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抬起头,用一双泪眼看着那神情倨傲的女孩。
“你……”
“闲着也是闲着,我帮你把这个任务做了。”
花辞树撇了撇嘴。
多大个事,至于哭鼻子么?
“组队后,怪物会升阶,打不过的。”
苏岑摇了摇头。
“呵~”
花辞树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你对力量一无所知,等会让你开开眼界。”
苏岑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之前不是说,和阿黛尔联手也只能和红舞鞋同归于尽的吗?
面对钢之审判者,她也束手无策。
这些都是她亲口所说,所以苏岑根本没有寄希望于组队条件下击倒钢之审判者。
同为执剑人的查理曼,掌握圣剑和卡罗卡恩战阵这样的超凡力,倾尽全力也只能在钢之审判者面前只能支撑片刻。
所以他觉得,组队条件下,入学考核的要求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另外,花辞树性格喜怒无常,冷漠至极。
即便帮了他几次,那也只是看在他请客吃了几顿大餐的份上。
这一个月来,作为同桌,花辞树几乎从不主动和他搭话。
只要苏岑弄出一点动静,吵到她睡觉,她就会怒目而视。
所以他一直没主动找她帮忙。
但是现在,看着那女孩脸上浮现出的不屑,苏岑又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
“只有最后六分钟了,时间来不及的。”
苏岑摇了摇头。
“够了。”
花辞树满不在乎地道,慢悠悠地朝着虚拟战斗室走去。
苏岑愣在原地没有动,花辞树回眸看向他,眼里满是杀气。
苏岑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他对入学考核,心里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
光是从这里走到虚拟战斗室都得几分钟。
一但时间过了十二点,考核就要结算。
她要怎么帮他完成?
花辞树慢悠悠地走着,但身姿飘忽不定,时隐时现。
一眨眼就会出现在很远的地方,苏岑引动了时间加速,才能勉强跟上她的脚步。
“最后一分钟了。”
现在的世界是二十三点五十九分。
苏岑像是认命了一般。
“我说够就够,别废话。”
花辞树一脸不耐烦,开启了战斗舱。
苏岑也跟着在旁边打开了战斗舱,躺了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苏岑躺在黑暗冰冷的舱内,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
时间的概念,在此时此刻变得是如此清晰。
他在心里默数着,从被仪器催眠到进入程序,一共耗费了三十秒时间。
直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眼前的世界又变成了破败的钢铁王城废墟。
身着披风,双持大剑的骑士巍然屹立在废墟之上。
巨大的压迫感,伴随着天际响起了激昂管弦乐,还有悲戚的女声吟唱一同响起,一股英雄末路的史诗感和悲怆扑面而来。
“就这啊?”
花辞树眼皮略微抬了抬,不屑地撇了撇嘴,手中亮起一道绯红的曼珠沙华烙印。
紧接着,一把巨大的血色太刀具现在了她的手中。
就在那把刀出现的瞬间,苏岑身体里传来了轻微的悸动。
很微弱的动静,就连意识敏锐至极的花辞树也无法感知到。
苏岑四处张望,查找了一番动静的源头,却是一无所获。
最后,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股波动的根源,来源于自己的身体。
“这是……”
他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轻轻抚摸着,那里有一道尚未消弭的剑伤。
繁星烨烨,月华满天。
九月将一柄纯银的大剑刺进了他的胸口。
好奇妙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体而出?
它想出来,但被某张看不见的网封住了……
血色的劫火从刀身上燃起,衍生出数十丈的巨大锋芒。
苏岑看着这一幕,心神巨震。
下一刻,花辞树的眼眸化作一片猩红,滔天的血气和杀气从她的周身迸发出来。
白发肆意飞扬,红裙的裙摆鲜艳如血。
美绝人寰,而癫狂如魔。
她是无间地狱里走出的妖神。
血刀猛地斩落,大地被劈开。
无尽的深渊中泛起深邃的血光,喷薄出无尽的血焰,仿佛开启了炼狱的大门。
在苏岑的视线中,那不可战胜的钢之审判者,身躯寸寸崩解,化作紫黑色的残片。
紧接着,这些金属碎片又在火焰中被焚烧成米粒大小的金属颗粒,最后再化作不可见的微小粉尘。
“叮,入学考核已结束,综合评分SSS,苏岑同学,恭喜你正式成为伊甸园的一员。”
清脆的电子音在苏岑的耳畔响起,但他已经无暇顾及。
“我起了,一刀秒了,有什么好说的?┐(─__─)┌”
花辞树打了个呵欠,慵懒地道。
“我就说了时间够了。”
她看了下时间,二十三点五十九分40秒。
“怎么会?它没有再生吗?”
