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小安和赵树旺把酱缸给抬了回来。
那个院子的院墙不高，一旦李贵柱起了什么坏心眼子，半夜跳进去，往酱缸里扔点脏东西，一缸酱就白瞎了。
这种事情，他是能干得出来的。
夜拥抱了小村。
小安插好房门，人一闪就进了空间。她穿过来有一阵子了，还是不习惯这么早就睡觉。
好在这回自己一个房间了，晚上可以进空间，惬意得不要不要的。
小安洗了澡，吹干了头发，换上干净舒服的睡衣后，拿起看了一半的书，靠着床头继续看。
正看得起劲时，电话突然响起。
小安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陈淑静几个字，原来是冯铎的妈打来的。
她打电话干什么？
小安犹豫了一会，还是按了接听键。
“大兄弟。”
陈淑静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大兄弟，你明天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你来我家。”
小安以前每次见她，都装扮成男人，口音也装成南方人。眼下也只能继续装：“你找我去你家，有什么事呀？”
陈淑静哈哈笑了两声：
“大兄弟，我儿子冯铎，不是受沈小念那个婊子的蛊惑，杀了沈小念的姐姐沈小安吗？
他投案自首后，被判了无期徒刑。但他高位截瘫，申请监外执行被批准了。
他回家了，没事了。我明天准备庆祝一番，请亲戚朋友来我家大吃一顿。”
“我在外地，去不了的呀。”
小安用这样一句话，拒绝了陈淑静的邀请。
放下电话，小安看不进去书了。
冯铎和沈小念为了得到她的钱，用非常残忍的方式杀了她。现在倒好，一个没有证据安然无恙，另一个因为瘫痪也监外执行。
那她呢？她就应该白白死掉吗？
小安眸光凛冽：杀人偿命，这不是自古的搭理吗？我绝不允许冯铎这样的人活在世上。
小安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有点早，再等一等，她要去亲手结果了冯铎的狗命。
小安心里气恼，再也看不下去书了。
在屋里走了几圈，到底忍不下去了，她拎着当日打陈大昊膝盖的那条粗实的大木棍，去了冯铎家。
虽然心里气恼，但小安没有冒失地突然现身。她出来时，很明智地选择了厨房。
冯铎家也是乡村，但乡村和乡村可不一样。
冯铎家灯火通明，电视开着，里面一对男女，穿着鲜艳，手里拿着大扇子，卖力地唱着二人转。www.sxynkj.ċöm
饭桌支在地上，冯铎的父亲和两个中年男人在喝酒，大声地说笑，气氛还挺嗨。
小安打量着房子的结构，也是三间，进门是一条走廊，两侧是两间屋，厨房在走廊尽头，长条形，东边是水池子，西边灶台。
非常宽敞。
冯铎的父亲和那两个中年男人，在东屋里喝酒。小安就是出现在东屋后面水池这头。
既然冯铎没在这屋，那一定是西屋了。
小安闪进闪出，来到厨房西侧。两间屋都是北炕，透过玻璃窗，小安看见冯铎了。
他躺在炕上，颧骨很高，眼睛很深，嘴往前凸着，和狒狒很像，一句话形容，实在太瘦了。
陈淑静坐在冯铎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剥开的桔子，冯铎吃完一瓣，她就再给一瓣。
“妈，这些年，我一直在外面打拼，就算回来，也是呆两三天就走。
这回我不走了，却要你像小时候一样照顾我了，我实在对不起你。”
冯铎一句话说完，眼泪淌下来。
陈淑静放下手里的桔子，用手背帮冯铎擦眼泪：
“冯铎，咱们母子像今晚这样守在一起说话，还是十六年前的大年夜，那时候你才十四岁。
我包饺子，你坐在桌子跟前和我唠嗑，说以后你考上大学，毕业后赚很多钱，咱们就搬到城里去住楼房。
但老房子是永远的家，不能卖掉，要留着，有时间的时候，咱们还得回来看看，你还记得不？”
“我记得。”
冯铎点头，哽咽着说：“妈，我食言了，非但没能让你们搬到城里去住楼房，还连累你照顾我。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会背着杀人犯的罪名，瘫痪着回到了老房子里——”
冯铎突然泣不成声：“妈，我考上大学后，渐渐变坏了，嫌弃这个家，嫌弃你。
我不愿意回来，不愿意跟你说话。
没想到最后，我还是回到了这个被我嫌弃的家，接受被我嫌弃过的人的照顾。
我愧对过往岁月，我愧对你。”
往日粗枝大叶高门大嗓的陈淑静，此刻一边用手帮着冯铎擦眼泪，一边劝慰：“儿子，你别难过。
你不管变成啥样，你都是我儿子，我都不嫌弃。你能活着就行。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守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没钱也没事，有饭吃就行。”
小安站在厨房的窗边，静静地听着。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在大年夜对着妈妈憧憬未来的画面。
谁能想到，当日的那个青葱少年，在长大后，竟然变得贪婪，自私，凶狠，歹毒。
小安攥了攥手里的棍子，犹豫着一会要不要下手时，冯铎的爸推开了西屋门：“儿子，你想大便不？
你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大便的。”
冯铎父亲的人品并不好。但作为父亲，确实合格，喝酒时，都记着这个时间他儿子大便的事。
冯铎眼眸中盛满了绝望的光，却非常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爸到南边墙角，拿过来一个便盆，爬到看上，掀开被子，把便盆放到冯铎身下。
花白头发的老人了，就站在地上等着，一会好为三十岁的儿子端屎端尿。
陈淑静看了一眼她的丈夫：“你去喝酒吧，一会我端。”
“我端完再去喝酒也不迟。”
小安不再听下去了，也不再犹豫动不动手了，她一闪身就进了空间。
她的心很乱，她不是在乎冯铎，而是被冯铎父母对他的爱给震撼了。
一直以来，她以为陈淑静心里只有烟，原来不是这样，除了烟，她也有爱，对她不成器的儿子的爱，也海水一样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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