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济把烂摊子甩给梁兴，铁青着脸转回后庭内堂。
才一进门，他心里就“咯噔”一声，裤衩带儿差点吓掉了。
“Σ(っ°Д°;)っ皇…皇上，微臣参见皇上。”
开济撅着腚跪在地上，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抖。
当今皇帝朱元璋就坐在他尚书的椅子上，表情十分冷漠。
桌子上，摆满了银票。
老朱心中暗道，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难道真的像铁老莲今晨急报的那样，刑部从上到下烂到根了？
“起来吧，咱就是随便过来看看。”
朱元璋抓起一把银票，然后松手任由它们像落叶一样飘散到地上。
“咱在这数半天了，怎么就数不完呢。”
他冷冷地盯着开济，“你来给咱数数，到底有多少银子。”
“臣遵旨。”开济颤着手，把一张张银票捡起来，加在一起刚好五万两。
“回皇上，总计五万两。”
“知道这些银子是哪来的么？”
“微臣不知。”开济颤抖的愈发厉害。
朱元璋用聊家常一样的语气说道：“这是刑部主事梁兴收受的赃款，咱念在他如数上缴赃银的份上，让他在前堂戴罪立功呢。”
开济刚站起来的身子又连忙跪下，“皇上，臣有罪。”
朱元璋默不作声，等着开济自己招认。
结果开济说的是，自己有失察之罪。
身为刑部一把手，属下官员贪墨赃银五万两，他这位官长难辞其咎，请皇帝责罚。
朱元璋心中大怒，失察，失察的是我才对！
要不是沈墨找到了海玲和李乐的尸骸，朕现在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他命令开济，“等下还有银子送来，你哪都不要去，就在这给朕数钱！”
前堂外，司狱和狱卒在梁兴这个污点证人的指认下，很快就承认了自己通过给死囚找替死鬼，以及为牢内囚犯提供特殊服务的罪行。
所谓的特殊服务，就是只有囚犯及其家属拿得出钱来，囚犯在牢里的日子想多舒坦就可以有多舒坦。
比如囚犯想吃饺子，可以！
外面二十文钱一份的饺子，牢里头卖二两银子一份！
想喝酒，可以，外面的物价翻十倍，想吃什么都有。
甚至有钱的囚犯想要推牌九，玩女人，只要出得起价钱，他们都能办到。
遇到不想出钱的囚犯，他们也有办法。不给饭吃、不给水喝，逼着他们掏钱。
要是偶尔关押进来个漂亮些的女囚，那哥几个们可就开荤了。
当然，这些只是小钱，油一油嘴而已。
真正的大买卖，是倒换死囚！
这种级别的操作，只有司狱马成、牢头王志、狱卒张旭这三个人才能接触。
以李乐为例，被判斩首死罪的囚犯出钱，他们找合适的人给充当替死鬼。
通常情况下，替死鬼都是街上讨饭的乞丐、流浪汉等等。m.sxynkj.ċöm
这些人命贱如草芥，失踪了也没人会在意。
抓回来之后毒瞎、弄哑，再易容一番。
如果情况紧急，就伙同狱医把别的死囚写成患病而死，然后拿去当替死鬼。
司狱马成和牢头、狱卒只是操作手，上面还需要官长照拂，否则当官的随便一检查，就容易露馅。
此外还有负责做假记录的小吏、给囚犯易容的师傅等等。
马成供述认罪之后，一共牵连出来二十多个人，从他们手中查获赃银三万多两。
除了银票，还有好多散碎银子、铜钱，搜查的人用担子挑回来的。
这些银钱送到刑部后堂的朱元璋面前，老朱头发都竖起来了！
现银就有这么多，那已经被他们花用掉的，又该有多少？
抄家！全部财产充公！
再去把狱医给咱抓来！
开济的冷汗哗哗地淌，心里忍不住庆幸。
梁兴还有这几个司狱、狱卒，真他妈够义气，这样都没把我拉下水。
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
他做的那些勾当早就被卖的一干二净，底裤都没留下半条。
朱元璋只是想看看开济时候会主动认罪而已，毕竟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心寒呐。
……
涉案的狱医名叫宋卓安，是开济的便宜老丈人。
曾经是朝廷太医院御医，后来因为私吞太医院名贵药材，中饱私囊，被贬至刑部，成了专门给囚犯看病的狱医。
御医、狱医，同音不同字，待遇地位也是大不相同。
宋安卓记吃不记打，被贬之后没有丝毫悔改，反而有些乐不思蜀。
给皇上、后妃们看病，稍有不慎就会被责罚。
开的方子难吃不行，疗效不够显著不行。在太医院的日子，每天都要提心吊胆。
当大臣的都说“伴君如伴虎”意思是随时有可能被吃掉，而且是连皮带骨。
宋狱医以为，当御医的更难。
因为有时候，他们不光要陪着老虎，甚至还要摸老虎的屁股。
皇帝后妃就不能得痔疮了？
既不让看也不让动手，怎么治？
就算把皇族贵人的病医治好了，也只能得一点微不足道的赏银，还得跪着接。
当御医，那是孙子干的活计。
当狱医多舒服，治好了是本大人医术高超，治死了算囚犯倒霉。
开方子的时候瞎瘠薄乱写都没关系，也不考虑责任问题。
在刑部大牢，他能把伤风感冒当成绝症来医治。
什么时候痊愈，取决于囚犯能拿出多少钱。
越有钱的，治的越慢。浩如烟海的名贵中药开出去，草根烂树叶拿给囚犯吃。
宋狱医心想，傻子才给你药到病除。
医治好了，老爷我还怎么赚钱。
有些囚犯没钱，怎么办。
以为没钱治的就快了？
非也，非也，没钱只是死得快而已。
全看囚犯身体素质和免疫力，挺得过去就挺，挺不过去就死去。
普通狱医都是二把刀的庸医，宋狱医好赖也做过皇家御医，所以在医疗这方面，他在刑部大牢一手遮天，大把捞钱，根本不拿囚犯当人看。
有同僚看的眼红，就把这件事捅到刑部尚书开济那里去了。
巧的是，宋安卓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那时候年方十六，正是花一样的年纪。sxynkj.ċöm
宋安卓把女儿许配给了快五十岁的开济做小妾，还把自己捞来的钱给开济分成。
自此之后，开济成了宋安卓的保护伞，老宋捞起钱来变本加厉。
但是今天，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沈墨把一副镣铐扔在他面前。
“没良心的医生比庸医更可怕，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我打你一顿，拎着你走。”
宋安卓斜眉歪眼地审视着沈墨，一点怕都没有。
“你敢污蔑我，证据呢？”
“知道我女婿是谁吗？”
“你的顶头上司，开济开大人！”
“识相的就麻溜滚开，否则开大人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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