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无边无际的甲光如山岳般蔓延到视线尽头,一眼望不到边际。
战马、战车、骑兵、长戈......马车上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令旗,刹那间所有士兵拼命呐喊,杀声震天!
伴随着烈烈狂风和无尽威势,喊杀之声令天地换了颜色。
这一刻,从足下感受着大地的震动,令李孤行心生恐惧。
“我这是在哪?”他不禁发问。
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又太过于诡异,以至于他还来不及接受眼前的虚幻。
向远处一望,但见无边无际的军士之中,旌旗招展,遮云蔽日,其上用古体写了一个大大的‘秦’字。
“大风......大风......”
士兵又在怒吼,令旗一挥,骑兵先行,自视线尽头包围而来,逐渐合围。
李孤行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方圆五里,空无一物,只有他自己一人站在这一片空荡之中,手中也只有一柄漆黑如夜的长剑。
回想方才,他在洞窟之中借助两只冢虎的魂魄拔出凶剑,也便在那时自己被带到了这个地方。www.sxynkj.ċöm
“莫非这便是此剑的剑灵?被坑杀的赵国四十万军士的剑灵?”
他掂了掂手中的黑剑,轻的不可置信,混若无物却又有一股厚重蕴藏其中,厚重到几乎令自己窒息。
在这一瞬间,他与这剑心意相通,更在这一瞬间,他化作四十万被坑杀赵国兵卒的冤魂,誓与这些秦军一战!
他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似乎在丧失,更准确的说,他的意识正在被那四十万冤魂取代。
黑剑迎着狂风,带着滔天恨意。
“杀!!”
李孤行一人一剑,面向六十五万秦军,发起冲锋!
那一瞬间,天塌地陷,穿云裂空,六十五万秦军竟抵挡不住这一剑惶惶之威。
一剑轻斩,大地龟裂,裂痕延绵远方无穷无尽,顿时杀的秦军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那一剑,破敌六十五万,殷红鲜血将这片大地然成了红色。
一剑斩过之后,但见那黑剑凌空而起,黑剑四周卷起狂风,吸引着大地上的鲜血,逐渐变得暗红。
而李孤行身体的血液也被他吸收而入,转瞬间被他吸的干干净净。
“我、我要死了!!”
李孤行想要喊,可任凭他如何挣扎,身体便是动也不动,那副躯体完全丧失了生机。
“这是梦!这一切都是梦!!我不会死,不可能这般死去!!我还有证明父亲的清白、我还要安顿好骆大狗、我还要......”
一刹那,他脑海之中无数画面闪过,更有无数念头涌现而出,但这些念头都随着血液的干涸而消散,只留下最为强烈的信念。
“我要跟他成婚!!”
“啊!!!”
李孤行嘶吼一声,凭借这这股信念重有活了过来,黑剑之中的鲜血倒流回他的身体之中。
只是此刻,他身体之中容纳了黑剑的鲜血,容纳了四十万赵卒和六十五万秦军的血液。
他仍旧是他,却有似乎不是他了。
在他恢复血色之后,那长剑自空中落下,缓缓落入手中,变得古朴且毫无生机。
李孤行兀自喘息不止,眼前模糊一片。
他缓和一阵,但觉狂风又起,直将他吹得睁不开眼,更几乎将他吹起。
便在此刻,一双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自狂风中摁了下来。
“主公!”
李孤行回身一望,但见黑压压一片,又有无数军士站在他身后,军容齐备!
“你们是......”
他略有错愕,但那些人的装束明显跟秦军不同,战甲更为宽松也更容易伸展,瞧向那旌旗,上面写了古体的‘赵’字。
“你们是赵军?”李孤行问道,眼前的一切令他陷入深深的怀疑之中。这似梦非梦、亦幻亦真的场景,着实令他有些癫狂。
那士兵头戴盔、身披甲、一柄青铜长剑寒光奕奕,身后一件披风随风飘荡,跟普通士兵大有不同,更像是这三军的统帅。
“主公!四十万兄弟千年来无家可归,还求主公收留!”
一语落地,四十万赵卒齐声呐喊,“还请主攻收留!还请主公收留!还请主公收留!”
李孤行一时之间不是所措,人死后讲究一个落叶归根,便是客死异乡,能将自己衣冠带回故土安葬也算魂归故乡。
可这些赵国人,他们的故乡早就灰飞烟灭了数百近千年,他们更是一群孤苦无依的游魂,若随自己闯荡,恐万万年后依旧是这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m.sxynkj.ċöm
常有人说,死者为大,李孤行又怎能背负这四十万人的魂魄,又怎担负的起这四十万人的盼望!
他晃了晃头,问道:“难道......难道你们不想回家吗?”
那将军无奈的笑了笑,笑中带苦,更有干涩。
“回家?哪里还有家?故国沦丧,宗庙被毁,参军的将士大多没有婚配,连个后代都没有,又哪里来的坟茔?!”
