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还得从温涛年轻时说起。
那一年,是襄国与皓越国开战的第六个年头,老皇帝多次派遣朝中大将前去边疆支援,镇国大将军老当益壮,最终拿下了襄国城池,襄国宣布亡国。
老皇帝大喜,自视为我朝江山开拓新的疆土,实乃大功一件,特例加开一次科考,选定贤能之士,去管理新领地。
温涛便是在那一年,进京赶考,然后便见榜上有名,高中三甲,位列探花郎。从一个众人都不看好的商贾之子成了众星捧月的存在。
在科考之前,偶遇出门逛街的渭阳郡主,彼此一见钟情,温涛归还对方落下的发簪,相互攀谈了几句,便互生情愫。
放榜后,老皇帝要召见三甲,温涛被带到御书房时,正瞧见渭阳郡主在同一名男子相谈甚欢,举止多显亲切,当下便眼红,冲上去与男子厮打起来。
后来才知,男子便是当朝太子,当时不过是渭阳郡主听说老皇帝要召见三甲,知道温涛便在其中,让太子帮忙,在老皇帝面前帮忙美言几句。
因为渭阳郡主时不时便提起,说对方如何如何才貌双全,如何如何英勇正直,倒叫太子越发对其好奇起来,才与渭阳郡主嬉闹了两句。
不曾想闹了一场大乌龙,但好在那时的二人都还没有变得世俗,太子只觉得温涛勇气可嘉,又被其才华折服,对其非常欣赏,加上渭阳郡主在一旁推波助澜。最后太子不仅没有和温涛计较过多,还和他成了好友。
……
“你啊你,朕还以为你做了几年商人,学滑诈了,原来是跟朕面前装样子,还和以前一样。”皇帝一见他这笑,便也笑着伸手指向他摇了摇。
几句话的功夫,方才二人之间隔阂疏远的气氛便不复存在,可见当初皇帝和温涛二人友谊多么深厚,便是分离多年,身份差距再大,也很快就笑面相对了。
“你还记得吗,朕当年便是在御书房前面,和你不打不相识的。”
“陛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您怎么还提这事儿,咱们不是说好,这事儿早就翻篇了嘛,以后谁都不许再提,结果每次都是你。”
“哈哈,这不是一见着温兄就会想起这事,一时没忍住,便又说出来罢了。”皇帝说着抬手拍了拍温涛的肩膀。
此时的温涛不知何时,已经在皇帝的潜移默化中走到和皇帝并肩,只留温锦一人落在后面。二人有说有笑在前面走着,倒是让温锦不知道如何插嘴找存在感,便一直在后面跟着没出声。
虽然抱着散漫游走的心思,但几人的脚程快都是平日里练出来的,才一抬头,就见快到御书房了。
进到御书房后,皇帝让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部都到外面候着,自己没有叫人便不得进去,连大内总管都不留下,全部撤了出去。
“陛下,这是…”温涛心中一沉,面上不显,露出不解的表情问道。m.sxynkj.ċöm
“温兄,你可愿回京做官?当初你便是探花之材,如今便是从商也混得风生水起,不如回上京城,来朝堂之上一显才能。”皇帝坐到案前,盯着温涛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陛下,草民惶恐,万万不可啊!”温涛听了,立马跪下,因为低着头,并未让皇帝看见自己的眼神。
“有何不可,温兄,我方才是怎么说的,别总是行礼,你瞧瞧你,又犯了这不是。”
温涛却没有起身,只是恭敬地磕了个头,说道:“陛下,温涛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温涛了,如今的温涛,只是一个浑身满是铜臭,眼中只剩利益,心中唯有自私的小人了。他不再适合站在朝堂之上了。况且,他当初能为了一个人离开,将来也可能为了别的大小离开。望陛下,三思。”
皇帝垂眼看着他,半天没说话,温锦自知此时自己不便发言,只能悄悄站在一边,但心中还是跟着着急得不行,自己在宫里生活那些年,可是见识过他的喜怒无常的,就怕皇帝之时一个不爽,自己拦都拦不住。
“哎呀,朕只是随口这么一问,温兄若是没有做官的心思,朕也不会逼你,锦儿,快去扶你爹起来,要是叫萍儿见到了,还以为朕怎么着你了,到时候又到朕跟前来闹,朕当初便经不起她闹腾,如今还得了。”说着,挥挥手,示意温锦上去扶他。
温锦赶紧上前扶起温涛,温涛一边站起来,一边又语气轻松地说:“陛下说笑了,郡主性子温和大方,最是识大体,且如今也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哪里会像陛下说得那般。”壹趣妏敩
皇帝听了,又调侃道:“你二人这么多年了,还如此恩爱,跑到朕跟前来找刺激。”
“陛下,我与郡主也是陛下撮合的,当然要比那些个寻常夫妻恩爱,若非如此,草民又如何配得上郡主的深情。”
“好了好了,要恩爱上别处去,给我着御书房留个清净。一说到萍儿,你还没完没了了。”皇帝白了他一眼,看向温锦说:“锦儿,你近来除了同你母亲进宫陪伴太后,可有做旁的什么事?”