苏岑喃喃地道,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即便是有生命的金属,也并非不死不灭。只要力量强到一定程度,将它的所有构成分子都一起毁灭,自然就能将其抹杀。”
花辞树收好刀,双臂抱胸,淡淡地道。
苏岑掐了掐自己的脸,觉得像是在做梦。
没了?
这就没了?
那个几乎无敌的钢之审判者,就这么没了?
短短的一天,像过山车一样,让他经历了狂喜,又给了他狂悲。
最后在绝境中,又给了他转机。
“从分子层面上将它消灭吗?”
花辞树说得云淡风轻,可苏岑知道,这究竟着她的实力至少超过了钢之审判者一个阶级。
“你不是说,你打不过钢之审判者吗?”
苏岑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他还以为花辞树打不过它的,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掉了。
那他这一个月来,拼死拼活,吃了那么多苦,搞得心力交瘁,是为了什么啊?
“啊?有吗?我有说过这样的话?”
花辞树歪着头,有些惊讶。
“嗯,那天你在食堂说,钢之审判者很强,你和阿黛尔都拿钢之驱逐者毫无办法。”
“哦,我说的是之前。”
花辞树顿时恍然。
“之前,是指什么时候?”
苏岑继续问道。
“三年前,我刚来伊甸园的时候。”
花辞树耸了耸肩,淡淡地道。
三年前,她初入伊甸园,对超凡力掌握不纯熟练,也未获得圣剑。
钢之审判者对那时候的她的确很强。
但对现在的她来说,不过是弹指间就能摁死的蝼蚁罢了。
“这……”
苏岑一时语塞。
“你现在,是什么实力?”
钢之审判者可是德尔塔阶顶级的魔物,竟然连她一招都接不住。
那她到底有多强?苏岑暗自心惊不已。
花辞树微微眯着眼,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悠悠地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嗯,我已经很久没有全力出手了。”
花辞树轻声说道。
“有一种名为【戒律】的封印束缚在我身上,一直压制着我的超凡力和意识。”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的意识增长得太快了,有些人害怕我的力量,害怕掌握不了我。”
花辞树说着,眸中闪过一抹怨恨。
“如果解开封印,或许可以超越【意识边界】抵达那个层次吧。”
半晌,她嘴角微微勾起。
“意识……边界?”
苏岑轻声念叨着,总觉得有些熟悉。
花辞树耐心地解释道:“觉醒者的极限是第五阶级,艾普西龙。”
“抵达艾普西龙阶的顶层后,就会遇上一层无论如何也不能突破的壁垒。”
“那就是【意识边界】,觉醒者的身体,所能承受的意识容量,就是第五阶。”
“就好比一个玻璃水杯,只能容纳固定的水量。”
“这是容器本身的大小决定的。”
“若是强行吸纳超过自身容量的意识,觉醒者的身体就会崩解,只剩下意识存在于这个世界。”
“有人说这样的人成为了神,因为意识彻底脱离了肉身的束缚。”
“但对于殉道者来说,这是一条失败的路。”
“触摸到意识边界,并突破它,是觉醒者必然的宿命,我们将突破了意识边界后的境界,叫做第六阶捷塔(Zeta)”
“也唯有殉道者,能够在突破至第六阶后,还能维持原本的肉身。因为殉道者拥有比其他觉醒者更强大的意识容器。”
听完花辞树的解释,苏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的实力增长极度迅速,而且超凡力威力巨大,难以控制。
伊甸园高层担心她不受掌控,就在她身上施加了一层【戒律】封印,以此约束她的力量。
但有一点,苏岑一直感到很是费解。
即便是殉道者,她的成长速度,未免也太过离谱。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花辞树主动说道:“殉道者之间,有特殊的传承方式。”
“上一代的殉道者死去后,其子女就会觉醒。然后继承父母的记忆、意识强度以及超凡力。”
“完全继承吗?”
