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罚,而且还得重罚,本郡主虽不论政务,但该有的权力半点不少。一会儿本郡主便休书送去上京,这礼部的礼数是越发没规矩了,是时候也该整顿整顿了。”杜欣萍又厌弃地看了一眼李清,转头和费添卿说道:“老夫人,您此次回去,便劳烦替我跟陛下荐言一番,我日常琐事繁杂,便不好亲自回去了。”
费添卿自然知道杜欣萍的意思,也是不悦地扫了一眼李清,又慈和地说:“郡主放心,此事包在老身身上,您是亲封的郡主,岂能受了这等委屈去。”
杜欣萍这才缓和了面部表情,又轻飘飘地说:“此事容后再议吧!今天本郡主今日是为杜大人之言而来,既然一位是杜大人的亲属,另一位呢?”
“回郡主,另一个是下官的亲属。”李清又小心翼翼站出来说话。
杜欣萍听了,又看了看他,也看到他身后缩得跟个鹌鹑似的少妇。不禁有些想笑,说:“又是你,呵!那就说说吧,那位直呼本郡主名讳的,是哪家的公子?”
杜大人立马开口:“郡主,那人是巡府家的李公子,下官那干侄自幼性子软弱,哪里敢做这么大胆之事。一切都是李公子带人挑起的,下官那干侄只是不甘被人欺辱,奋起反抗才会如此,还请郡主明察!”
这一段开脱,将错误完全撇给了李公子,李清哪能同意,怒目直对杜大人,只可惜杜大人完全不鸟他。
“郡主,我那舅亲也是个年少无知的,平日里被家里惯坏了,才会出言不逊,还请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这一会,回去下官定会对他严加看管,绝不让他再来郡主跟前胡闹!”李清赶紧磕头赔罪。
但杜欣萍哪里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很轻蔑地说:“李大人的意思,若是本郡主今天不放了那位对本郡主无礼的李公子,便是本郡主不大度了?”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还望郡主明察!”
“本郡主近来只学会一件事,那便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李大人若是觉得,是本郡主小题大做,对事不公,大可休书上奏弹劾本郡主,本郡主也想看看,有谁会说是本郡主的不是?”杜欣萍说着还笑了笑,扭头去问费添卿看看法。
从进来到现在,费添卿都没怎么说过话,但久经沙场磨练出来的气势,哪能叫人忽视。全程看完杜欣萍的问话,在心里点了点头,觉得天家的郡主,就该是这般气势。
“此事自然是该遵照郡主您的意思来,我皓越乃泱泱大国,天家亲点的郡主,代表的是天家的脸面,岂能容那些不知名的小肖之辈轻看了去,若是在上京城,此等罪名当流放充军。也是郡主仁慈,依老身之见,应罚其五十军棍,另择时日登门赔罪。”
费添卿的言辞毫不留情,带过兵的就是不一样,一句话将杜欣萍的高贵身份摆得端正,之前李清想用礼部压人,费添卿就直接搬出皇家说事,半分退路也不给李清。
倒不是费添卿偏袒杜欣萍,昨日之事自己是在场的,也是她出言威慑住了人群,自然是知道后面定会有人闹事。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八品巡府也敢给郡主使绊子,恐怕若非自己在场,郡主还会被他们欺负了去。这如何使得!
当然,这些都是费添卿的心里话,外人只能通过她不太好的脸色,看出她的不悦。壹趣妏敩
李清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舅亲就这么被定下罪,正要极力恳请杜欣萍,求她放过这一马。结果倒是被人抢了先。
“郡主呐,您可怜可怜民妇吧,民妇就这么一个弟弟,平日里是民妇将他骄纵坏了,此事是他的不对,可还请郡主念他无知,饶了他一会吧!就他那轻薄的身子,莫说是五十军棍,便是五棍也得要了他半条命啊!这要是打完了,他还能活命吗?呜呜~”
是那李清的美娇妻,一听事情如此严重,最轻也要体罚,那还得了。她娘家就这一根儿独苗,从小就金贵得很,什么时候受过这罪。
原来,这美妇也是商贾家的小姐,父母千挑万选才给他选了李清,想的就是日后能通过女儿,给宝贝儿子谋个一官半职,也好过他们被骂满身铜臭。
哪知自己儿子不争气,李清给他铺好路他也懒得上任,还是整日花天酒地,没钱了就找爹娘,犯事儿了就找姐姐,姐姐的枕边风一吹,李清就下场帮忙处理了。
久而久之,就越发大胆,所以才量成如今的局面。
美妇心里自是有怨气的,可自己的依仗就是娘家,如果自己不帮忙,等自己年老色衰被李清厌弃,她连个说理的人都没有。所以哪怕早就对自己的弟弟百般愤恨,也不敢表露分毫。
杜欣萍没有回答那美妇,毕竟这种品级的人还不够让杜欣萍说话,只自顾自地说:“我皓越律法严明,本郡主也不好擅自决定。这样吧,明日开堂会审,让百姓们来决定,到底要不要给他治罪。人本郡主是送来县衙了,便由杜大人来着手此事。老夫人,您意下如何?”
