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山是个没本事的。
到百叶公主一行人浩荡回皇城的那一天,他都没有让公主对他青睐有加,依然做着他那无足轻重的小马奴。既然是这么没本事的马奴,那么救了马奴性命的陌生修士张也宁,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同理,他们在路上遇到的蒙眼女修姜采,也无法被公主引为上宾,无法和公主一起返回宫廷。
百叶公主倒是见到张也宁和姜采这样厉害修士,她起了招揽之心,想为自己父皇引荐。但是她的侍卫们告诉她,狭路相逢,也许是高等魔变幻成修士的模样,来骗公主。若是引狼入室,整个扶疏国都会危险
“那些魔没有固定居所,整日和人类争抢地盘。那些高等魔更是能够掩藏自己身上的魔气,实在难发现……公主忘了那个江临了吗?”
百叶凛然,想到了如今魔族高等魔中最有名的那一位江临。
魔哪有什么姓名。
这个江临有自己的姓名,是因它这个高等魔利用自己可遮掩魔气的本领,被一小国国王引为知己,还将一国公主许配给他。但这个魔头一入那小国,就屠尽一国国土,就此一战成名。
江临在高等魔中也许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却是最有名、最狠辣的那一个。
传说中他面容清隽风姿郁美,人族真的很难辨别真伪。
百叶公主再心善,也到底对半路相识的修士不敢完全信任。是以,百叶临走前,叮嘱了姜采若想当太子妃,可去皇城参与比试云云,她又赠送了张也宁和姜采一些财物后,就带着谢春山入宫了。
张也宁和姜采刚入皇城,便流落于皇城主街,可怜极了。
姜采比张也宁更迷茫。
她眼睛看不见后,周围声音嘈杂,就会影响她的判断,让她抓不住重点。而今她立在这街头,周围人声鼎沸,她感觉到了周围来来往往,既有没有修为的凡人,也有实力高强的修士。
灵气的波动和碰撞格外频繁,时而有修士倏一下出现,又嗖一下消失;街头小贩有叫卖灵兽生意的,也有卖柴米油盐的;有凡人嘀咕“这个人是修仙的吧瞧不上我吧”,也有修士询问“敢问此处可是扶疏国皇城,如何才能见到陛下和太子”……
凡人和修士和平地居住于同一地段,并不泾渭分明,且彼此非常习惯。
这是后世绝不可能出现的。
姜采因嘈杂的各类声音而皱眉头痛,她手撑住额头,青筋直跳满心惘然时,“咚”一声,如石子溅入清湖,一个人的声音将她从乱象中解救出来:
“有人确实没有修行天赋,有人不求长生,所以凡人才与修士混居。但此现象并不正常,凡人生老病死寿数最多不过一百,普通修士寿数却有几百,实力高强的更是能活到千年……彼此之间的差异不断扩大,凡人和修士不太可能如此和平。”
姜采思量一下,回答:“是妖魔。”
她道:“天地间的魔气比灵气更适合妖魔修行,魔物厉害者,寿数甚至更胜过本领高强的修士。凡人和修士能够和平共处,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威胁他们的性命,若是……”
张也宁顺势说道:“若是魔有了自己的去处自己的领袖,人族和修士之间的矛盾,就要爆发了。”
扶疏古国此时,是处于一个很危险的阶段。
姜采喃声:“这时候的魔域,是在哪里呢……”sxynkj.ċöm
张也宁没有回答。
他们来到这个梦后,只听说有魔没听说魔域,自然也没有什么魔子。想来魔域和魔子,都是后来才会出现的。
姜采兀自沉吟时,她忽然一顿,因隔着袍袖,她的手腕被一根柔韧冰冷的东西缠住了。
蛇一样缠绕盘旋的缠手腕方式……姜采瞬间判断出这是青龙鞭。
姜采扬一下眉,戏谑:“干什么?”