苏岑眼眸中泛起剧烈的波澜。
“嗯,父母的阶层倘若是第六阶,子女觉醒后,至少也会是第六阶。”
花辞树淡淡地道,眸中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
“我的力量,大部分是我从妈妈那里继承来的,不全是我通过修行得来。”
苏岑闻言,顿时恍然。
与生俱来就拥有无与伦比的天赋,还有曾经觉醒者的传承,难怪花辞树会强得可怕。
与此同时,他又有些感伤。
殉道者的命,都不太好。
他记得九月说过,花辞树的妈妈花见月,已经在和暗月古神的交战中死去了。
沉默了半晌,苏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她:“等等,你现在还没有完全觉醒吧?还没有达到第六阶,所以,你的妈妈……”
“她还没有死。”
花辞树微微颔首,很是笃定地道。
“我目前只觉醒了一半,如果她死了,我觉醒的那天就会进入第六阶。”
“但是并没有……”
“所以,她一定还活着,总有一天,我要将她找回来。”
花辞树喃喃地道。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妈妈的。”
苏岑看着她,轻声安慰道。
“但愿吧。”
花辞树有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仍然不近人情,还带着一丝嫌弃。
战斗舱开启,两人一同从舱门里走了出来。
看着完成的入学考核任务,苏岑难以用语言描述自己激动的心情。
“至于高兴成这样么?”
花辞树哼了哼,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啧,多捞哦。
“谢谢你,真的。”
苏岑站在她面前,目光真挚。
“我不想听谢谢,饭卡拿来,让我刷一顿。”
花辞树直接伸手,理直气壮地道。
她出门来找苏岑,只是想找这个饭票吃顿饭而已,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
“喏,里面还有300神恩,今晚你随便吃。”
通过了入学考核,苏岑心里悬着的巨石也终于坠地。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心甘情愿地让花辞树宰。
花辞树接过饭卡,心里也有些庆幸,还好来得及时。
要是苹果仔被劝退了,她就少了张饭票啊……
“啊!对了,时间这么晚了,怎么夜之仪式还没有开始?”
苏岑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过了零点。
“没看通知吗?今天比较特别,没有夜之仪式。”
花辞树捏着饭卡,满不在乎地道。
“咦?为什么没有?”
苏岑跟在后面,好奇地问道。
“因为明天就是孤儿们认爸爸妈妈的日子了,为了确保这些死了爹妈的东西今晚有个好觉,明天有一个饱满的精神去参加认领仪式。”
“若是今晚出了意外,在梦世界被怪物杀了,第二天进了校医务室,会比较麻烦。”
苏岑在一旁听着,总感觉她是在骂人。
今晚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难得的狂欢夜。
没有夜之仪式的噩梦侵扰,保管能睡个好觉,还可以通宵游戏到天明。
“现在你要去哪?食堂这个点已经关门了吧?宿舍楼也封了。”
苏岑走在校内的街道上,把连缩在衣领里。
晚间的风,吹得有些冷。
“校外有烧烤摊。”
花辞树头也不回地道。
“那晚上怎么过夜?”
“网咖。”
“网咖?”
“一个好玩的地方,你没去过?”
“没有。”
苏岑摇了摇头。
“要跟着我一起来玩吗?”
花辞树懒散地道。
“可以。”
苏岑没有拒绝。
一方面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另一方面,是他现在对花辞树的观感真的很好。
现在仔细一回想,这个入学考核还真是处处充满了诡异。
紫苏曾对他说:“这个入学考核看似很难,其实对你很简单。只要找对方法。”
那天在公园里,那个神秘人也说:“你以为最困难的事情,其实早已有了最简单的解法。”
“原来真的很简单,只要请她一顿饭就能解决。”
苏岑暗自想道。
之所以钻牛角尖,是因为他觉得这个考核在组队下不可能被击败。
毕竟他和查理曼还有克里斯蒂娜联手也没有半点机会。
只是没想到花辞树的实力,远超他的认知,简直就像是随身携带了风灵月影修改器。
叮的一声,就发出了无敌的声音。www.sxynkj.ċö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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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问题来了,这个入学考核,到底在考查什么呢?
