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飞做出这个决定,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毕竟九黎族是个雷,随时能对自己存亡造成威胁的雷。
况且,自己的巫术圣童奎照被九黎族的柳蛇封印,自己这边少了一员大将,发兵去湘西派少了一半把握。
他想了想,叫人砍了甘蔗,摞起来比一人还高,用车装好之后去寻洪蓝。
九黎族之事他的亲自前去,给自己吃个定心丸。
洪蓝睡的不好,稍有点动静便会惊醒。
因为自小吃蛊的原因,他周身时时刻刻伴随着疼痛,醒着的时候由于自身气息压制,蛊虫还不能发作,而当他睡着之后身体气息迟滞,那些蛊虫便开始活动,食血吞肉。
他就是在这种剧烈的疼痛之下活了二十年,期初这些疼痛十分剧烈,随着年纪的增长和实力的提升,这些疼痛逐渐减轻,到了十五岁后,疼痛越来越轻,这些疼痛几乎感觉不到。
但他们圣童与常人不一样,年岁过了十五之后身体开始衰老,要不也不会在三十岁的时候溘然长逝。
而在他们身体衰老之后,对于蛊虫的抵抗力自然减弱,而那消失的剧痛又找了回来,苦苦挨了五年之后,对于洪蓝而言,醒着要比睡着更加幸福。
洪飞知道这点,所以要他晚上去找洪蓝心里也发怵。
就怕洪蓝一个不开心驳斥了自己的面子,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蛊虫,或可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所以他备了这么多甘蔗,以防万一。
为了能让洪蓝睡个好觉,洪飞寻的地方绝对僻静,连夏日蚊虫也没有。
那小车趁着夜幕“吱吱悠悠”的行进,隔着老远被将洪蓝惊醒。
霎时间,蛊虫漫天、“嗡嗡”之声响彻天空,骇的推车的两人双手抱头跪了下去。
洪飞心里也没有底,上一次有个外人误入其中,就是细细索索的脚步声将洪飞惊醒了,那脾气生的,差点将他们洪族整个翻了过来。
若不是有奎照制衡,恐他洪族灭族。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才让洪飞这般小心。
看着这么多蛊虫飞来,洪飞心里虽惊,但毕竟是洪族的族长,竭尽全力的站直了身子,将胸膛挺得很直,尽显气度。
同时,他运足内力开口道:“洪蓝,别闹了,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洪蓝脾气暴躁,听得人言蛊虫飞舞更甚,甚至比白日里攻打湘西派的蛊虫还要厉害。
须臾之间,房屋被蛊虫吃得干净,方圆三里化成一片荒地!
好在洪飞有些功夫,将那车甘蔗护了下来,只可惜了那两个推车的人,被蛊虫啃得渣也不剩。
洪飞吼道:“洪蓝,圣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也就这一句,肆虐的蛊虫尽数消散,一轮明亮的弯月漏了出来。
洪蓝气鼓鼓的走了过来,破口大骂。
不过他心思单纯,哪里会什么骂人话,骂了半天也骂不出个所以然来,纯粹宣泄一些情绪罢了。
洪飞听着,这些污言秽语不痛不痒,但他毕竟是一族之长,被一个小姑娘这般说面子上也挂不住。
好在周遭没人,纵使心里不愿意,却还是低头忍着,陪着笑脸。
“洪蓝,给你带的甘蔗,怕你夜里渴。”
这甘蔗乃是对付洪蓝百试百灵的招式,但这次似乎有所不同,他并没有领情,反而更加家恼怒,右手凭空挥舞,无数蛊虫涌上,将那些甘蔗吃个干干净净。
洪飞懵了,哪里能预料到这样的情况。
他稍稍向后退了退,准备逃跑,怕洪蓝对自己造成伤害。
然而洪蓝并没像他想的那样发火,反而分外的平静甚至对他笑了笑。
“你说圣姑,他跟我说了什么?”
洪飞看他反应心中欢愉了起来,他已经抓到了洪蓝的把柄,比甘蔗更能拿捏他的把柄。
他扯谎道:“圣姑前来找我了,所此次之事你全然配合我,听我号令。”
“哦......那圣姑在哪?”
洪飞踌躇了一下,略微一怔,以往脱口而出的谎话此刻竟说不出口。
洪蓝那天真的眼神刺入了他的心里,他骗了洪蓝许多,因为在他的眼睛里洪蓝只是一个利用的工具,有有谁会对一个工具倾注感情。
可不知怎的,这一次洪飞犹豫了,面对着如此清澈的眼神,他心中忽现不忍。
说到底,不论洪蓝再怎么无理取闹,他终究是一个孩子,尤其他的心智,这么些年就没有变化过。
在他的心里,圣姑就是他的母亲,几年见不到一次的母亲,甚至连那只言片语的消息大多也是从自己口中诓骗他的。
一股不自然的神情在洪飞面上闪过,转而又变得老辣诡秘。
“圣姑已经走了,他很关心你,怕你不开心,所以我才连夜让人砍了一车甘蔗。”
“真的吗?”