张也宁:“先找个地方住下。”
他手劲加力,青龙鞭拉直,姜采被拉得一跌,被迫跟着他走。烟色道袍和月白武袍一前一后,姜采的蒙眼和手上被缠的鞭子,都让周遭人觉得奇异。
姜采笑:“我感觉到很多目光在盯着我们。”
而她心里微暖,知道他定是猜出她被太多声音弄得失去了判断力,才好心拉她走。
张也宁……断情后也依然很温柔啊。
她慢吞吞:“我倒不是不肯被你这么绑着,就是你绑的这种方式吧,麻烦很多……”
说话间,姜采就听到他们被一个见义勇为的修士拦住了。那修士客气地挡住了张也宁的路,拱手间,向后方那月白衣跑的蒙眼女修望了一眼,沉声:
“敢问阁下,那姑娘可是与你有仇,大庭广众,你竟将她当货物一般捆绑,视她为妖邪。如此行径,非君子所为。阁下不妨给在下一个面子,好好谈一谈。”
张也宁一怔,看向这挡路的男修。
想他独来独往矜傲自持,在后世只是一个重明君的名号就让人没有敢来招惹的。被人用这种方式拦路,张也宁倒是头一遭。
男修对姜采道:“姑娘莫怕。如今扶疏国往来女修不少,不会看着你落难而不管的。”
姜采笑了起来。
她站在张也宁身后,对着那男修方向翘了翘唇,戏谑的话却是对着张也宁的:“你看吧,我就说你这样,会惹来很多麻烦。女子势弱,你说到这里凡人和修士混居的时候,就应当想到弱女子会有很多人同情并帮助的。”
张也宁声音清泠:“我非女子,自然不如你想的多。”
那拦路的男修被二人这般言语弄得愣住。
姜采对他偏头一笑,抱歉道:“让道友误会了。我与他是相识的,如今这样,不过玩玩罢了。嗯……情趣、情趣。”
张也宁面色微寒。
那男修却左右看看他们彼此的脸色,半信半疑:“真的吗?道友若是被逼说出这样的话……”
张也宁不耐烦了。
他手腕一动,青龙鞭牵扯间,姜采撞上他的后背。而他捏诀一道,两人身形瞬间消失于原地。那男修想要再多管闲事,张也宁和姜采的气息不光消失得一干二净,人更是瞬间挪移到了另一条街上。
重新落地,周围人也并没有惊讶的修士嘛。
二人重新行路,姜采懒洋洋:“你不是断情吗?不耐烦什么?是不耐烦别人多管闲事,还是因我说的情趣?”
张也宁:“姜姑娘,戒情戒嗔,心绪平和,方得大道。”
姜采若有所思:“我记得你之前是有心魔的,难道现在那心魔就没有了吗?”
张也宁回答:“依然有。”
他对她关于修行的问题向来是愿意耐心解答的。
他道一声:“得罪。”
二人行走间,张也宁熟门熟路,拉过姜采的手点在他自己的手腕上,让她进入他的神识。
姜采道体进入后,第一时间先向四周看一番。她看到碧波轻漾,一池荷花皆枯,张也宁的少年道体端坐水中。花枯即情枯,饶是姜采向来豁达,看到这一幕,心中也空白片刻,有些寥落伤怀。
而张也宁让她看的,是他的心魔他的道体后,笼着一团黑雾。
那黑雾并不侵体,却也无法消失。
姜采让自己目光不要盯着他那枯了一池的荷花,而是看着他道体身后的魔气,她喃声:“心魔都快成实质了……是成仙后才炼化成实质的吗?”
张也宁回答:“成仙前也有,只是隐藏着。成仙后觉得无所谓……才有了实质。”
姜采敏锐:“为什么现在就觉得无所谓了?”
张也宁淡漠:“你不知道吗?”
姜采沉默。
张也宁也没指望她说出来,他直接开口:“我的心魔中有你。”
姜采笑吟吟:“你的心魔是我?”
