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拿起火把的那一刻,一抹光亮爆闪眼前,那火把竟自燃烧了起来,光亮透彻,直将佛堂照的四处透亮。
这样的火把李孤行是未曾见过的,更想象不到,区区火把的亮光,竟能闪耀如此。
李孤行拿着火把,向门内走去,但见佛堂之中刻着一十八位佛门的正神,有些慈眉善目,有些怒目圆睁,有些悲悲戚戚,有些喜笑颜开,有些蝇营狗苟,有些严肃端正,好似世间百态,各种面目都能从这十八个正神之中找到。
有道是千人千面,将众生之相化入这十八尊正神之中,足见这佛堂的与众不同。
更与众不同的是,这些正神皆是泥塑,未镀半分金身,更皇家的气派一点也不相符。
更有不同的是,不论这些正神乃是泥塑还是金身,面前都没有半点香火供奉,更没有丁点贡品,就好似将这些正神放在这里自生自灭一般。
若是普通人家,或许还能够理解,可这毕竟是大明的皇室,普天之下最为富有之人,区区香火和贡品,哪里能差的了?
李孤行越瞧越觉得奇怪,自己也越发谨慎了起来,口中喃喃道:“猫腻!都是猫腻!!”
旁的他或许还不懂,但佛堂是个什么样子,李孤行还是明白的,毕竟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庙宇佛堂他见得可不少,多少名寺大庙都没有这里透着诡异。
不过也难怪,那‘传世龙骨’据说乃是汉王陈友谅的骨头,将朱元璋的死敌的身后之物做成了保佑江山基业的东西,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李孤行向那十八尊正神看去,想在其中找出那‘传世龙骨’所在,可细细瞧了半晌,依旧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藏在这十八尊正神佛像之中,倒是让他有些无处着手。
“‘传世龙骨’到底在哪?”
一个疑问,却是此处关键的节点。
可不知为何,李孤行越发的觉得自己的灵魂同身体脱了节。
隐隐约约见得前方有一个年轻人跪在地上,不断的忏悔往昔的罪过,心中的愧疚。
听他忏悔的说辞,李孤行觉得有些耳熟,好似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一般。
他凑上前去,向看个究竟,可那人的面目好似笼了一层薄纱,令人看之不清。
却又有几分感觉,令他分外的熟悉,总觉得这个人在哪里见过。
这对李孤行来说可是很少见的,他识面的功夫可能要比他的武功还要出类拔萃。
万人之中,只要他轻瞥一眼,便立时能够记得那人相貌,从而将那人印刻在脑海之中,再见之时连当日所穿服侍衣衫都能记得分毫不差。
而面前这人虽看不清他的面目,但他的身形却十分特殊,看起来也分外的年轻,这一股熟悉之感自生时而未有,似乎比自家母亲还要亲切,也不知此人究竟是谁。
他想靠近瞧去,忽而身边温度骤冷,好似一瞬间被拉入冰窖之中,自灵魂深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凉。
李孤行上下牙齿打着寒颤,浑身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利索。
他身体内力似然运转,热力蒸腾,却怎也摆脱不了这样的寒冷,令他心中骇然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确定,这其中定是那个跪拜在众多正神佛陀之前的人搞的鬼,心中打定如此,便一步步向那人靠近。www.sxynkj.ċöm
可每靠近一分,寒冷便加深一层,靠近两分,彻骨的寒凉几乎将他全身冻住,便是九寒天身着一身单衣也没有这般寒冷,此刻却有为何感到如此?
李孤行乃是个大毅力者,想要做到的事决不罢休,就算千难万难,就算就此冻成个冰棍,他也要看清那人面目。
况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要看清事情真相,就要从这人入手。
故而,他咬紧牙关,死命靠近,终在浑身近乎僵直的一瞬间碰到了那人。
只是,他不碰那人还好,碰到了之后脑海之中犹如电闪雷鸣,狂风怒号,更有如雷电加身,浑身抽搐不行。
瞬息之间,李孤行觉得眼前此人既熟悉又陌生,在细看去,他的面目已经逐渐清晰了起来,此人不正是他李孤行自己!
李孤行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连放在那人肩上头的手都忘记抽回去。
李孤行错愕道:“你,你是我?”
那人低头念着佛经,他口齿很是清楚,可到了李孤行耳朵里,却听不清楚字句。
但他似乎也明白了那人的意思,正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李孤行惨笑着,“你既然这般劝我,那便不是我了。”
那人道:“我确实不是你,但我又是你。”
‘是我非我、我也非我。’这本是高僧修行得道之后的感悟,乃是修行到‘无我’境界的感悟。
但那个跟李孤行生的一模一样的人并没有更深层次的意思,即便是有以李孤行的文化水平也未必听得懂。
但表层意思他说的很明确,他既是李孤行,同时又不是李孤行。
李孤行一时觉得有些绕,明确道:“你的意思,你是我的一部分?”
