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愧疚的声音从李明曦的身后传来,王猛、王小丁及一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说话的人。李明曦闭上了眼,心痛地将一字一字从嘴里咬出,“你到底还是来了,福伯?”
福伯面露惊讶,听李明曦的话她显然早已知道了他会出现在这,苦笑着问道:“殿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如果不是老师放水,谁能带着我和玉玺逃出这座城。”李明曦苦笑到最后反而无悲无喜地问道:“为什么?”
从前的李明曦是温室里的花朵,不谙世事,无忧无虑,有着一群人呵护、奉承她,但是去了沧西后全部都反了过来,她本就聪明,而聪明的人往往成长得更快,飞速且野性的成长让她褪去了天真与热血换上了成熟与冷静,在这之后回看过去,抛开感情一切都显得有迹可循。壹趣妏敩
“我五岁识世之时被家人卖进了宫,做了阉人。无权无势无钱又憧憬外面的我在宫中饱受凌辱讥讽,任何人都能踩我一脚,啐我一口。所以当你父皇最不可能的安乐王招募服侍太监且无人愿去的时候,我去了。我只想快点逃出宫,我受够了这里。结果......”说到这,福伯笑了起来,他只感觉命运无常,“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宫中,最不起眼的安乐王当了皇帝,而最不受待见的我也成了内务总管。突然间,地位我有了,权力我也有,别人以为我该高兴了,但其实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受够了,受够了宫内的尔虞我诈,受够了我是个阉人。我曾经想一死了之,但你救了我,我的殿下。”
“我救了你?”李明曦疑惑地皱起眉头,她不记得她有救过福伯,倒是福伯老是帮她逃脱惩罚。
福伯慈祥地看着这个孩子,“那时你还小。”
曾经茫然的他想过投河自尽,而正当他要跳之时,李明曦却先行一步从他脚边快速爬过冲向河中。
幸得他手疾眼快,在李明曦落水之前将其抱起。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对着他哈哈大笑拍手想要抱抱的时候,他好像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
“那一刻笑容我始终记得,白纸一般纯真而又充满希望朝气。”福伯回忆着说道:”朱玉跟我说要我助他废掉陛下时,我是拒绝的,但是他提到了你。他答应我,只要你能通过考验,你就能继位。”福伯说出了他为何背叛的私心,李明曦就是他的全部,为了她,什么都能舍弃。sxynkj.ċöm
“你就答应了?”李明曦不知道该有怎么心情。
“我不能拒绝,拒绝了殿下将一无所有并且还会被终生软禁甚至......”福伯没办法说出“死”这个字。李明曦寄托了他对生活和自由的全部向往,软禁和死亡是他绝对不能接受和让其发生的。
“既然都如你所愿了,你又为何还要回来趟这趟浑水,暴露自己?”李明曦接着问道,她多么希望就这样装傻下去。
“为了让殿下您能够更好地当上皇帝。”福伯坚定地说道。就如之前所说,李明曦是他的所有。朱玉让他回来的原意是想让他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带着玉玺证明李明曦的正统性。
可是随着朱玉的死和林德等人的找上门,选择突然变多了,他们答应只要福伯肯拿出玉玺帮助他们签下诏书,他们就愿意在宪法上给予李明曦更多的权力。
听完福伯的回答,李明曦心情复杂地闭上了眼,她不想让这群人看出她过多的情绪。
“既然玉玺也有了,那我们就签吧。”岳川对着众人轻笑道。在林德、程善全和他三人中,他是最接近士族利益的人。
“我不同意。”魏应理反对道。
“我也不同意。”暂任户部尚书一职的梁琪也反对道,他是属于贵族那一派,而贵族可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既然已经无法阻止,那他们就必须也要加入其中,权力绝对不能少了他们。
瞬间,李明曦的压力骤减。
林德一派将目光全部转向了魏应理、梁琪为代表的反对派身上。对于李明曦他们想着还是以和为贵,但是对于魏应理、梁琪这群人,他们可没有这么好耐性,一个个蓄势待发,准备先干再谈。
“我也反对。”杨公义玩味地说道。
杨公义的话就像一滴水落到烧热的油锅中,瞬间炸开了花。无论是林德一派还是反对一派或是自家手下都错愕地看向他,毕竟这是杨公义第一次就修法这件事发表自己的态度。
杨公义看着这群人,他很满意他们现在的表情,“修法吗,当然是越多人参与才越公正吗?”