张也宁无奈瞪她一眼:“你只是我心魔的一部分而已。心魔便是杂念,杀念。你没有重要到占据所有。”
他转移话题:“你似乎并没有心魔。”
姜采“嗯”一声:“确实没有。我想做的事都已经做了,或者正在做。”
她对他一笑:“你是唯一的例外,自豪不?”
张也宁忽视她的调、戏:“所以你是极易成就大道的,只要你看开感情。”
姜采心想怎么又来了。
她敷衍他:“我还以身侍魔呢,你除了追在我屁股后面劝我断情还做什么了?你肯牺牲自己成全我,让我得到你,我自然就看开感情了。既然这么希望我成仙,那么为了我的大道圆满,你牺牲一下自己吧。”
张也宁被她噎住,冷目瞪来。
而她笑起来,眷恋地看着他的道体,少年重明的模样,她感慨:“还是更想看到你本尊呀……算了,我看够了,要走了。”
她要走出他的神海时,忽然回过身看他,轻声:“为何你的心魔有我?”
张也宁淡声:“因为过去天你死于堕仙张也宁怀中,他看不开此事,感应三天,一直在梦中提醒我。不断穿梭三天,本就极易生执。他堕仙后的执念影响到了我,在我尚未成仙时,我就因他的梦而频频生心魔了。
“成仙机缘也不够好,太过仓促。我无法渡化心魔,只能压抑……就是如今的结果了。”
姜采道:“仅是如此吗?”
张也宁:“你想说什么?”
姜采深深看着他,在神海中,她的眼睛可以看见,她的道体是少女清姿,却依然笔挺似剑。而少女姜采凝视着他的少年身形,缓缓说:
“我总觉得,你是心里放不下我。”
张也宁盯着她。
他轻声:“荒唐可笑。”
她不置可否,只是在神海中望着他,微微笑:“张也宁,你是不是相信渡我即渡你,爱你即爱我。”
张也宁定定地看着她,他身后的魔气如同火焰般轰然燃烧,吞没了他的道体。那些魔气并未伤害姜采,姜采感受到他神海中的排斥之力,她并未抵抗,借着他的排斥,一点点消失在他的神海中。
她在消失之际,只看着那魔火吞并的少年。他眉心的堕仙纹若隐若现,鲜红似血,丝丝杀戮之意在他眼眸中浮起。他的心绪不平,让他面如绯玉,如一汪禁池投入火星,妖冶森然……
轰然离开神海,姜采不受控地退后一步,张也宁也闷哼一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姜采一把握住他手腕,将灵力输送给他:“也宁!”
他的堕仙纹在眉心闪了一下,终被他再次藏了下去。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姜采仍在给他输送灵气,他才反应过来她看不见,开口疲惫:“我没事。”
他喃喃自语:“我可以控制住。”
他目前还能控制住堕仙的杀性。
可若他控制不住了……
他应该会前往北荒之渊镇守无极之弃,或者前往焚火修罗界诛杀万魔。
堕仙的修行是不断堕落向下的。堕仙与真仙不同,真仙可求大道,直入清明;堕仙却是逆行,直入混沌。堕仙之路,这哪是修仙,这分明是修魔……魔性深重只在一念,张也宁绝不可能坐视自己成为真正的堕仙,真正地祸世。
他恨不得自己时时沉睡,不要醒来。
而姜采……就像永秋君曾经对张也宁的期许那般,张也宁也对姜采有期许
希望她成就真仙。
姜采和张也宁这样边走边闲聊的时候,旁边路过的修士都投来奇怪的目光
这两人好大口气,竟然随意评说“成仙”!
张也宁自然不在意路人如何看他,姜采反正也看不见,更加无所谓了。二人行路间,听到前方混乱,有百姓喊着“太子殿下出行,快快让路”“太子在哪里,我也要看”……
张也宁定住,没有做好准备现在就与那太子见面……
而姜采兴致勃勃:“太子?也宁,带我去看。”
张也宁不做声,只忽然抬手扣住她肩膀。他身形倏动,方向却不是人潮拥挤的地方,而是反方向……
姜采吃惊又严厉,当即反抗:“张也宁!”