同他长得一样的人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些许笑容。
“倒是不笨,有些慧根。我正是你心中所有的恶念,用你的话说,我就是你的心魔。”
“心魔?”
李孤行默然思索一阵,他倒是从来未曾遇到过这样的东西。
听旁人说,习武之人若执着于一件难以办成的事便有了自己的心魔,且他越是在乎这件事便越是办不成。
譬如修行某种功法,遇到瓶颈的时候,若是修行之人一意孤行,力求突破,便会遇到心中的魔障,不仅武功丧失,还有可能丢掉性命,或者丧失神志。
这个魔障,便是他心中因执念而产生的心魔。
李孤行天资奇高,修行武功极少遇到瓶颈,他单用‘仙决无量’和‘洛神剑诀’的招式便能在武林之中闯出名头,除了这两个剑法自身超凡脱俗之外,李孤行自己的资质也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故而,他听那人说,自己有了心魔,很是不信,更将面前这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当做是‘阴阳紫金阙’中的幻象一般对待。
“你就别骗人了,这种事,我可从未有过。”
那人拨开李孤行的手,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到了他心口的位置。
“你自己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心头魔障。”
李孤行自觉未有,但经他这般一说,似乎还真有什么魔障梗在心头,稍稍一陷,便万劫不复,犹如溺水般难受。
他大口喘息了,身体已经直不起来,半跪在地上,汗水流了一地。
那人笑而不语,静静的笑着李孤行,伸手拍了拍他。
李孤行道:“你究竟是何人?”
“阿弥陀佛,我既是你也不是你,只是你的心魔罢了。”
李孤行狐疑的瞧着他,左思右想,着实想不通。
心魔应是那种恐怖的样子,再不济也不会这般和颜悦色,更不可能端坐在佛堂之前,为何这个心魔敢有胆子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面不红、心不跳,他究竟哪里来的胆子。
李孤行还是不信,若这个就是自己的心魔,那也太过于和善了一些,同自己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
他捋了捋思绪,问道:“你既然是我心魔,总该知道我因什么事纠结吧。”
那人仍旧笑着,看起来神态有些像林谢,这更让李孤行起疑,毕竟佛门‘他心通’的神通,可看破世上人心。
那人见李孤行神色微变,直接戳破,言道:“你认为我用‘他心通’看破你心事,欺骗你?”
这一句令李孤行愣住,更令他惊讶的是,在其后的半柱香时间中,李孤行自幼年时期,所有心中少有愧疚的事全都被他一一说出。
有些事情,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但经过那人一说,便即想起,有了印象。
那人说完,双手合十,“仅仅半柱香就说完了,这道说明你前半生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李孤行骇在当场,不知所措,如此一来,那人却是自己心头魔障无疑,他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心魔便在杀害自己义叔骆勇的那一瞬。
他义叔确实是他的杀父仇人,这是骆勇亲口承认的,也是李孤行多方调查核对无误的。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是自己的义叔也不例外。
但骆勇死的很是坦然,就像是有意死在他的剑下一般,事实上他当初确实动了杀心,也确实想要将骆勇斩于剑下。
但就在长剑碰到骆勇脖子的那一瞬间,李孤行犹豫了,往日种种欢笑浮现在眼前,骆勇对他的好令他这一剑再也斩不下去。
所以他停了,生生顿住了那一剑。
只是......
就在他停下的那一瞬,骆勇面上带着微笑,主动撞了上来,长剑划破脖颈,热血喷涌一地。
也就是这一瞬间,骆大狗闯了进来,看到了李孤行杀了自己的父亲,自此以后骆大狗便用尽了办法,将李孤行置于死地。
这便是李孤行心中的魔障,也便是那一天他失了剑心,再也拿不了剑。
至于其它的魔障,李孤行也有,但与这个相比,都称不上心魔,所以在那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面前,李孤行再也没有隐瞒。
李孤行点了点头,道:“我承认,在某些地方,我确实有心魔。”
谁料那人却道:“你的心魔不单有我,还有旁人。”
说罢,自他身后慢慢浮现出一个虚影,那虚影逐渐变得凝实,也同他一般跪在地上,诵读经文。
只是那个人同这个人相比,神情更为严肃冷峻。
第一个人瞧瞧他,言道:“你来了?”
那人道:“屁话!能不来吗?”
“你是他第二个心魔,是吗?”
“难道他除了你不能再有心魔?”
这一句反问,令第一个心魔神情有些尴尬。
“按理说,你这心魔不应该出现。”
第二个心魔道:“是啊,我本不应该出现,可惜我就是出现了,意外吧。”
第一个心魔道:“不意外,既然对他父亲又愧,自然对他孩子也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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