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进宫时杜欣萍带了好些人,但要去后宫,这些人里只能带一个在身边,这还是杜欣萍了,要是旁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带下人呢。剩下的都得到专门安排的地方等候,毕竟,皇宫里到处都是规矩,各家主子都得仔细着来,何况下人呢。
皓越国,皇室中,自古便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尊卑严明。
哪怕是当今最最尊贵的太后,也因为不是原配皇后上位,在重要节日里(比如年节,祭祀,皇帝寿辰等),是不得住在慈宁宫的主殿,得去偏殿。而主殿里,要摆上原配皇后的牌位,焚香供奉。
这也是赵太后多年来一直的忌讳,毕竟,旁的日子也就算了,忍忍便过去了,可当朝太后的寿辰,赵太后作为寿星本人,却不被允许在正殿久留,这口气赵太后如何咽的下去,每每这种时候,周围伺候的人都格外仔细,便是杜欣萍未出嫁之前,也对这一点非常谨慎。
如今又要到这一特殊时期了。
温锦和杜欣萍乘坐二人抬的轿辇,一颠一颠地朝着慈宁宫的方向前去,两侧是琉璃青瓦朱红墙,地上是石板大道,非常平坦,所以不会觉得颠簸得不舒服。
路上偶有遇见巡逻的锦衣卫,都被前面领路的太监应付得体,倒也没再出现宫门口的情况。
又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面宫门口出来一群人,看样子,估计是哪几位后宫的娘娘散步路过,瞧见大道上行来的轿辇,纷纷停下脚步瞧了过来,走进些却也没怎么认出来,轿辇上的二人是谁。
尤其是温锦的身份,按理说,一个正值年少的公子哥,不该出现在后宫这种地方,便是皇子,见了后宫妃嫔也该退让避嫌才是。但这个少年却旁若无人地坐在轿辇上。
引路的太监给那几位行了礼,并未多说什么,杜欣萍和温锦也在轿辇上坐在不动,那为首的妃嫔也是个识趣的,知道轿子上两人估计是自己惹不起的,也没有多问,只是笑着对杜欣萍点点头,以示歉意。
杜欣萍见了,也没有要为难人的意思,抬手示意,便离开了。
毕竟自己刚会上京,此次也只是来看望太后,没必要与这些没多大干系的人多生牵扯。
那几位妃嫔见人走远,才开始议论起来,其中一个对刚才的事有些许不满,阴阳怪气地说道:“柳姐姐可是认得那两人?我瞧着,那架势可真是气派啊,我们好歹也是皇上的人,瞧见了莫说行礼,也不问个好,可是规矩还没到位?”
说话的这个人是一个小国进贡的公主,身为公主自是有属于她的那份傲气,可到如今,却只混了个美人的位子,如何能心平气和地伏低做小,而她口中的这位姓柳的娘娘就不同了。
此人是某位刑部侍郎的妹妹,而那位刑部侍郎又娶了太傅的嫡孙女,这其中关系可谓是错综复杂,而送进宫来的这位,是个会来事的,刚入宫那会儿就看清了世态,站在了皇后的队伍,为人处世都极为规矩,叫人捉不到错处,在后宫里倒还算得上是有些份量,如今也是坐上了昭仪的位置。
柳昭仪扭头看了一眼那美人,并没有给什么解释,提步走了,她自己心里明白,以自己的身份背景,没必要和一个想要攀附自己的人说这些,自己又不是瞧不出她的那点儿小心思。
那美人见柳昭仪不理会自己就走了,而同行的其他几个后妃也迅速跟上去,很快填补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从自己身边走过时还都笑着看了自己一眼。美人只觉心气翻涌,但又不能做什么,而且知道自己不能失去柳昭仪这个靠山,所以还是灰溜溜跟了上去,走在最后面。
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已是将柳昭仪和其他几位后妃痛骂了一番。想着,这些后妃还不是和她一个心思,但也没见柳昭仪有多待见她们,这柳昭仪也是,要不是看在她背后有皇后,自己还不定和她套近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真当自己多高贵…
再说杜欣萍这边,又过了一炷香左右,远远地,可算是看见慈宁宫的大门了。
大门是大敞开的,到了门口,杜欣萍二人便下了轿辇,温锦就是从小在这儿长的,对这里可是门儿清,哪怕这么多年没来了,还是没怎么变。
温锦也不让看门的太监先通报,自己一溜烟,顺着熟悉的路跑了进去,杜欣萍则由自己带着的大丫鬟绮霞搀着慢慢走在后面,拐弯却见温锦停了下来,在和一个老嬷嬷说着什么,那老嬷嬷见杜欣萍走来,扯着一脸皱子笑道:“老奴给郡主请安,郡主万福!”
