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凝霜殿那位吗？他来坤宁宫干什么？”
“他也配踏进来？虽然说皇后娘娘现在倒了，却也不是他可以肖想的。”
…………
宫人们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都在窃窃私语嘲笑这个不知尊卑贵贱的人。
嬴书衍脑海里却什么都听不到，任凭周围人再吵再闹，他也只是麻木地盯着那具地上躺着的尸体。
眼中蒙上一层阴翳，深邃地望着，冷硬的下颌线似乎在叫嚣着死寂般的愤怒，双眼猩红如猛兽般失去了理智。
恨不得此刻冲破围拦，将她抱在怀中，好让她不那么孤单。
水下？
一定很冷吧？
嬴书衍颤抖着双手，伸出去想要触碰，他完全不敢想象濒临死亡时她该有多痛苦。
他不信！
“殿下！”梁哲远好不容易从凝霜殿赶来，便是看到他一副失了魂魄的样子。
手中拿着一幅画卷，是他当初为姜姑娘画的。方才也是为了翻找这个画卷，才耽搁了不少时间。
殿下失明了这么久，总该见一下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
也让殿下……
真真正正面对眼前的事实。
嬴书衍接过卷轴，触感极好的羊皮画纸缓缓拉开，上面一个钟灵毓秀的少女跃然纸上。
嘴角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眼睛弯弯如月牙儿笑容甜美地望着前方，似是下一秒便可如从前般与他说话。
精致的眉眼，眼眸温柔如水，连眸光都似艳阳下雪原初融般，如那最惑人的清冽柔风，让人只愿沉醉其中不复醒。
明明就与他梦中的模样别无二异，一举一动都像是踩在了他的心上。
“北北……”嬴书衍不自觉地轻叫出声，却只有沙沙的风声回应他，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修长的手指轻颤着去掀开盖着的手帕，脸庞已然泡的发肿，眉眼间也的确是她的影子。
但为何，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悲切感？
“殿下！节哀顺变！”梁哲远不忍心见殿下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以大业为重啊！
区区男女之情，也应放在立业之后啊！m.sxynkj.ċöm
梁哲远的话才让嬴书衍清醒了过来。
或许他是一下子还接受不了姜北北走了的消息吧，心已经麻木地毫无知觉了。
嬴书衍小心翼翼地抱起她，高大健壮的身子走起来也毫不费力。
尽管水草淤泥这些都缠绕在衣服上，看起来脏污得很，殿下也没有半分嫌弃。
凝霜殿是你永远的家。
殿下的大胆妄为，让宫女们都面面相觑。
这个女尸……到底是什么来路？竟能让他卑躬屈膝抱回去？
平日里虽没接触过那位主子，但也听说过他手段暴戾，亲手杀了无数人的传闻，所以没有什么宫人愿意过去。
没想到他阴厉的外表下，竟也有如此温情吗……
嬴书衍托起那柔软的身子，在旁人看来笑得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却又充满了脉脉含情。
爱美的小姑娘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现在这副样子，他遮起来便是。
无论怎么样，他都喜欢。
从前以为自己对她只不过是一种占有欲，甚至想只不过给她一个名分罢了。
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也是对自己的无能深深的懊悔。
要是早点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就不会与她天人两隔了！
无视门口宫人的讶异，嬴书衍抱着她，面如死灰般，一步步穿过红墙砖道，走过青石台阶，向他们的家走去。
“喜欢白玉的还是喜欢水晶的呢？”嬴书衍轻轻问，像是怕吓坏怀中的人儿，“水晶的怎么样？看起来更漂亮一些，才配得上你。”
姜北北原本就不大的卧房内，多了一具华丽高贵的水晶棺，而少女，则静静地躺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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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嬴书衍一遍又一遍地把冰盆端进来，只求尸身不腐，再陪他一段时日，
但也阻止不了尸体开始衰败腐烂，嬴书衍却恍若未闻，时时刻刻瘫坐在棺材旁边。
似乎这样才能离她更近一点。
嬴书衍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原本清俊优雅的外表变得狼狈不堪。
胡子拉碴，眼神暗淡无光，身子迅速消瘦了下去，毫无以前意气风发的影子。
“殿下！你能不能振作点！”
梁哲远受不了他这样堕落颓废下去，进来就是一顿拳打，使出了全力把嬴书衍打得歪向了一边。
“人死不能复生啊！！殿下！我们要向前看才能不让姜姑娘枉死啊！”
梁哲远痛心这样的殿下，竟沦落成了他以前最不齿的纨绔废物，浑浑噩噩，不知天下事。
前两日尚不能近到殿下的身，如今无招架之力的却变成了殿下！
造化弄人啊！
她走了，嬴书衍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
他无助地蹲下，抱住自己的头，哽咽地哭泣：
“我……我没办法……我完全不敢闭眼，生怕一睁眼就是重复那天的噩耗……我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嬴书衍不住地摇头，像只受伤的小兽一般，伤口有多痛只有自己知道。
这是梁哲远从小时候认识殿下以来，殿下最脆弱的一次。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殿下……何雪鹤一日不除，我想……姜姑娘是不会闭眼的。”
梁哲远没办法了，他现在只能用激将法，激起殿下的恨，才能让殿下不再堕落如斯，为姜姑娘报仇！sxynkj.ċöm
嬴书衍已经不在乎什么江山，什么大业，他只想要她陪在他身边……永远永远。
梁世子一把扯起了殿下，大声怒吼，“难道殿下就想让姜姑娘这样走的不明不白吗！！”
脸上手臂上的青筋尽显，咬牙切齿，十足十被点燃的火药桶。
“你要知道姜姑娘为了治你的眼睛！心甘情愿当别人的药奴！你知道她这样牺牲自己救你眼睛是为了什么吗？！”
梁哲远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被瞒下去了。
如果这能让殿下振作起来，姜姑娘会原谅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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