“什么意思,老杨,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程善全脸色难看地问道,杨公义的反对是在他们意料之外的,他反对的分量可比魏应理和梁琪要大多了,因为他代表得可是沧澜又一大集体,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集体,兵卒。
“抱歉,我想要更多。”杨公义十分无耻地说道。
“你tm的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你tm的想要更多?”程善全咬牙切齿地说道,心想果然是个惹人厌的家伙。
“我是沧澜的兵部尚书,我当然得为我沧澜的士兵着想了。”听到这,林德和岳川暗道:“果然这家伙就没想过委曲求全。”
杨公义没有停下继续说道:“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就想打发我们,不觉得太瞧不起我们了吗?说实话,我更喜欢殿下在沧西制定的那一套规矩。”
“你们这群丘八怎么也敢来争权。”户部一名贵族子弟倒先忍不住开了口,只叫梁琪恨不得马上转身给他来两巴掌。
不过,刚一说完,他就后悔了。
兵部的人只是单单盯着他,那散发出来的杀气就足以要了他的命了。
“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去换条裤子吧?”杨公义皱了皱鼻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语气尽显不屑。
“还不快滚。”梁琪咬牙切齿道,真得太丢人了。
听到梁琪的话才回过神来的他,连滚带爬地向殿外跑去,惹得兵部一众人哈哈大笑,随即他们将目光看向林德他们,既然自家老大都发话了,那么就不用忍了。打架?其余五部加起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杨公义当然知道打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笑着说道:“现在是三比三,那么就看你了鲁大人。”
工部尚书鲁兴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的压力竟然会来到他这边,刚才他还在想着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要怎么溜,现在看来是溜不掉了。
“鲁大人,我们这群丘八都行动了,你们匠人还不行动吗?”杨公义循循善诱道。
看着众人,鲁兴感到好笑,就在刚才自己还是个小透明,现在这群人就像看美人一样看着自己,看得他只发慌。
他摇着头对着杨公义缓缓说道:“我同意。”
错愕一闪即逝,杨公义问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自从修法开始,工部很多工程都被迫停了下来或遇到了不明原因的阻碍。如果在这么下去,受苦的只会是百姓。所以快点结束吧!”鲁兴说出了自己想法。
“四比三,可以了吧,杨大人?”岳川问道。
杨公义无话可说,他着实没想到最后的变数竟会出自鲁兴之手。见杨公义已经妥协,岳川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呢?”
魏应理和梁琪亦是没有说话,他们握紧拳头不忿地看着他们,既然认同了少数服从多数,那么就只能接受。
“把玉玺拿来,福公公。”岳川笑着喊道。
福伯端着玉玺愧疚地从刚开始便一言不发的李明曦身边走过,来到林德旁,拨动上面的木制密码锁。
这个木盒是鲁兴亲手打造,是其机关术的巅峰之作,分为上下两层,上放物,下放炸药,密码只要输错一次下面的炸药就会被引爆。
福伯输好密码且再次确认后,按动开锁按钮,只听砰的一声,盖子朝两边打开,玉玺出现在其上。
王小丁和王猛两人慌张地看向仍旧不为所动的李明曦,心中悲凉地腹诽道:“总队长真得背叛我们了吗?”一想到这,他们不经绝望了起来,难道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吗?
玉玺被林德慎重地捧起朝着诏书盖去,砰。
用力地按实之后,林德小心地拿起,众人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鲜艳的红印缓缓的映入眼帘。待看清红印上的全部后,众人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惊呼道:“这是什么鬼?”
“富祥,这是怎么回事?”程善全指着诏书的红印质问道。
看着红印上的盗有道三个字和一个笑脸,福伯木讷地嘟囔道:“我不知道,怎么可能。”福伯机械般生锈地转动着脑袋,看向李明曦,“殿下,是你让他这么干得吗?”