杜欣萍也认出了这人是谁,上前扶起她说着:“常姑姑,快起来,又没有外人,不必这般大礼。”
这老嬷嬷姓常,是赵太后的心腹,更是赵太后的亲儿子——当今恒南王的奶娘,大家都尊称她一声姑姑,地位相当有分量,便是皇后也要礼让三分,杜欣萍和温锦也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自是要亲近些。
“郡主说笑了,这规矩到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了,况且,老奴见了郡主心里就高兴,礼数就更是不能怠慢了去。”
“常姑姑说的是,对了,姑母她老人家这个点,也该起了吧?我今日刚回来,就想着来看望一下她老人家。”
常姑姑挽着杜欣萍往屋里走,嘴里不紧不慢地说着:“郡主是个好的,太后是知道的,不过不急,太后这会儿还歇着呢,前两年开始,午后都会多歇息半个时辰。”
“可是病了,怎的没人告知于我,好叫我早些来看望,也能帮着照料一下。”杜欣萍担忧地问到。壹趣妏敩
“郡主无需多虑,太后身子不无大碍,只是这人啊,上了一定的岁数,各方面都不如以前了,太医也说过了,让多注意休息就行,其它的还照旧。所以就没告诉郡主,也是不想郡主担心。”
说着,几人进到屋里,坐到了桌边,常姑姑也一并坐下,绮霞立马上前给三人倒上茶水,站着一边伺候着,收到了常姑姑赞赏的眼光。
“常姑姑你也是,早到了该享福的年纪,就不要这般操劳了,宫里多的是人手,有什么事直接使唤便是,何必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谢郡主关心了,太后娘娘的饮食起居,自来便是我伺候的,让旁人来做这些,老奴不放心,太后也不习惯,还是我亲自来才行,再说了,也不是什么重活儿,一点儿都不累。”
……
常姑姑和杜欣萍就这么一人一句地聊着,温锦时而插个嘴,时间过得到也快,喝完了杯中的茶水,绮霞正要上前填满,常姑姑拦下她,起身说道:“太后那边差不多要醒了,老奴得过去守着了,郡主和小公子且在此静候片刻,一会儿太后醒了,老奴便差人来叫你们。”
“几年不见了,我想念姑母可想念得紧,我同姑姑一起去吧,以前我也常和姑姑一同服侍姑母的。”杜欣萍也起身,要和常姑姑一起去。
常姑姑见了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只是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心里想着,郡主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事方寸拿捏得当,如此甚好。www.sxynkj.ċöm
温锦不便跟随,便和绮霞一起留在房中等候。
常姑姑与杜欣萍二人并行着来到赵太后的寝屋外,门口站着两名看守的宫女,见了常姑姑和杜欣萍纷纷行礼,但并未开口说话,也是怕惊扰了太后的午休。杜欣萍也是过来人,并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只是点点头,示意二人平身。
才刚站定,便听里面传出些声响,门口几人便知,是太后醒了,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
常姑姑走在前头,刚好挡住了赵太后的视线,便没看见后面跟着的杜欣萍。
待到太后自行起身,坐在床沿,常姑姑替她挽起了帐帘,赵太后一抬头,杜欣萍的脸才映入赵太后的眼眶,赵太后先是愣了愣。
杜欣萍见了,笑着行礼道:“侄女欣萍见过姑母,给姑母请安,姑母万福金安。”
赵太后这次反应过来,鞋也没穿,赶紧上前扶起杜欣萍,上下打量着说:“萍儿,是哀家的萍儿,你回来了,萍儿?”
杜欣萍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将赵太后扶回床边坐下,蹲下身亲手为其穿上鞋子,才抬头看着赵太后说道:“姑母,萍儿先服侍您更衣,这虽是早暑,可莫要着凉了。”
赵太后点点头,几人纷纷行动起来,没一会儿功夫赵太后便穿戴整齐,过程中还不忘与杜欣萍聊上两句。
半柱香的时间,温锦所在的房间门被敲响,走进来一人,是常姑姑,说是太后已经起身了,让她来唤温锦过去。
待温锦来时,便见赵太后正坐在塌上,拉着自家娘亲的手说着些怀旧的话。
温锦是谁呀!自小在赵太后身边长的,赵太后对他,可比亲孙子还疼呢!这会儿见温锦大大咧咧地,就这么窜了进来,也不训斥,满脸宠溺地抬手就要将人招到自己身边来。
温锦也不客气,上去抱着赵太后一值胳膊就是一顿撒娇,嘴里巴拉巴拉一堆好听的话,都不带重的,可给赵太后哄得,笑得那叫一个前仆后仰,可见赵太后对温锦的稀罕程度,温锦简直就是赵太后的开心果啊!