皇帝方才还和自己父亲聊天,突然就点自己的名,温锦被这么一提,还愣了一下,方才回话:“皇帝舅舅,是不是谁上您这儿来说了我的不是?”
“你只管回答舅舅。”
“没有啊,我这次来上京一直都很安分的,我发誓,舅舅,您告诉我,是不是有哪个不不知好歹,想我这拳头想的紧了,来您跟前说我坏话。”
“你这些日子当真没听见什么风声?这事儿可是传到我耳朵里了,说是闹得还挺大的。”
“锦儿真的没干什么啊,…就,赴过几个约,都是认识的,他们几个不可能说我什么,舅舅,您就直接告诉我吧,到底是谁,怎么什么事儿都往您耳朵里传,尽让您操心。”温锦又开始直接的撒娇闹泼,上前又是倒茶又是捶肩地,相当之狗腿。
“当真?”
“千真万确呀,舅舅,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嗯,舅舅只是问一问,事情我已经帮你摆平了,不过下去之后,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你没注意的时候得罪了谁,之后自己好好反思,知道了吗?”
“谢谢舅舅,我就知道,还是舅舅对我好。那,舅舅,您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又是谁跟您说的,下来我好知道往哪方面找自己的错处。”
“哼,我看你是想下来找人家算账吧!我就不告诉你了,你自己去查便是。不过舅舅可告诉你,要是再闹出什么事儿,舅舅可不帮你了。”
“哦~,那我下来自己查查,但是舅舅,要是真的是那人想害我,您可得给锦儿做主。”
“嗯,你小子,真是半点儿亏也不吃。”
……
按照流程,皇帝在早上去给太后请过安,就不必过去了,只等晚宴时露个面便可。所以皇帝便没有再去慈宁宫,午膳也是在温涛父子陪同下用的。
太后那边儿陆陆续续有大臣家眷前来拜见,忙的不亦乐乎,便也没有在意,等该来的都到的差不多了,众人便移步御花园,位分较低的妃嫔都各种回去了,只留下正宫皇后和几位得宠的妃子,陪着太后一同到赏景。
毕竟都是皇帝的女人,一会儿还要搞大型联谊活动,会有很多大臣的子女过来,被外男看见了不太好。
虽然这些妃嫔之中有那么几个,就是因为这种联谊活动被皇帝看上,然后就被家里洗干净打包送进来的。
太后被几位后宫身份最高的妃嫔,和一群大臣的内室簇拥着坐在御花园的一处凉亭,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你们瞧,那边石榴树下黄衣服的那个,她就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女,卢娓。”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嘴,众人纷纷往那边儿看了过去,只见那不远处的石榴树下,有几位俏丽佳人正在说着什么,其中,那身着黄裙的少女,模样最是好看。
几人不知说到什么有趣儿的,纷纷笑开了花,但毕竟都是大家闺秀,自小学习的规矩,让她们没有像市井中人一样笑得人仰马翻,而这其中做的最好的,便是那黄裙的少女。
可见,此人接受的教习是极好的。
“方才哀家便瞧见,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好似那仙女儿一般,瞧着就让人欢喜,原来是礼部尚书家的,卢夫人,你可真是好福气,才能生出这样的女儿。”赵太后也是瞧见了,便出口称赞了几句。
礼部尚书的夫人卢夫人一听,自己被点名夸奖,赶紧起身谢礼,扭头便将不远处的女儿叫了过来。
卢娓和其他几名女子欠身,便来到自家母亲身边,也不用卢夫人示意他什么,自己就对着中间身份最高贵的几人行礼,不愧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女,这礼数方面,还真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在座纷纷低声夸赞她的礼数,但卢娓却并没有因此而自满,任然非常谦逊地保持那个姿势,直到皇后让她起身。
“抬起头来,让太后娘娘和诸位娘娘瞧瞧。”卢夫人对卢娓说。
卢娓也不含蓄,大方地抬起头,但眼睛没有直视太后几人,只看向几人的衣饰。
“确实是个顶好的,今年多大了?”
