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底,江北省发生重大人事变动。

  省委程和同志年龄到线,进京任协商副职(届满就彻底退下来了),王宏彬副省长身体突然出现状况,提前打了退休报告并得到组织批准。

  原省长王崇元接任书记,与之相关,将由燕京空降一个省长和一个副省长。

  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在蝴蝶效应的影响下,原省广电局副局长梁超调任江北省报业集团任董事长,之后,江河报负责人祝贺平调任报业集团任工会主席,新闻中心陈明博调江北日报农村版任专题处处长,胡若云则是调江北广播电视报……

  春节前,程实组局,胡若云和并不十分相熟的祁书鸣、吴杰他们又聚了一次。

  饭桌上,和胡若云一样情绪低落的还有祁书鸣,因为王副省病情来得突然,根本没有来得及对他有一个安排,现在,他空挂了一个“副处调”不上不下悬在了那里。

  而吴杰则是去了许田市许田县任了常务副县长(拟一年后接任县长),倒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实职。

  程实仍然是没心没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样子,他冲祁书鸣:“祁哥、小胡,看你们这个样子怎么能行?”

  祁书鸣无奈地说:“你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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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实回应:“我老子调走,人情冷暖我才是体验最深,原本外放任县局局长的任命搁置了……”

  想想预见的未来里自己的潦倒和不堪,胡若云打起精神,主动端起酒杯:“天有四季,月有阴晴圆缺,来,哥哥们,干一个!”

  几杯酒下去,忍不住还是聊起未来,祁书鸣问胡若云:“小胡,你不会真的要去广播电视报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混吃等死吧?”

  胡若云也不瞒他们:“不怕,大不了辞职,我就不信老天爷能饿死瞎家雀!”

  吴杰笑着说:“你要是只瞎家雀,多少人都活不起了。”程实也点头附和。

  胡若云没有想到自己在这几个人的心里能有这么高的认可,虽然有点得意,但想想渺茫的未来,还是忍不住黯然。

  春节时回到安南,另一个消息让胡若云更加不淡定了,——他的岳父毛卫国将调任冀南市府办任秘书长,这是明显的降职使用了!

  这一切的一切在胡若云看来都是极不正常的。

  不管是祝贺平还是毛卫国,都是只有成绩没有错误的,但迎来的却是不升反降,他实在是搞不懂是因为什么。

  农历的新年来了,胡起华、赵美荣带着小虎、小凤都住在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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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美荣在县城伺候媳妇和孙子,胡起华在家里抓心挠肝地想孙子,又不能把小凤和小虎扔家里,最后毛娜拍板:县城家里有的是住的地方,都在这里过团圆年算了。

  这一个决定可算是把小虎和小凤高兴坏了,当即举双手表示赞成,胡起华心里虽然有种在儿子、媳妇门下蹭日子的小疙瘩,但看到白胖的小孙子,这一切就都消散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随着寒假的来临,胡家庄里“中街胡起华家儿子被省报开除”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知道胡若云工作变动,伍明亮在家里无意识地说的“胡若云调到广播电视报了”,生生被他妈有意识地传成了“胡若云被省报开除了”……

  春节之后,毛卫国就要到冀南市上任了,经过近几年来磨炼,他对自己这次的调动没有什么情绪,倒是替胡若云不忿了良久:“管组织的眼睛都蒙起来了,小胡这样的人才怎么能晾到广播电视报哪种地方?”

  胡若云很是感动:“爸,我没事,不就是换个地方工作嘛……”

  毛杰在买了一个三室的新房子,她的丈母娘平时在安南照顾魏红瑛娘俩,临近春节时丈人魏现伟来安南接媳妇回去过年,顺道给女婿汇报了“太行人家”的经营情况:自打开业以来,除去各项开支和成本,净利润将近四万元,总体情况还算不错。

  毛杰代表姐夫胡若云给魏现伟发了五百块钱的奖金,并委托他给几个工作人员一人再发三百,魏现伟高兴地满口答应。

  从江城回安南时,胡若云把柳如烟的“皇冠”开回来了。

  柳如烟除给了胡若云三十多万块钱的分红,又把自己名下的这辆车过户到了胡若云名下,她的原话是:“兄弟,拿你给公司做出的贡献来说,给你这些一点都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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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若云也就“笑纳”了。

  知道胡若云被“贬”,来文单独和他长谈了一次:“……弟啊,在电视报太埋没你的才华了,你辞职来我们晚报吧!”

  这两年,随着“新英才电脑职业培训学校”的爆火,做为投资人的来文也从中分了一些钱,她不能、也不忍看着胡若云被埋没。

  胡若云反过来安慰她:“放心来姐,我干的实在不开心就辞职……到那儿还找不到一碗饭吃!”

  也许女人真的是“一孕傻三年”,毛娜自从生了胡一博,别说他爸毛卫国工作变动,就连胡若云的工作变动也不在意了,她对胡若云说:“在那儿干都一样,是不是广播电视报更清闲?你正好能经常回来看看我们娘俩……”

  正月初四,几个同学例行聚会,得知胡若云工作的变动,身在体制内的张美娜、赵洪涛的表情就都有了些凝重。

  新年过后上班,胡若云去省广播电视报报道,文化路上的那栋三层小楼上,社长助理兼人事处长、办公室主任马东杰接待了胡若云,把胡若云带到发行部就走了。

  胡若云了解了一下,这个报纸一共也就发行不到七万份,而且相当一部分都是在江城市区。倒不是下边市县不愿意订阅,因为是邮发,效率不行,发到订户手里都到一星期之后了。

  发行处长叫刘增会,据说是社长赵满囤的小舅子,他瞥着眼把胡若云安排到墙角一个破烂不堪的工位:“以后你就坐在这里吧……你也坐不住,你得跑发行、拉广告……基本工资每月480块钱,每年两千份的发行任务,完不成任务扣年度绩效的百分之三十;每月有3000块钱的广告任务,完不成最高扣月工资的百分之四十……”

  发行部几个老人都漠然地看着胡若云,也没有人过来搭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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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刘增会离开,旁边工位上三十来岁的胖大姐才悄声问:“小胡是吧,听说你原来是省报的,怎么会来到这里?”

  胡若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回问她:“大姐,你每年的发行任务和每月的广告任务都能完成吗?”

  还没等胖大姐说话,前边一个头发呈“地中海”式的中年男子:“你慧姐有个好老公,光他们单位就能把她的广告任务完成个差不多,反正年终绩效也没有几个钱,发行量完不成就由着他们扣呗!”

  胖大姐不忿里带着得意:“老齐,别说我,你燃气公司的老表不也帮你很多……”之后又转向胡若云:“老弟,在咱们这儿有才没用,关系才有用……”

  又指指靠门口坐着的小姑娘:“人家玲儿是江北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分到咱们报社之后就被安排到发行部拉广告、搞发行……造孽啊!”www.sxynkj.ċöm

  再低声对胡若云:“那一天小姑娘从社长办公室哭着出来……我问了半天她才说社长对她说只要她愿意付出就会给她回报……还对她动手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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