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所有的委屈与难受,裴景都不能明说,只能默默地咽下去,向她行礼,回道:“谢长公主殿下关心,臣已无大碍。”
这种把所有想说的想问的全部藏在心里的感觉真的难受极了!但是他能怎么办?
当初被迟苏捅了一剑后,他就差点儿死在梧桐县,幸好他的师弟北泽川赶来,将他从阎王爷的手里抢了回来。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来得太迟了。
江婉仪是苏太后的亲生女儿,是先帝唯一的嫡女,更是如今皇帝的嫡长姐!而迟苏,是顶替了江婉仪身份的人!他即便想说什么,现在当着苏太后和皇帝江玉泽的面,却是怎么都不敢的。
苏太后对迟苏的态度他还不太明了,虽然宫中的眼线来报,说是苏太后对迟苏确实很好,但他不敢赌。
裴景在朝堂上也不是第一次和苏太后打交道了,一个能在朝中手握大权的人,心机和手段会简单了去吗?
同样的,倘若不能让她确信迟苏就是江婉仪,裴景也不敢轻易说苏太后对迟苏的态度就是好或者不好。
他担心她被利用,被迫称为牧亲王和苏太后以及皇帝角逐的棋子!
他已经把她推到了这样水深火热的境地,接下来决不能让她的境况变得更加艰难险阻!他会想办法护住她的!
裴景心中思绪万千,苍白的面上依旧无悲无喜,神情淡淡,好像对这个长公主殿下并没有多少特别的。
苏太后拉着自己的女儿坐下,看了一眼裴景,别有深意地说着:“说起来,哀家还得好好感谢一下裴相。牧亲王接到了婉仪,却没有给哀家报个信,害得哀家好一阵担心,好在裴相机敏,派人来给哀家送了信,不然,哀家心里这块儿石头啊,估计是放不下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裴景也没来得及布置更多,所以才让苏太后抓住了把柄,知晓信是自己派人送过去的。
现在想想,当时苏太后得知江婉仪的平安信是自己送的,估计心里的担忧和悲伤已经直接漫过了天际吧!
毕竟是对立的两方,她估计会想: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裴景紧了紧手心,拱手道:“太后娘娘谬赞,为太后娘娘和皇上分忧,是臣的分内之事。”
苏太后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她又不是真的夸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偏偏裴景比起牧亲王来,狡猾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牧亲王手里握着一部分兵权,人家那是有底气,所以说起话来简直就差把自己的真实目的直截了当地写在脸上!
可裴景不一样。
裴景是百官之首,朝中的文官大部分都偏向于他,忠心于江玉泽这个皇帝。
苏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厉害的,宫斗冠军呢,能不厉害吗?可遇上裴景,她还是很觉得头疼。
文官真的太能扯了!更别说,裴景还是个文武双全的!
大概是这气氛真的太让人不舒服,江玉泽又跑出来打圆场了。他笑呵呵地替苏太后斟了一杯茶,又悄悄地把手边自认为最美味的点心往迟苏跟前推了推,才道:“母后,您看丞相大人还生着病,脸色都不大好看。不如今日就先到此,改日丞相大人养好了身体,朕再叫他来陪母后说说话,如何?”
苏太后面无表情地瞥一眼江玉泽,心下冷笑:陪哀家说话?他在朝堂上少做几件事来排挤哀家就行了!
可嘴上功夫还是不能少:“既如此,哀家就不留你们了。不过,裴相既然还病着,那皇帝,你还是多多体恤一下裴相吧!”
这意思是,既然裴相病了,那就好好待在家里养病去吧,别在朝堂上坏苏太后的好事了!
言外之意如此明显,江玉泽就是再蠢也不至于听不懂,可他能答应吗?
不能。
抛开裴景是百官之中最忠心他的丞相这一回事不说,他还是江玉泽的老师!身为皇帝,治国之道还不熟悉,那他百年之后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哈哈,母后说得在理。”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儿皇定然多多关照丞相大人,母后放心。”壹趣妏敩
朝堂中不能太久没有丞相大人,否则,他这皇位就要不保了呀!
江玉泽和裴景起身作辞,临走时,迟苏收到了两道带着不一样感情的视线——一道是江玉泽单纯的打招呼,一道是裴景幽深得令人看不懂的瞬间注视。
她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婉仪,”苏太后蹙眉唤回她的思绪,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和裴相……很熟悉吗?”
她其实是想问:婉仪你竟然看上了裴相吗?
可话到嘴边,她又不好真直接这么说出来,于是换了个稍微中中平平的说法,旁敲侧击一下。
裴景今年二十四岁,二十四岁又长得这么好看的丞相不论是在哪个国家都是不可多见的。强势如苏太后也不得不承认,裴景就是那种惊才绝艳,令人一眼就能沦陷的人。
她想:婉仪不过才十七岁,对裴景这样外表极具欺骗性的人有好感是很正常的。只要以后多让她在旁边看着听着,她就会慢慢发现,裴景其实压根儿就是个伪君子!sxynkj.ċöm
再一会儿她甚至想:倘若婉仪真的喜欢上裴景无法自拔,那我这个做娘亲的或许应该想个办法把裴景拉过来,不然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直接断了婉仪的念想……
短短几秒钟,苏太后的心里已经把未来自己对裴景的态度安排得明明白白!
迟苏不知道她不过转过头斟酌一下说辞的几个呼吸之间,苏太后能够想到这么多这么远。她只是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娘,你想多了。我和丞相大人只是见过一次,怎么会熟悉呢?”
苏太后瞧她神色间不似作伪,也就没再问了,心里倒是狠狠地舒了一口气。
“对了,娘,女儿其实是想去懿祥宫找你的。”迟苏笑笑,“御膳房今儿送了一道点心过来,女儿吃着实在喜欢,就想叫了那师傅好赏赐一番,正好再多做些。结果听说娘将他给叫了去,女儿就厚着脸皮想求到娘这边了!”
苏太后闻言亲昵地划了一下迟苏的鼻尖,宠溺又温柔:“哀家这就让人把他送到你宫里去,管叫你以后天天吃!”
“谢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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