被车马堵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只能委屈夫人和费老夫人静心等待片刻。”
“还有多远?”杜欣萍开口询问。
“回夫人的话,估计还有十多间铺子的样子,奴婢在这儿还不能瞧见戏座阁的牌匾。”
“十多间铺子?怎的堵了这么远,上次来都是直接就到门口了。”杜欣萍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说道。
倚霞连忙劝解道:“夫人,想来,是唐姑娘的大演大家都喜欢,这才要早早过来等待。”
杜欣萍:“哼,来得早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等着到时间了才开演。”
倚霞:“诶,夫人,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可要奴婢前去瞧瞧?”
杜欣萍连忙催促说:“快去快去,瞧瞧是怎么回事,这街上一直堵着也不是个事儿。”
“是。”
倚霞应声离去,很快带了消息回来。
原来是两位贵公子早些时候相邀出来喝酒,结果其中一个为了要来戏座阁今日的大演,称病婉拒了。另一个事先不知道大演的事,所以没抢到名额,原本此事就此作罢,结果没抢到名额的那人正好要去戏座阁对面的万花楼吃酒,二人恰巧在戏座阁门口碰到,没抢到名额的那人觉得抢到名额的那个人不仗义,二人相互诋毁了两句,也不知是谁先气不过就打了起来,两家的车马奴仆但上前帮忙,现场就乱作一团,这才堵住了街道。
前面那些车马的家主大多都是来看大演的,有些已经不耐烦,弃车步行过去了。
“奴婢瞧着一群人打的不可开交,周围围了好像百姓,都不敢上前去劝阻,城役半天也没到,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真是岂有此理,为了这点小事大打出手,成何体统!杜大人也是,虽然人在驻营,可城中也应留守足够的官差,若不是今日遇见了,我还不知道城中守卫如此松散。”杜欣萍听着倚霞带回来的消息,心中莫名地燃起一股怒火。
费添卿连忙开口道:“既然碰到了,不如就让老身陪郡主一同前去,早些息事宁人为好。”
“让老夫人见笑了,平日里我少有出门,也从未有人与我汇报这些,此次真是失态了。”杜欣萍这才委婉道谢。
其实杜欣萍要的就是费添卿这句话,渭阳郡主要亲自给唐之几引荐贵人,此事必须人尽皆知。不然,有些人总想弄些幺蛾子,给歌儿添堵。
“无妨,正好走动走动。”费添卿说完,就要起身出马车,杜欣萍赶紧扶她坐下,自己先下马车去才方便搀扶费添卿。
于是对着车外的倚霞说:“倚霞,扶我下车,我们一起过去,本郡主倒要瞧瞧,在本郡主的地界,谁人敢如此放肆。”
于是就这样,杜欣萍和费添卿带着一群仆从来到了事发地点,围观的百姓见是渭阳郡主来了,都纷纷往两边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杜欣萍也终于看见两家主仆混战的场景,先压住自己的火气,气沉丹田后,吼出一句:“都给本郡主住手!”
然而,杜欣萍如此有气势的话语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双方扭打在一起,又叫又骂地好不热闹,压根没听见杜欣萍的声音。
正在这时,众人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铜锣脆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寻了过去。
是戏座阁的规匾上,一名手持铜锣的褐服男子稳稳地立在顶上。而方才的铜锣声,正是这名男子所为。
男子见混战稍事平息,开口说:“戏座阁非儿戏之地,门前斗殴者,视为品行不佳者,本阁为之不耻,将以列入黑榜,终身不允进入,特此通告,以儆效尤!”