苏岑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虚拟战斗室被钢之驱逐者杀死了上千次,吃了不知道多少苦。
最后完成入学考核,竟然是通过这么戏剧的方式。
跟着花辞树一起出了校门。
红裙的少女,窈窕的倩影在灯影下优雅绰约。
穿着白衬衣的少年,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还有路灯熹微的灯光。
林间传来的风撩起她雪白的发丝,苏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些寂寞。
“五十串羊肉串、十串烤鱿鱼、两份烤河粉、二十串牛板筋、两串秋刀鱼、一打果啤。”
“全部多放辣,秋刀鱼多用点柠檬汁,啤酒要冰的。”
买完了宵夜,那女孩就拎着烧烤,朝着一家装修颇为精致的网咖走去。
苏岑第一次来,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很安静地跟在她身旁。
“一个双人间的包间,通宵。”
刷完卡,里面的300神恩花费得不多不少。
“你还真是不打算客气。”
苏岑看着,不禁感慨生活不易。
“我帮你通过了入学考核,你不该好好谢我?”
花辞树横了他一眼,带着包厢的卡上了楼。
“应该的,应该的。”
苏岑从她手里接过没有了一丁点余额的校园卡,赶忙点头。
楼上的包间很是漂亮,装修格外精致时尚,有空调和暖气,还安设了可以睡觉的两张床铺。
用于玩游戏的配置都属于顶级,显示器和键盘外设都很有机械感。
手指在键盘上面轻轻一按,就会律动出波浪状的采光,敲击按键时的回弹也非常舒适。
苏岑第一次接触电脑,摸索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机,最后还是花辞树教的他。
花辞树慵懒地倚在沙发里,在等待游戏排队进入的同时,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吃着烧烤,很是惬意。
苏岑看她吃得那么香,眼睛忍不住往那里瞟了瞟。
“看什么?再看一下,我把你眼睛抠了。”
花辞树冷冷地道。
苏岑赶忙别过脸,耷拉着脑袋。
他下午到现在一直没吃饭,肚子也饿得慌。
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室内格外明显,一旁的女孩轻轻笑了笑。
“呵~”
那笑声很轻,带着些许揶揄和得意。
“啧啧,叫我一声花姐,我就给你点吃的。”
花辞树眯着眼,慵懒地道。
“花姐!”
苏岑叫得很干脆。
“啧,我还以为你会有点骨气呢。”
花辞树撇了撇嘴,一脸扫兴地递过去一罐啤酒和一份烤河粉。
她准备了两双筷子,本来就打算分一份给他。
“骨气又不能当饭吃。”
苏岑淡淡地道,接过烤河粉就大快朵颐。
过了一会儿,苏岑很是卑微地道:“花姐,我可以吃一根羊肉串吗?”
“嗯?”
花辞树侧目看着他,眯着眼,面色不善。
“当我没说。”
苏岑连忙改口。
“唉呀,本来打算给你的,结果你不要,可惜。”
花辞树托着腮,嘴角微微扬起。
“花姐,我要。”
苏岑可怜兮兮地道。
“行吧,看你可怜,给你一根。”
花辞树笑吟吟地递过去一根烤羊肉串。
卑微小苏,在线讨饭。
等苏岑吃完了羊肉串,意犹未尽,花辞树又贱兮兮地道:“唉,本来呢,我是打算多给你一点的。”
“但是你只要一根,既然这样,那剩下的,我就不分给你了。”
说完,她就当着苏岑的面,快速将面前的食物消灭干净,一边吃一边吧唧嘴。
对苏岑痛心疾首的样子视而不见。
欸,真奇怪呢。
为什么欺负苹果仔,我会这么开心呢?
花辞树心里有些疑惑,但她也没想太多。
只是觉得今天在这里玩游戏的时候,比往日心情要好一点。壹趣妏敩
原因么,可能是因为旁边空置的座位上有了个人。
这个人,她说不上喜欢,但不讨厌。
只是有一点,她不是很理解。
为什么有人来网咖,会玩植物大战僵尸呢?
一旁的苏岑专心致志,种下窝瓜砸扁了铁通僵尸,然后乐呵呵笑个不停。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花辞树也没有意识到,她的嘴角也勾勒出了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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