说话的是姚贵妃,身份高贵仅次于皇后和太后,也是二皇子的生母,她这话一出,倒叫那些大臣家眷内心泛起嘀咕,卢夫人心里也开始打起鼓了。
“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女年方二八。”
“二八了呀,真是年轻。”姚贵妃感叹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卢娓摸不清她是什么意思,便低下头,没有接话。
今日是太后寿辰,自己身为礼部尚书嫡长女,要是不来,便会留下话柄,可这来了,便免不了被旁人问这问那,卢娓心里是明白的。
她很少出门,却因美貌常常被人提前,虽不至家喻户晓,但在上流圈子里很受欢迎。
像今天这种场面,她打小就见过的,也知道一贯的流程。之后不外乎就是上层里还未婚配的男女互相接触,有的看中了,下来便会同家里人商量,若是成了,也是一桩美事,没成,也会看在主家的面子上,不闹得太难看。
卢娓却没有这样的心思,只因为,她还在等他…
四年前,那年卢娓才刚满十二,和母亲一同以大臣家眷的身份,参加了皇家举行的狩猎活动,到地儿之后,被分配到各自的帐篷里,之后大家互相拜访后四下走动,等待第二天的狩猎大会。自己一时无趣,也出来转悠,结果不巧走失,迷了路。
在路过一处围篱时,听到附近有声响,便顺着声音寻过去一看,是一翩翩少年正持剑起舞。
少年面容俊俏,表情严肃,目光里透着一股杀伐果断的狠劲。一套剑法使得行云流水,一看便是常年习武有功夫傍身的,周围的野芦花和落叶四处飞舞,景象煞是好看。
少年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双眼微眯,长剑直指卢娓所在的方向,吐出一句话:“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卢娓是谁,礼部尚书的嫡长女,何时被人有剑这样指过,心中不免有些害怕,但良好的教习让她知道,自己不能表露出害怕这种心理,于是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故作镇定地走了过去。
少年原以为是什么飞禽走兽,毕竟附近就是皇家狩猎场的围篱,跨过去,在里面遇到什么野兽都不稀奇。可却不想,是一位娇滴滴的小姑娘,看穿着,估计是哪家的小姐了。
“尔乃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少年并没有因为对方只是个小姑娘便掉以轻心,谁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万一是专门精心培养出来的刺客呢?毕竟,这种事情他可是遇到过的。
卢娓清了清嗓子说道:“吾乃礼部尚书之女,只因无聊出来散步,不想迷失了归路,方才是寻着声响过来的,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原来是卢尚书家的小姐,方才是在下冒犯了,在下…”还不待少年介绍完自己,便听不远处传来巨响,少年闻声,脸色瞬变,只对面前的卢娓说:“卢小姐,你顺着这个方向直走,会看到一颗大槐树,然后左转有一条小路,一直往前走,会看见巡逻是士兵,他们会带你回去。在下现在得去查看一下那边发生了什么,就不能亲自送你回去了,在下先行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的便朝发出响动的地方跑去,独留卢娓一人在原地,卢娓见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只得按照少年说的方向离开,很快便看见巡逻的士兵,然后被送回了营地。
之后再想打听关于少年的信息,却又不知从何开始找起,便打听围场附近是否发生了什么。
这一打听才知道,是一只冲进围场的野鹿子,被激怒后用鹿角撞翻了好几名士兵,响动引过去好些人才将其制服,如今已经下锅,当晚的肉食便是用那野鹿做的。
可再问,便不知道前去制服野鹿的有什么人了,据说当时人群混乱,照自己的描述,能对应上的人可不少,所以卢娓只得不再追问下去,将这件事暗自压在心里,要是让爹娘知晓自己在打听一个外男,还不知道要如何训斥自己。
但卢娓与少年好似缘分未尽,在第二天狩猎开始之前,她又看见了少年。
皓越国虽也有女子习武,可与这群高骑大马的男儿一同去狩猎,但也是在少数,卢娓便是不在这少数之中的,只在他们出发之前,在周围围观。
卢娓不知道那少年有没有看见自己,又或者,他是否还记得自己,但卢娓知道,自己的目光从一开始看到少年的那一刻,便没有再分给旁人丝毫。
少年今日穿的是褐色的劲装,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背着一笼白羽箭,左手握缰绳右手持弯弓,在众多才俊青年中也是极为亮眼的存在。现在的他,正侧着身子和另外一名男子说着什么。
卢娓的专注引起了卢夫人的注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见是当朝太子殿下和一名年纪相仿的少年在说着什么,好似关系很好一般。再扭头看看卢娓,卢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原来如此的笑意,好似发现了什么好事,但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将此事悄悄记在了心里。
当然,看得专注的卢娓并没有发现,只是等到他们出发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回自己所属的帐篷去了。
听说,那次狩猎大会,获胜的是霍将军家的子弟,但因为卢夫人突然身感不适,卢娓只能留下来照顾。
狩猎大会之后,卢娓总能听到周围的好友提起,那霍将军家的子弟如何的英俊潇洒,卢娓也只是当作过耳西风,并不在意。
再之后,便是卢娓第三次,也是迄今为止最后一次见到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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