男子说完后飞身而下,落到两个还纠缠在一起的贵公子面前,从二人指缝间抽出那块,因为被二人争抢已经弄坏了流苏的木牌,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入戏座阁去了。
两个贵公子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要追上去阻拦,却被戏座阁守门的护卫拦下。那购买了的贵公子正要开口斥责,便见里面又出了一个人,正是大管事红姨。
红姨笑盈盈地让护卫退开,给两个贵公子欠身行礼说道:“二位公子啊,实在抱歉,你们已经被写进我阁的黑榜了,从现在起,不得踏入戏座阁半步。所以这腰牌我就收回去了,公子当初竞价的银两,戏座阁也会如数奉还。”
说完,红姨拍了拍手,里面立马走出来一个茶水丫鬟,捧着一只托盘来到红姨身边,红姨将托盘接过,递到贵公子眼前,说道:“这位公子,喏,这是您竞价时给的银两,红姨我可是一个子儿都没动过呢,现在就还给您,您可收好了,莫要到时候讹是戏座阁。”
那两个贵公子这才反应过来,来喝花酒的那个也就罢了,毕竟现在最尴尬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那贵公子看着被硬塞到怀里的托盘,急忙要解释说:“等等,红姨,我们两个方才只是闹着玩儿的,失了些分寸才这样的。你们戏座阁开门做生意,怎么能这么随意将客人拒之门外呢?”
红姨自然不能和他撕破脸,只得笑盈盈地打趣他说道:“这位公子啊,您也知道我们戏座阁开门是做生意的,您二位半盏茶的功夫就给我们得罪了那么好些客人,我戏座阁庙小,可容不下二位大佛,二位不妨去对面万花楼坐坐,那边地方大,二位要打要闹也施展得开。”
那贵公子还不死心,婉言地说:“红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两个就是闹着玩儿,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要不你高抬贵手,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我以后还常来关照你的生意。”说着在袖底偷偷给红姨塞元宝。
怎料,红姨不吃他这一套,当众拂袖甩开他递钱的手,脸色一变说:“这位公子,你把我红姨当什么人了,你当戏座阁是什么鱼龙混杂之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红姨今儿个就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话放这儿,我戏座阁是专供高雅之人赏析放松的地方,若是只想着那些个男欢女爱的腌臜琐事,便请另寻贵所。”说着又斜眼瞧着面前两个贵公子,
“你,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敢将本少爷拒之门外,你信不信本少爷现在就让人砸了你这戏座阁!”那没抢到名额的贵公子也开始叫嚣起来。
他这么一说,周围已经精疲力尽的家仆里有会看脸色的,不敢违了主子的意思,都缓缓跟着围了过来,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露出一副凶狠的表情。
“本郡主倒要看看,你要如何砸了这戏座阁!”
还不待家仆们全部围拢,便听见人群中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
两个贵公子这才发现已经看了一会儿戏的渭阳郡主,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立马傻眼,愣在原地。
围观的百姓也反应过来。当初戏座阁开业时可是小霸王亲自揭的牌匾,这戏座阁十有八九也是温家的产业,只不过温老爷从不涉足这种行业的买卖,所以此处估计是小霸王背后操盘,开着玩儿的,不然如何能两次都请得来渭阳郡主。
渭阳郡主在民间传闻中,品性是极好的,所以颇受百姓爱戴,再加上温府常年多行善事,所以杜欣萍手里虽然没什么实质的权利,但声望却非常高。哪怕她有个声名狼藉的儿子,依旧没有对她本身的声望造成什么影响。
而听她方才这句话,很明显,意思是要保戏座阁。也是,不管怎么说也是她温府的产业,堂堂郡主,如何能叫一个愣头小子要挟了去。
“渭、渭阳郡主,您怎么来了!”
“哼,本郡主若是不来,还瞧不到这么精彩的戏码呢!”杜欣萍说着,慢步走近了些。
“郡主,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您看到的这样,事情是…”
“住口,本郡主眼不瞎耳不聋,还没到七老八十不明事理的地步。见到本郡主不行礼也就罢了,还敢当着本郡主的面大声喧哗、集群斗殴,根本不将本郡主放在眼里,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一听这话,在场除了跟随杜欣萍一起来的人,全部跪倒在地,心中不免些许悔意。
渭阳郡主平日里待人和善,也不曾听闻她对百姓端架子,如今却要求行礼,看见渭阳郡主并非软弱之辈,是真正的平易近人。而如今,渭阳郡主估计也是真的气急了,才拿起自己高贵的身份。
“大家都起来吧。”杜欣萍见一下子跪倒了一片,连忙开口,但扭头看到那两个贵公子也跟着站起身了,又呵斥道:“谁准许你们两个起来的!”
