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关吉羽再也不能藏在人群之中了,她急忙往出走欲追上项居安,外面皆是正准备来观摩项临城成婚大场面的百姓们,项居安大声喊着“都散开,都散开!”,他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沉重而威严,原本人声鼎沸的场面,很快就变得鸦雀无声。
关吉羽在后面喊了一声:“将军!”
项居安回过头,他的表情无不惊讶,愣了一下才道:“阿羽?你怎么在这里?”
关吉羽道:“我早先就来了北部,时间不长还未来得及跟您说一声。正好这一次听说您会回北衷,才特意过来见您一面。”
项居安并未多说什么,他只是深沉地点了点头道:“回来就好。”
他的眼里似乎浮上了一层欣慰,又带着些笃定,那是让人看见便很有力量的眼神。
“西北方向又要有战事了。”项居安看着关吉羽,道:“我们才打下来的北部,又不太平了。”
关吉羽先想到了还在烟江长廊等着她回去的江缨年,早晨临走时他还说等着她带糖饼子回去。
事情紧急,关吉羽来不及说太多,她只是急忙之中抓住项居安的胳膊,道:“您先去北部支援缨年,我随后就跟上来!”
项居安郑重点了一下头,就利落地上了马一骑绝尘。
关吉羽绝不敢相信,明明刚才还是一副皆大欢喜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就闹得人心惶惶了。
来看热闹的人们说什么的都有,有人在议论这场被新郎自己喊停的婚事,有人在议论项家从戎真是不容易,成亲当日都能碰上战事爆发,还有人面色凝重讨论着万一北部战事败了,是否应该提前收拾好东西往南边去躲一躲?
关吉羽又折返回方才举办仪式的大堂内,金蝉还在和项临城纠缠着,金蝉说什么都不愿放开项临城的衣服,死死抓着不放,项临城好说歹说也劝不下,这时关吉羽又出现了。
三个人的表情里,各有各的情绪。
关吉羽并未多看项临城一眼,而是直接对着金蝉道:“金蝉,时间到了,你是不是该信守承诺,把东西交出来呢?”
项临城疑惑道:“什么?”
金蝉却是冷笑了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她反问关吉羽:“信守承诺?那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
“我自然是记得。”关吉羽肯定道:“当初你说,在你们大婚之前,让我不要出现,待你们顺利完婚后,自然会把东西交到我手里。”
金蝉仍是一副冷笑之色,道:“所以呢?”
关吉羽道:“我已如你的要求,并未出现,直到今日才来,你总该还给我了吧?”
金蝉慢慢站起身来,原本姣好的容颜上布满了泪痕,她继续反问道:“那么,关吉羽,关姑娘,你自己看看,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可我的婚礼顺利完成了吗?”
关吉羽看了看项临城,又看向金蝉,回道:“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与我何干?我是按你说好的时间来拿我自己的东西,这样也不行吗?”
“不行!”金蝉像是突然失控一般,声嘶力竭道:“怎么与你不相干了?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在大喜之日这天突然悔婚?这不是在当众打我的脸么……一切都是因为你。”sxynkj.ċöm
关吉羽顿时只觉得无奈,便回道:“你的婚礼并非我打断的,我也从未跟他说过什么,更没有教唆指使他在大婚当日给你难堪,你又何必迁怒于我?”
金蝉扯下头上繁琐的珠钗步摇,统统扔在关吉羽的脚下,表情几近狰狞道:“你这个人的存在,对于我而言,就是一个威胁。你即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可就是因为你这个人,你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是一个错误。”
关吉羽瞠目结舌,金蝉这番疯言疯语,实在是叫人说不出什么话来,半天关吉羽只是怔怔道:“从前的事或许有争议,可如今我早已对项临城死了心,你还要叫我怎样?”
她望着金蝉,苦涩一笑,道:“难不成仅仅因为项临城,为了不让你觉得我对你造成了威胁,我就该去死吗?”
“你最好是去死!”金蝉再也不掩饰半分自己的情绪了,即便项临城在场,她依然面露狰狞,道:“我日日夜夜都在祈祷,恨不得你立刻死了。”
伴随着金蝉尖利的嗓音,关吉羽耳鸣了一下,这样的诅咒让她当即心惊肉跳。
项临城立马斥道:“是我看错了眼,竟不知你柔弱的外表之下,竟藏着一颗蛇蝎心肠!”
关吉羽脸色苍白,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道:“可是我不能如你的愿,我还不能死,边关需要我,就算不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这绪澧边关的安定,我也要好好活着。金蝉,多说无益,你还是快点把《斩风诀》的终篇还给我吧。”
项临城虽不清楚关吉羽和金蝉两个人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约定,可他大抵也是猜出来了一二,此刻他毫不犹豫就走上前扼住金蝉的脖子,道:“威胁项军营成员的性命,诅咒军营里的人,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死罪便死罪吧。”金蝉并未挣扎分毫,就任由项临城扼着自己,她的泪珠轻轻滚落下来,道:“如此的人生,往后也没有意思了。”
金蝉缓缓走到喜桌前,上面的喜果整齐地摆放着,一对喜烛火苗正在跳动,“这正红色,真是好看啊。”她轻轻抚着桌子上铺着的红布,抚摸着上面用金丝线绣成的龙凤呈祥图案,“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吗?我日日夜夜都想着这一天,盼望着这一天,可我的梦,还是破碎了。”
项临城只是冷冷道:“这世上任何事都可以勉强,唯有情义二字不能勉强。”
金蝉看着桌上的喜烛,突然就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很快放到火苗上点燃了它。
关吉羽这才反应过来,大呼一声:“不!不要!”
项临城亦是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欲夺下金蝉手里的东西,可终是晚了一步。
那张写满字的纸页,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半了,关吉羽顾不得烫手,直用手掌去拍打纸面上的火星子和灰烬,再看看剩下的那一半,上面的字迹被火燎得一片乌黑,再也看不出一点内容了。壹趣妏敩
关吉羽握着那半张残页,喉咙哽得疼痛,她一瞬间就失了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项临城怒吼一声:“贱人!”他恨不得要掐死金蝉一样,可手上使了使劲,却还是在金蝉快要窒息时将她甩在地上。
金蝉一边咳嗽着,一边笑道:“我的人生毁了,那你也别想好过,你们都别想好过。”
初九这天本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
可在这一天,有人的婚事搅乱了,有人最重要的东西彻底损坏了,边关也发起了战事。
这是混乱的一天,实在算不上是个好日子。
傍晚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北衷的雪并不稀奇,可这是十几年,来下的最大的一场雪。
赫敕琉国的军队直接从赫敕琉内部直上北部,一举直攻烟江长廊,势要拿下烟江长廊主城。
项居安和江缨年兵分两路,才勉强守住了烟江长廊朝赫敕琉的分支,暂时抵挡住了赫敕琉大军的进攻。
两天三夜浴血奋战,江缨年到了快天亮才得以抽身回到军营,战场上的厮杀,刀剑擦肩他都未曾担心,可他唯独担心一个人。
那个说好会回来的人,好像真的消失了,再也没有一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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