“郡主明德,老身觉得可行。”费添卿点头附和。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杜大人,此事就交给你了。李大人,到时候可别忘了。”
说完杜欣萍也不理会其他的,扶着费添卿就离开了。美妇还想再挽求,却被李清从后面拉住。等杜欣萍二人离开,杜大人已经恢复了顺其自若,笑盈盈地对二人说:“巡府大人,夫人,郡主的话二位都听到了吧!下官现在就得去准备了,便不陪二位了,二位请便。”
说完杜大人神清气爽地去找师爷了,厅内只留巡府夫妇。
见四下没人了,李清脸色也沉了下来,看着旁边还哭哭啼啼的美妇,可谓是火冒三丈,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一下就将美妇扇得扑在地上,美妇回过神来吃惊地抬头看他,嘴角隐隐渗出一点儿血迹,可见李清下手有多重。
看着美妇湿泪的双眼,和被自己扇歪的发髻,哪还有方才的娇滴,李清越发觉得厌弃,指着地上的美妇说:“哭哭哭,就知道哭。这下好了,我的官职估计也得搁在这儿了!你那弟弟可真是个扫把星,三天两头得惹是生非,每次都要我给他擦屁股。明知道我的忌讳,还往人家跟前撞,现在好了,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了。我tnd都是拜你所赐,走,回去再收拾你!”
说着李清也不管美妇,独自气冲冲往外走。那美妇不敢反驳,只得匆忙爬起来,灰溜溜地跟上去。
而另一边的马车上,费添卿拉着杜欣萍的手问:“郡主何须这般繁琐,直接治了他们的罪便是。”
“老夫人,我身为郡主,掌管一方封地,自是要做好表率。牢里那两个我要罚,那个李清我也要查。实话跟您说,我手里没什么实权,所以许多下派的官员都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些杂事也不好拿出来说,更没必要为此惊扰宫里的人。我原是想着得过且过,哪想到这次还被老夫人您撞个正着。此次也是有这个把柄,想要杀鸡儆猴,杀一杀他们的锐气,所以…。”
费添卿也懂了,便拍了拍杜欣萍的手背,以作安慰,没有再开口说话,二人一路沉默回到温府。
下马车时,费添卿突然对杜欣萍说:“郡主,老身想请唐姑娘过来,不知郡主可否代为拟帖?”
杜欣萍不动声色地点头说:“是我没想周到,老夫人既然这么说了,我这便差人去问就是了,不过不一定请得来,那丫头忙着呢!”
“好,那就有劳郡主了,老身先回东厢,若是唐姑娘来了,就请郡主差人给老身带个信。”
杜欣萍答应了对旁边两个丫头说:“嗯,一定。你们两个,扶老夫人回去休息,伺候好了,有事立即禀报。”
两个丫头应下,扶着费添卿离去。杜欣萍看人走远,才往温歌的院子去。
杜欣萍来到碧宝居,见院门是关着的,心中疑惑,给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点头上去叫门。
一个男仆开门探出头了,见来人是杜欣萍,才开门将人请进去。
“这是干什么,大白天关着院门,院子里丢东西了不成?”嬷嬷问话。
男仆不敢隐瞒,仔细说道:“是小姐让关的,小姐将院子里所有丫鬟都叫了过去,这会儿都在寝屋外呢!也没吩咐这是要干什么,只让奴才关好门,下人们也不敢多问。”壹趣妏敩
“过去看看。”杜欣萍说着,提步便朝温歌的寝屋走。
到了,果然看见一众丫鬟在那里排了两排,站的整整齐齐。温歌端了把椅子坐在台阶之上,给下面的瑠霞指点着什么。神情十分专注,都没有注意到杜欣萍一行人的到来。
“歌儿,这是在作甚,说出来,为娘也听听?”
温歌扭头看去,杜欣萍已经来到了面前,便起身说:“娘亲,你怎么来了!”
“为娘过来看看你,昨夜睡得可安好,这是…?”
“娘亲,您坐,一会儿就知道了。”温歌让人又搬了把椅子来,给杜欣萍坐,自己又做了回去。
“小姐,这个行吗?”瑠霞将其中一个丫鬟带上前来,温歌打量上下,抿着嘴说:“她的身形倒是差不多,但皮肤太黄了,先留着吧。实在没法子,就用她。”
瑠霞称是,人丫鬟到旁边站定。
一圈下来,倒还真没几个满意的,好在是有一个家生的侍花女,就是之前温歌待定的那个。温歌遣散其他丫鬟,带着那侍花奴进屋,杜欣萍一行人也只让杜欣萍一人进去,其他人都留在外面。
“歌儿挑这些与你身形相似的,是要作甚?”见温歌关上门,杜欣萍有些不解。
“娘亲只管看着便是,一会儿您就知道了。”温歌仍是卖着关子。
让杜欣萍在外屋坐着,自己拉着侍花奴进了香榻,挑了一身自己的衣服让侍花奴换上,再取出之前温锦给的锦袋。…
“歌儿,好了吗?”杜欣萍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也不见温歌和侍花奴出来,便出声问道。
里面应声,然后先后走出来两个温歌。
杜欣萍先是愣了一下,腾地站起身来,等二人走近,杜欣萍已是眉头紧锁,但还是很快走过去牵起其中一个人的手说:“歌儿,这是怎么回事,你可得给为娘交代清楚!”