洪蓝眼睛已经变的湿润,泪水几乎要流出来。
他哭的时候很少,终日蛊虫的折磨使他身体变得麻木,似乎连哭的本能也失去了。
他直楞楞的看着方才拉着满车甘蔗的地方,逐渐失神。
这让洪飞更加于心不忍,甚至有些抽痛。
他揉了揉洪蓝的头,以略微宠溺的语气对他言道:“是啊,圣姑太忙,没来及的看你。他让你做一件事,你不会拒绝的是吗?”
洪蓝缓过神,一双红润的眼睛变得光亮。
“圣姑说的话我当然要听,不论什么事我都照做!”
洪飞道:“他让你去救奎照,你也知道,九黎族的巫蛊圣童实力高出你们许多,奎照碰上了他,被他困住了。”
“哦......”
洪蓝低着头,还未等洪飞细说,便驾起蛊虫飞了出去。
洪蓝和奎照都属‘三大圣童’,在那个极其残酷的环境下顽强生存下来的人,彼此之间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羁绊。
就算是洪飞不说,要去救奎照也是洪蓝义不容辞之事。
但洪飞有他的顾虑,两人如同至亲,他却派奎照做这般危险的事,若是洪蓝发起火来,自己定逃不了一顿毒打。
不过,他将谎扯到了圣姑身上,这顿打便被洪蓝记下了。
洪蓝什么也没说,带着洪飞一同飞到了地方,见下方一团蛊虫之中,隐隐约约叫骂之声不断便气不打一处来。
稍一催动咒语,坚固如水泥的蛊虫立时土崩瓦解,漏出一个面圆体阔的人来。
奎照惊道:“你怎的来了?!小心!”
洪蓝却怕也未怕,身子向他身前一横,死死挡在他身前,黑暗之中同柳蛇狠狠对视一眼。
“你做的?!”
洪蓝开口问出,声音纵使娇嫩却包含狠意。
柳蛇道:“我做的,没要他的命,放心!”
洪蓝两眼迸发怒色,“但你让他受伤了!”
柳蛇道:“莫非你要替他找场子?你别忘了,我虽在九黎族,但咱们三个可都算是圣姑一手带大的。”
洪蓝本就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听的‘圣姑一手带大’几字,脾气便软了下来。
自他身后飞出一个蛊,像是萤火虫,不怎么起眼,待那蛊飞到柳蛇身前之时突然爆炸,尘烟暴起。
“这次便饶了你!”
他撂下一句狠话,带着奎照飞了回去,独留洪飞一人面对柳蛇。
洪飞跟柳蛇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彼此尴尬非常,论及实力,十个洪飞未必敌得过一个柳蛇,但论及身份,柳蛇却还要尊其一声‘族长’。
更何况,洪飞来此便是探听九黎族的虚实,哪里能够退缩半分,当即正了正身子,清了两声嗓子,问道:“这里就你一个人守着?”
柳蛇没有回答,单单点了头。
洪飞又道:“维翁同就这么放心你,让你一个人守在这里,就不怕我千军万马?”www.sxynkj.ċöm
柳蛇道:“您现在分身乏术,还有余力对付我九黎族吗?”
洪飞略惊,按下神情不表。
九黎族柳蛇倒是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他们洪族的两个圣童心智未开,倒是柳蛇,好似聪明的很。
他继续道:“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柳蛇道:“可以,我不杀你。”
洪飞淡淡一笑,泰然自若,双手向后一负,显现出一族之长的威风。
“恐怕,你还没这个胆子!”
柳蛇也笑了,笑的很耐人寻味。
在黑夜中,这股笑容带着几分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我没这个胆子便不会在这里了,由我一人镇守九黎族边境,你觉得韦族长为何敢这般做?”
洪飞略微一想,立即回道:“因为你实力超群?”
柳蛇道:“不单单如此,其实九黎族对洪族的态度一向鲜明,会不会攻打洪族并不取决于我族,而取决于你!”
“我?!!”m.sxynkj.ċöm
洪飞有些发愣,但转念一想,立时明白了过来,他对柳蛇拱了拱手,道了声‘受教’,大摇大摆的走了回去。
经此一谈他有了底,洪族和九黎族两家同属苗疆,不论闹得如何凶,毕竟是自己家的事,不论做什么,自家人不想帮已经说不过去,总不至于暗中使绊子。
而且,九黎族让柳蛇独自一人镇守边界,也是告诉洪族一个消息,他们九黎族并没有想趁乱侵占洪族一分一毫的土地,但凡有丁点想法,也会在边界处把守重兵,挥剑洪族,朝夕可至。
所以,这一次,九黎族虽然不赞同洪族对湘西派用兵,但却默许了洪族的行为,了却了洪飞的后顾之忧,进而可以安心的应对湘西派。
洪飞拍了拍脸,强定心神,兴奋的溢于言表。
因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五短身材但分外勇武之人。
此人生的倒是一副瘦弱的形象,但其筋骨可比百炼的钢铁还要强硬。
只因他肩膀上扛着一个神物,一个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神物,若非极其强悍的身体,定然承担不起神物之重。
洪飞拱手道:“韦族长,你如何来到我洪族地界?”
韦翁同憨态可掬,笑脸相迎,指着肩膀上的东西说道:“洪族长既要对湘西派发兵,怎可少了这等助力?”
“哦?有朝廷大兵压镜,难道还需此物?”
韦翁同道:“咱们之间明人不说暗话,你已经同湘西派联合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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