张也宁厉声:“出事了,跟我走。”
嘈杂人流中,姜采立时不再挣扎,相信他的判断
他不至于因为吃醋的缘故,而刻意不让她见那太子。她相信他的品性。
在和太子出行相反的大街东巷口,是摊贩着做着买卖妖兽的生意。
在人和魔的征战中,妖族作为墙头草,自然也式微一些。人族杀了妖物后,私下里也会偷偷做买卖妖兽的生意。虽然云升公主颁布法令制止过很多次,多数妖物不允许贩卖,但是一些珍贵的妖兽,朝廷再禁制,也挡不住民众的热心。
比如对金鼎龟的买卖。
金鼎龟这种全身都是宝的妖兽,实力弱小数量稀少,正是妖兽买卖中最珍贵也最能卖得好价钱的。
贺兰图从梦中醒过来后,就呆滞地发现自己变回了原型,变成了一万年前他尚且幼小混沌的时候。
一万年前!
贺兰图对那么久远的年代并没有太深印象,他那时太小了,但是他至少记得,在那个时候,他们金鼎龟还没有灭绝,他母亲还活着……贺兰图进入梦境,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想见到自己的族人。
整整一万年的孤寂,作为世间只剩下的唯一一只金鼎龟,他也会想念一万年前族群还没灭绝的时候……
而回到自己弱小的幼年时期,贺兰图非但变化不出人身来,还失去了用人类语言交流的能力。他才踏上寻找族人、寻找母亲的第一步,就被人修抓住,被带到了皇城来贩卖。
贺兰图尝试过逃跑,逃跑一次,那做生意的修士就拔他一颗牙……他而今瘫在笼子里,嘴里却满是血,爬都爬不起来。
贺兰图默默地想:原来一万年前,他们金鼎龟过得这么惨啊。
可惜他那时太小了。
他被母亲保护得好好的,他都不记得那时候发生过什么。
“来一来,瞧一瞧!这可是新鲜的金鼎龟!修士能拿来炼丹炼药,凡人吃一口肉能多活十年……”小贩毫不在意地抓住小金鼎龟的脚,把这只珍贵的妖兽提起来,向周围客人展示,“看看这龟壳!掰一点用来算卦,那都比寻常的龟壳要灵十倍。”
幼小的金鼎龟被抓在人手中拨动,它全身颤抖,剧烈挣扎,一双乌漆漆的眼中噙了水
学了修行,练出了人身,变成原型便是一种对妖极大的羞辱。就好像人类被扒光衣服任人展览一样。
这人粗糙的手指拨动着金鼎龟的壳、脚、眼睛,还掐着小龟的嘴给周围人看。
人们连连点头。
有人质疑:“这么小的金鼎龟,看着恹恹的,是不是快死了?”
摊主连忙:“没有!死的金鼎龟哪有活的价格高?这小金鼎龟可能闹腾了……你买回去就知道了!嫌它小,多养养嘛,它比你都能活呢。”
这话说的,那问话的人怒瞪摊主一眼,其他人却都哈哈笑起来。
因摊主说的是实话。
妖本就比人寿命悠长,何况是金鼎龟这种妖兽。
有人还要跟摊主打听其他的:“你这里卖不卖龙啊?我想要一条龙当坐骑……”
摊主吹胡子:“呵,龙也不好抓。那东西狡诈,比金鼎龟这种蠢货聪明多了……不过你要是提前给定金,我遇到龙了就帮你抓一条。”
生意何其兴隆。
兴隆的生意买卖中,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请问,这只小龟,还卖吗?”
这声音!