李孤行长长叹息,迎着他们的烈烈目光,略微理解了些他们的想法。
古代贫苦人家,绝户之人太多,这些人年纪轻轻便从了军、送了命,未曾娶妻生子,更没有后代可以依附。
而当初秦灭六国,统一中原,铁蹄踏过,这些百姓的宗庙哪里还有留存。
他们这些魂魄,无父无母、无妻无子,除了彼此以外,在这世上乃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李孤行道:“若我死了,你们又当如何?人终有时尽,相比悠久岁月,我这点寿命可不值一哂了。”
那将军单膝跪在地上,英姿飒爽,看起来乃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只要兄弟们在一起,便算有了家。我们可以等,等下一个主公,千年、万年!!”
李孤行喃喃念叨着这八个字,‘岂曰无衣、与其同袍。’
“”飘荡了千年,能不能回家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在那动荡的战乱年代,他们的遗骨经千年来的变迁,早已化作了一堆尘土,彼此骨肉相连,不分你我。
对他们而言,只要跟自己的袍泽弟兄埋葬在一起,便算是回了家。
李孤行心中肃然起敬,扶起将军,珍重道:“你们遗愿我愿背负!你们志向我会继承,今后江湖路远,你我兄弟之间,且行且重!”
这一句说完,鼓声大振,喊声如雷,四十万赵卒跪地叩首,齐声道了句‘主公’!军纪之肃整、军风之凌厉,便是比之大明将士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一刻,李孤行只觉后背无比的沉重,更与自己手中黑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迎着他们的烈烈目光,视线又逐渐变得模糊,进而天旋地转了起来。
当他恢复神智的时候,但见一张可爱而又俏皮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担忧,更挂满了泪水。
“骆大狗!你何时醒了?!”
骆大狗见他悠悠转醒,立时转过头去擦拭泪水,在他脸上轻轻一扇,骂道:“老李,你混账,干嘛打晕我!”
李孤行略微歉疚的笑了笑,眼波却自骆大狗脸上挪开,瞧向胖阿姐和徐念。
他们两人各有神色,但眼睛均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手中黑剑。
李孤行全没睬他俩,纵使胖阿姐跟自己立场相同,但这一次也被他坑的够呛。
近乎十死无生的境地,也不知他究竟有多好的命格,竟能从这无尽的尸潮之中、后卿将臣两具凶尸手下活下来,更不知自己从哪里来的好运气,竟没从那空无所依的毛毯上坠落,更借助两只冢虎的魂魄拔出这绝世凶剑。
一步一步,一点一滴,若差一星半点都会造成身死的局面,更不用论还有一个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徐念,和一个有事没事就往自己后背捅上一刀的骆大狗。
李孤行各自白了他们三人一眼,兀自看着周遭发呆。
看着看着,但见四周竟是一个宽阔的平台,平台四周没有火焰,亦没有尸潮,就像是普通地窟溶洞般。
他立时直起了身,问道:“咱们这是在哪?”
骆大狗道:“咱们快要出去了,胖阿姐御剑将咱们带来这个地方。”
“哦......”
李孤行低下头,转瞬间又反应了过来,抬头瞪向胖阿姐。
“你会御剑?”
胖阿姐佯装无辜,仍旧是那一脸俏皮的模样,“瓜娃子,想啥嘞,你喊我一声姑姑,我自然回御剑嘞。”
“你会御剑怎不带着我们从来时的路回去?!”
徐念早就想到此节,刚剑胖阿姐御剑之时也是跟李孤行一般的反应,心中气恼的不行。
胖阿姐给李孤行的回答同徐念一样,令人恨得牙根痒痒。
“开弓没有回头箭撒,给你们带回去,这凶剑可咋办?”
李孤行像泄了气的皮球,“扑通”一声,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连眼皮也懒得抬了。
此刻他只想静静,只想将锁遭遇的一切苦厄尽数忘却。
那凶剑对旁人来说或许至关重要,对他李孤行而言却是半点用也没有。
他早已失了剑心,要剑又有何用,若非如此,他这江湖之路又怎会走的这般坎坷。
但这凶剑对自己无用,可这夺去凶剑的路程却是受益匪浅,最起码令他发觉了‘洛神剑诀’和‘仙决无量’两种剑法的某些关联,剑招亦是增强不少。
对骆大狗而言,此番经历也有不小收获,最起码,他开始面对了自己的内心,面对自己对李孤行的情感。
只是压在他肩膀上的杀父之仇太过沉重,成了这份情感最大的阻碍。
他越是深陷便越自责,越是自责又越不敢面对,活生生的给自己纠结死。
三人之中唯独徐念毫无所得,本想着借助地利,趁着李孤行和胖阿姐疏忽之时将两人推入火海,独享凶剑。
却没成想,胖阿姐神功出神入化,竟用了‘御剑术’将三人带到安全之地,再也没有半分机会。
但他认为好歹胖阿姐乃是冥宫的尊使,自己夺取凶剑出力不少,湿婆论功行赏之时也不会亏待他。
想到此节,他忽而面笼寒霜,指着李孤行道:“李兄,这剑可得拿来了吧。”
说话间,他已经摆开了架势,同时望向胖阿姐道:“还请尊使助我一臂之力!”
李孤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想戳破胖阿姐同自己的关系,谁料胖阿姐也板起脸来,摆开架势,“将凶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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