真正的玉玺正在赶来得李守财手上。
当李明曦要求盗有道帮她做一个假玉玺的时候,盗有道就知道她已经差不多知道了所有。
“四比四平,流局。”李明曦双手握住桌边向后推开椅子站起身,转身向空荡荡、孤零零的龙椅走去,“鲁大人,我要纠正你一点,不是修法导致百姓受苦,而是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让百姓受苦,真是丢人。”
砰!!
握住龙椅上龙头的手青筋暴起,李明曦转过身正对着他们,轻蔑且孤傲地冷笑道:“我这个皇帝是我对你们的妥协,也是你们对我们的妥协。所以,别给我得寸进尺,如果还敢这么做得话,那就谁都不要客气,谁输了谁就去见老师,让他评理。”
强大的气场席卷全场,其余人暂且不谈就单是六部尚书和林德看向李明曦的眼神就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忌惮,他们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朱玉和李照民的影子。
“既然都不说话,那就是认了。既然认了,那就给我滚回去洗洗睡了,起来的时候给我干点人事。”说完,李明曦向一旁的侧门走去。
瘫软着跪倒在地的福伯,目光呆滞,表情颓废,他发现自己错了,这种错不是一种愧疚而是一种认识,他认识到他所谓的保护对于现在的殿下来说是一种麻烦,他的殿下已经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看着悉心呵护的雏鸟展翅高飞,本来应该开心才对,但是不知为什么心却酸楚的让人窒息。
“福伯,陪我去见父皇。”重新回来的李明曦说完后立马又向门外走去。
回味着李明曦的话,福伯从一脸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连忙爬起追向李明曦,心中欢喜地念叨着:“殿下还需要我。”
李明曦走后,会议自然没了继续下去的必要。王猛大笑着起身说道:“我们走,小丁。”小丁一边不屑地环视着这群人一边跟着王猛离去。
“哈哈哈......”魏应理也跟着笑着起身,他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嘲讽他们的机会,“瞎折腾了半天,结果到头来才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哈哈哈...”
杨公义摇着头苦笑道:“看来大家都小看了我们殿下。”说罢,也站起身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
“记住,我们之间没完。”梁琪对他们说道,说完也带着手下离去。
“杨公义说得对,我们都小看殿下了。”岳川承认道。红印上的名字和笑脸在打着他脸的同时,让他也意识到李明曦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接下来,该怎么做,家里的那群老家伙可不会就这么甘心。”程善全问道。
林德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无所谓似地说道:“殿下不是说了吗?洗洗睡,明天起来干点人事。”
“就这么放弃了吗?”岳川皱着眉头问道。
“有什么关系,顶多就是什么都没有改变。”说到这,林德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对他们笑道:“这样也好,那我见识一下他们的实力,要是太弱的话,就把他们吃掉。告诉家里的老人别被迷了眼,敢乱来,不用其他人出手,我先出手。大人留下的基业,可不能就这么被毁了。”
程善全和岳川露出无奈的笑容,他心知林德已经懒得耍手段了,接下里就是凭真本事真刀真枪干了。
岳川跟上林德的步伐打趣道:“如果我们被吃掉了呢?”
“不可能!大人的遗志将由我们继承和传承,我们是时代的领导者,站在时代的浪头之上,任何逆行的阻拦都将被我们淹没,崭新的、不断变化变强的沧澜将会在我们的手中诞生。我们将成为沧澜历史中最绚丽的篇章。”林德自信地说道,他的一番话又重新激励起了众人心中的热火。
“没错,我们才是朱玉大人遗志的继承人。”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呐喊道。
另一边,李照民的住处,之前那名太监小安子守在门口,向李明曦胆怯地说道:“殿...下,陛下...还是说不...想见你。”口吃并不是因为跟李照民久了,而是因为今天的李明曦给他的压力额外的大,这气场比过去还是皇帝的李照民还要可怕。
“我知道了。”对于李照民不想见她,她早已预料到了,“还是那句话,有任何事立马向我禀报。”
“奴才知道。”小安子急忙回道。
“福伯,我们走吧。”
看着李明曦和福伯远去,小安子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后,转身推开门回到殿中。
“人走...了?”坐在轮椅上的李照民问道。
“走了,陛下。”小安子答道。
“嗯!!”李照民心累地闭上了眼。一个月了,他还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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