被抓在摊主手中提着、垂着脑袋恹恹装死的贺兰图蓦地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
闹哄哄的脏乱小巷口,一群粗鲁的人类和修士间,站着一个娇俏的粉衫少女。
她手上抓着一个钱袋子,周身没有灵气波动,显然不是修士,而只是普通寻常修士。少女腰肢窄小,衣袂掀扬,这位面嫩肤白的少女立在五大三粗的成年人中,娇弱万分,一双乌眸,却也清亮万分。
她如山中茶花般清丽,又嫣然入画。
而她垂下的眼眸,与贺兰图抬起的乌黑眼瞳对上。
贺兰图一眼认出她
是天龙长老!
是玉无涯,是与他无缘的师父。
原来一万年前的天龙长老,不像后来那般羸弱苍白。她也曾有过娇俏少女的时候,也有过自己青春最好的时期。
贺兰图看到玉无涯,眼中泪就要掉落,他舞动四脚,张口就求救。他说“长老救我”,但因为不会说话,发出的只是有点惨烈的呜呜尖啸声,让那个摊主提着它的力道更重。
玉无涯安静地立在小摊前,微紧张:“你不要弄伤它了,我买下它了。”
摊主狐疑:“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这是什么妖兽吗?小丫头,你可别同情心泛滥,这种妖兽最会骗人了。你还是回家去吧,你可买不起!”
周围人跟着哄笑。
玉无涯此时只是一个柔弱少女,但她已经有了后世那种沉静气质。周围人的戏弄,只让她面色难堪了一下。她仍坚持问:“多少钱,我买了。”
摊主迟疑间,忽然听到外面百姓的呼声:“太子出行!快闪开!”
这巷中买卖妖兽的摊贩中全都脸色一变,着急收自己的生意:不管他们私下如何做买卖,扶疏国明面上,是禁止妖兽买卖生意的。
这摊主盯着玉无涯,见玉无涯扭头看向巷外。在听到“太子出行”时,玉无涯目中生出灿亮色,忍不住偏了头。摊主心里笑,想到底是个小姑娘,听到这种消息就坐不住了。
他不动声色地给这个小姑娘身上下了一道符咒,趁着侍卫们来抓他们前,仓促无比地把小金鼎龟往玉无涯怀里一塞,粗声粗气:“这生意我做了!快点……别让官兵抓到了。”
整个东巷口因“太子出行”而混乱,玉无涯一个没有法力的少女被牵扯其中,怀里抱着一只小金鼎龟,走得跌跌撞撞,被人不停撞肩踩脚。
而玉无涯还有自己的私心,想和百姓们一起去看太子。
熙熙攘攘的推搡间,玉无涯腰肢被旁边一个修士撞到。她惊叫一声,身子歪倒时,怀里的小金鼎龟也飞了出去。而旁边的百姓们则乱了:
“金鼎龟,快抓住它!”
玉无涯急声:“是我买的!”
当是时,乱杂人群中,忽有一男一女昂然跃出,向此间混乱纵来。
张也宁声清而厉:“你我为线,横一纵三!”
他以丈为单位,以二人为方向线,为姜采指明方向。
二人身形如电,纵入此局。玉无涯被人撞到摔倒之际,腰肢被人一揽,女子拥着她落地;而被抛在半空中的金鼎龟下,一堆堆向上迫不及待伸出的人手上空,一道青光飞旋而过,一只手伸来。
姜采扶住玉无涯站好,张也宁抱着金鼎龟,落在了她身畔。二人并着肩,立在混乱中,远方人声鼎沸:
“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
……他们到底错过了太子出行。
姜采失落遗憾之时,听到玉无涯呢喃:“如今人都少了许多。以前棠华太子没有病重的时候,观望太子殿下出行的人更多。而今……更得人心的,恐怕还是云升公主。”
姜采侧头,重复:“棠华太子?永秋君真名棠华?”
玉无涯意外他们竟然不知道。
玉无涯吟诗道:“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少女还不是日后的天龙长老,她目中还有着对太子殿下的憧憬与爱慕,轻声:“他的名字就出自这首诗。是不是很好的名字?”
姜采唇角向下拉了拉:“好名字。”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原来这场扶疏旧梦,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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