那二人一听,只得又重新跪下,其中那个嚣张的更是露出一脸的不满。
“渭阳郡主,郡主,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郡主,您宽宏大量,饶了我这次吧!”最先求饶的是那抢到名额的贵公子,看得出来,他是二人中不太张扬的那个,若不是另一个挑事儿,他是没胆子这般放肆的。
“渭阳城的城役都是死的吗?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人来秉公执法,是都不想干了?”杜欣萍可不听他狡辩,谁对谁错,到了公堂之上自有分晓,可莫要因此扰乱自己的计划才是。
杜欣萍此话一处,角落里,几名大汉推搡着进入众人的视线,纷纷给杜欣萍跪拜,杜欣萍见此便开口询问。
只听其中一人颤巍巍地说:“回郡主,城中的官差七成都跟随杜大人去了驻营,剩下的分散驻守四个城门,我等今儿个不当差,所以方才瞧见二位公子争执,没敢上前阻拦。”
“如此,为何不去将城门的差役唤来?”杜欣萍接着问。
“这,这…”那人听了杜欣萍这问,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快说!”
“是,郡主,这二位公子一个是杜大人的干侄,另一个是李巡府的舅亲,我们都不敢得罪,只能装作不知道,若是上面怪下来也不过罚一月的俸禄。要是谁敢管,到时候丢了差事都是轻的…”话至此,那人也没了声响,头已经埋进胸口去了,哪里还有一点大丈夫的气概,白瞎了一身腱子肉。
“杜大人的干侄,李巡府的舅亲?本郡主还当是多大的官呢,在本郡主的封地,本郡主的住城能这么嚣张。看来,改日得请杜大人和李巡府上门聊聊了。”杜欣萍不紧不慢地说着,又看了看一边儿跪着的两个贵公子,再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人道:“今日本郡主问话,你既然诚实交代了,本郡主便免你怠慢之误,日后若是衙门因此事怪罪于你,且说这是本郡主的意思,谁若有异议便来找本郡主说,在场百姓皆可为证,听明白了吗?”
听这话,周围的百姓纷纷起哄附和,杜欣萍不想再耽搁时间,所以接着开口说:“二位公子应该还没平复心情,派几个人来,将这二位请去衙门喝喝茶,等什么时候杜大人和李巡府亲自过来接人,免得到时候又磕着碰着了,想必二位大人也会心疼。哦,渭阳城这么大,可别将人带丢了,不然等二位大人什么时候来了,还得找本郡主要人。”
杜欣萍的话说得如此直白,听到的都懂了其中的意思,这不就是要将两个贵公子关到大牢里去吗!还得他们各自的后台,亲自来和渭阳郡主赔罪才能放人。
二位贵公子也是听懂了的,杜大人的干侄立马耷拉下来。另一个可就不干了,腾地站起来,瞪着眼珠对着杜欣萍吼道:“杜欣萍,我给你几分薄面,你真当自己多威风了?不过是个远嫁的小郡主,手里有多少实权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真当我怕了你,还敢关我进大牢,你敢!你今天要是敢动本少爷半根儿寒毛,今后本少爷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可谓是惊煞众人,他旁边那个贵公子想捂住他的嘴,也被他一挥手推倒在地,而他自己仍然发了疯地谩骂警告。
杜欣萍根本不屑理会他,甚至心里已经想好,等他出殡的时候派谁去吊唁了。
但杜欣萍能忍,有人却忍不了了。
“渭阳郡主乃是天家亲赐的封位,赐下封地更是整个洛南,有赐封圣旨在,洛南无论大小事宜,郡主都有权干涉和定夺。换句话说,郡主拥有整个洛南任何一人的生杀大权。你先是大声喧哗扰乱市井,后又仗势欺人目无王法,按律已是当斩。如今竟对郡主口出狂言,连天家都不放在眼里,简直目无章法,以我皓越律法,是要诛九族的!”
众人寻着声音看去,是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夫人,好像是跟着渭阳郡主一起来的,一直被倚霞搀扶着站在一旁没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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