没错,杜欣萍第一眼的确没反应过来,但再一细看,也就发现了端疑,自然就认出了真正的温歌。
温歌笑着反问道:“娘亲您就说,抱月若是这样出去,和我有几分差异?”
抱月便是旁边的侍花奴,原是没有名字的,大家一直都叫她侍花奴,这名字是温歌刚才新给她取的,意在‘季秋之月,鞠有黄华’。
杜欣萍一手牵着温歌,一手指着抱月的脸问:“这脸…”
“这是面具,娘亲。”温歌回答。
杜欣萍再看过去,抱月露出一个往日温歌的专属傻笑,但因为戴着面具,看起来有些生硬,放在现代,估计会被人说是整容失败了。
杜欣萍见了点点头,又看向温歌:“歌儿,这东西你哪儿来的?这能行吗?”
从温歌二人走出来杜欣萍便猜到温歌的打算,但看着那张笑起来僵硬的脸,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竟连来这里的目的都忘了。
“歌儿,娘亲再问你一遍,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怎么了吗?娘亲,是有什么不妥吗?”温歌不解,虽然温锦没有说过是否要告诉爹娘,但他将东西给自己的时候,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杜欣萍沉默片刻后,语重心长地说:“…歌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为娘也不希望你知道的太多,这样对你不好。这东西无论是谁给你的,其心必有所图。为娘也知道你有自己的顾虑,这东西你先好生收起来,莫要让我们三人以外的人知道,至少,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拿出来使用,知道吗?”
“娘亲…,也好,反正歌儿现在还应付得过来,暂时也用不着这东西,就听娘亲的,马上就收起来。”温歌虽然仍是不解,但一听这杜欣萍话里还有大阴谋,便不敢乱来,乖乖应下。
“嗯,为娘知道你如今心里肯定有许多不理解,但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为娘绝对不会害你。等以后歌儿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为娘的良苦用心。”
“哎呀!娘亲,歌儿知道的,娘亲都是为了歌儿着想。那我这就去给抱月摘下来啦,娘亲再坐这儿等一下。”温歌说完拉着抱月又进入香榻。
等出来的时候,抱月已经剥下了生硬的面具,退下华美的衣裙,恢复了之前那普普通通的样貌,瞬间就不起眼起来。
杜欣萍见是抱月先出来,便将人叫住吩咐道:“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先下去吧。记住,刚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要是走漏了半点儿风声,你知道后果。”
抱月是家生子,打小就被父母言传身教,自然十分上道。对杜欣萍行礼说道:“奴婢晓得的,一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小姐心血来潮让奴婢替她试一套新衣裙,衣裙很漂亮,小姐也很满意。”
这说辞,倒也能说得过去。
温歌选她就是因为她和自己身形相似,穿出来的效果自然容易辨识好坏。至于为什么要让人关上院门,这也是温歌身为千金小姐的面子问题。
杜欣萍赞赏地点点头,便放抱月出去了,这时温歌也走了出来,方才二人的对话她也是听到了的,心里一琢磨便明白了杜欣萍的用意,便也没有阻止。
“娘亲,听说才有衙役来府上请您去了县衙,是出了什么事吗?”温歌说着,走过去坐到杜欣萍身边,刚才的事情也就此揭过去了。
“能有什么事儿,就是昨日戏座阁门前打架那事儿,其中一个是县令的干侄儿,另外那个是一个巡府的舅亲,那巡府找了县令想私了,县令不敢自作主张,这才派人来请我过去。”
温歌歪着头问:“县令,可是那位杜大人?之前瞧着爹爹是半分好脸色也不给他,他干侄儿也这么坏,那他可是个好官?”
之前温锦有和自己说过,因为自己落水那个案子就是交给这个杜县令的,可是结果并没有让温涛解气。按温涛的要求是要严审那两家的小姐,煞有想屈打成招的意思,反正自己的女儿受不得半点儿委屈。
可那两家的小姐也不是说带走就能带走的,这其中的关系,弯弯绕绕一时也理不清。再之温歌恢复了神智,温涛一时没缓过来,这才给他们钻了空子,草草结案。
“话不能这么说,歌儿,要论做个好官,不是看他是否每个案子都办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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