杜欣萍和温锦二人是在太后宫中用了晚膳才走的,午后几人聊天的时候,皇帝听到风声来过一回,坐了两刻钟,后来因为公事先离开了。之后,便再没人来打扰几人了。
赵太后原本是要留杜欣萍过夜的,但杜欣萍以刚回来,府中无人照料为由给推辞了。太后虽然面露不舍,但并没有过多阻拦,只让杜欣萍这些日子多进宫来陪陪自己,杜欣萍点头应下,又说了些体己话,便带着温锦出宫去了。
回去的马车上,温锦凑到杜欣萍身边说道:“娘啊!您可真懂姑婆,连她会问我什么问题您都拿捏得八九不离十,要不是您之前教过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答复她老人家了,您说她老人家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呀,怎么连我的房中之事都要管。”
“你小子,亏你儿时就跟在你太后姑母身边,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就你这样,早就被她惯坏了的性子,她除了能问你这些事儿,难道还能问你学术仕途上的东西不成?”
“也是,我打小就不是那块儿料呀!”
“不过话说回来,你姑婆是不管你这些,但你皇帝舅舅那边就不好说了,下午他来那会儿,估计是想找你单独谈,只是你姑婆一直拉着你说话,他便没有往这方面说。不过以为娘对你舅舅的认识,这两天、或者过些日子,他定会找你去单独聊聊。”
“娘,您的意思是说,舅舅他…”
“嗯,你爹一直保持中列,不偏帮任何一边,这是当初你爹求娶我时,你舅舅要的条件,否则以你爹当时的身份,哪怕为娘以死相逼,你爹根本过不了太后那关,也根本没可能娶走我。所以,这么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全因你爹一直以来的洁身自好。”
“那,与我还干?”
“儿啊,为娘这一辈的局势已经注定了,而现在,你们这一代也长大了…”杜欣萍意味深长地看着温锦的方向,没有再往下说。
原本已是入夜了,二人又处在马车里,自是黑漆漆地看不清彼此,杜欣萍说的话让周围的气温都瞬间降了下来。
温锦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默默回到了对面的位置。
马车晃悠悠,不一会儿便回到旧怀阳侯府。
府内,温涛正坐在厅堂等着母子二人平安归来,见二人回来了,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温涛起身迎了上来,挽过杜欣萍的手,说道:“一路可还顺利,太后也真是的,怎么这么晚才放你们娘儿俩回来。”
“行啦,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别老是对她那么大的成见,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儿了,还翻旧账记仇呢。”杜欣萍笑着说。
“行行行,看在夫人替她说话的份儿上,这次就算了,下次要还这样,我就上陛下那儿说理去。”
“得了吧,瞧给你能的。唉,许久不伺候人,今日伺候了姑母一下午,我现在腰酸背痛地。”
“她宫里那么多人伺候着,你上赶着伺候她干嘛。累着了吧,走,回屋,我给你按按。”
说着就要搀着杜欣萍去卧房,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见温锦站在厅堂里看着自己,便对温锦说道:“你也是,今天累一天了,这么晚了,早些去歇着吧。”
温涛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搀着杜欣萍走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温锦,温锦在原地愣了愣,硬生生被喂了一盆子的狗粮,还无处宣泄。
正要跟空气叫板,梁伯从转角处走出来,手里提着一只灯笼,应该是刚巡夜回来,见温锦站在那里,便过来打了个招呼,让温锦快些去休息了。
温锦敷衍地支走了梁伯,便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今天自己确实也累了,是得好好休息一番。
再说温涛夫妇这边,二人回了卧房,招来下人,洗漱一番后,便让人退了下去。
床被是今天新铺的,杜欣萍随意地坐在床沿,温涛很用心地给她按着肩膀,力道刚刚好,杜欣萍舒服地闭着眼。
“今日进宫,情况如何?”
“一切顺利,都在意料之中,姑母她老人家没有起疑。”
“那便好,她向来便信你,这下就不必太过担心了。”
“嗯,…不过,皇兄中途来过,但只是坐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
温涛一听杜欣萍这话,手里动作停了一下,但很快就像没事儿人一样,换了个角度接着按。
“依我看,是想说什么,但没来得及说吧。我早就想过会有那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原本还想着,再怎么样,也得是明年的事儿了,没成想,他倒是惦记得紧啊!”
“能坐稳那个位置的人,可不得想得长远些,你当初不也是着了他的道。只不过,这次他要算计的人,换成是你儿子了。”杜欣萍说着,睁开眼睛扭头看向温涛,温涛与其对视了几息,便先别开眼。
“那也是我心甘情愿跳进去的,咱们当初也吃够了苦,锦儿和歌儿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尤其是歌儿,还是少让他们参与进来得好。”
“嗯,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吧,锦儿那边我会提醒他,他是个聪明的,有些事不必说得太明了,他会懂的。至于歌儿,我是舍不得的。对了,你那边呢,怎么样?”
“我今天去见了友文兄他们几个,除屠显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其他人都看不出什么问题。”
“屠显,就是当年与你同届的那个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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