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闻言一惊,忙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裘千仞笑道:“我不过是好奇罢了!”
老人道:“这位客人,我看你的样子,便知非富即贵,难得又这样和气待人。我便多句嘴,劝你两句,不知你肯不肯听?”
裘千仞道:“老丈请讲。”
老人道:“那位参仙,虽然称一个‘仙’字,所作所为,却与恶魔无异。你又何必与这般危险的人物搅和在一起呢?还是明日早早出门,远离此处为妙!”
裘千仞笑道:“多谢老丈好意,我也只是当作故事来听,并不会主动凑上前去。还请老丈讲上一讲。”
老人“哦”了一声,点头道:“这样啊,那我便说说。”顿了顿,道:“这人一副青年人的模样,却是满头银白头发,不知何时出现在长白山上。”m.sxynkj.ċöm
“他自号‘参仙’,说要什么人参辅助修行,所以就向周边乡镇的采参客征收人参。客人你想,大家应付官府的征税都难,哪还顾得上理他?然而这人当真可恶,先是威胁,不成之后便动手强抢,有人稍加抵抗,他手一扬,那人便直直倒地,好似中了妖法一般。”
“如此几次之后,大伙都怕了他,只好在官府征收之外,咬牙挤出残余,供奉人参与他。这人从此越发过分,不但向村民要这要那,近些日他还……”
他忽然怔怔流下泪来,呜咽道:“这杀千刀的东西!他若只是强征人参,杀人放火,也只是个大恶人罢了。这年头哪还少了此等人物?可是他……他竟强抢民女!周遭村里的黄花闺女,都被他抢至山上,就连我那可怜的孙女……”说至此处气堵咽喉,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裘千仞深深皱起眉头,道:“老丈,你知道那个参仙住在哪里吗?”
老人渐渐止住悲声,悲叹道:“怎么不知?离开此处向北,大约三十里地,山腰处有一座山庄,那就是……”他心下一惊,猛地看向裘千仞,讶然道:“客人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裘千仞没有说话,只是随手从面前暖炉中掏出一块烧红的木炭,在掌中把玩一会儿,然后将其攥在手心,令些许粉末从其指掌缝间缓缓散落到暖炉之内,然后摊开手,对瞪大眼睛的老人笑道:“我也有些神奇的手段,想找这位参仙比试一番。”
老人呆愣了半晌,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向下一扑,便要跪倒,却被裘千仞扶住。老人的泪水涔涔而下,纵横在脸上的万千沟壑之中,道:“您是神仙吧?您一定是神仙!请您老人家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孙女灵儿,她已经被掳去一个月了,她……她可怎么活啊?!”说罢放声大哭。
裘千仞扶着老人重新坐下,好言安慰一番,道:“老丈放心,只要她还活着,我便一定救她出来!对了,她姓什么?”
老人道:“老汉姓莫,我孙女叫莫灵儿。”说罢却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半晌后方道:“若是她死了,也请您给老汉送个信来。”
裘千仞顿感讶然,听其口吻,竟有希望孙女身死的想法,不过他略一思索,便知悉端倪:“一个黄花闺女被银贼掳去,又是在这样的世俗人间,就算回得来,又怎样过活呢?”他想至此处,不禁叹息。
随后两人又谈说一阵,裘千仞从老人那里仔细打听,了解“参仙”的过往轶事,然后心下盘算,打定了主意。而老人见到裘千仞并无他话相问,便将其让进自己屋中住宿,自己则取来被褥,在小厅内歇息。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裘千仞吃过老人备好的早餐,便辞别老人,一路向北,踏上了去往长白山的路径。
路上行人渐稀,到了后来,视野之内满是长草枯林,皑皑雪地。又行半日,却见到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蹲在那里,双手扒挖积雪,似在寻找着什么。
裘千仞道:“你是何人?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吃了一惊,抬起头来,手上还握持着一截人参。原来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女,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皮毛衣服,讶然望向他。
少女向后连退几步,露出警觉的神色,低喝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若不想死,就快快回去吧!”
裘千仞一愕,笑道:“你还没回答,倒是反问起我来!怎么,来到这里就会死么?”
少女认真道:“我可没同你开玩笑!前面不远处住着一个大魔头,他杀人不眨眼,你见到他就没命了!你快些走吧!”
裘千仞点点头,正色道:“实不相瞒,我是来此除他之人,有些许应对手段。不信你且看我脚下。”
少女闻言,下意识瞥向其双足,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因为没有看到足印,那两只黑靴好似飘在雪地上一般。
少女怔了半晌,忽然双膝一弯,想要跪倒,却觉得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托住双腿,这下令她更加笃信面前之人非是凡人,便盈盈一拜,道:“小女子莫灵儿,拜见高人!请高人为我等做主,杀了那淫魔,还我等清白!”说罢紧摇银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眼圈亦变得通红,却无一滴眼泪落下。
裘千仞闻言一愣,道:“你就是莫灵儿?我见过你的爷爷,他曾拜托我找你回去。”于是将自己与莫老汉之间的谈话大略讲说一番,然后道:“不管如何,你先回家吧!山庄里那个家伙我自会处理。”说罢举足欲走,却见莫灵儿站在当地,一副踌躇的神色。
裘千仞皱眉问道:“你为何不走?”
莫灵儿道:“我想亲眼见那恶魔死去!”
裘千仞想了想,道:“也好,跟在我后边。”说罢大步前行。莫灵儿忙小跑着跟在其身后,路上讲解起山庄内的布局,以及“参仙”的具体所在,却被裘千仞打断:“现下不必说这些,我有更好的办法!”
莫灵儿暗道:“这位高人本事很大,却太过轻敌,不要着了那魔头的道儿!”刚欲出言解劝,忽然周身一抖,惊恐地注视前方,那里出现一所大宅院,正是参仙的山庄到了。
裘千仞毫无停歇的意思,直接推开大门进入庭院之中,负手伫立片刻,喝道:“出来!”
一声既罢,他身后的莫灵儿不禁眨了眨眼,暗想:“就这?声音这么小,怎么穿过五进的院子,让参仙听到呢?”她正在怀疑之时,却见三个人跌跌撞撞地从里间院落走出,前面两个人作侍童打扮,手持短剑;后面一人满头银发,却是青年人模样。
那两个侍童先来到裘千仞面前,后者扭头问莫灵儿:“这两人怎么样?”
莫灵儿忙自闭上张大的小口,咽了口吐沫,恨恨道:“比参仙更可恨!”
裘千仞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冲那二人“哼”了一声。就见他们浑身一颤,五窍之内流出血来,缓缓瘫倒在地。
白发青年随后赶到,见到二人惨状,吓得心胆俱裂,忙高呼道:“裘帮主饶命!”
裘千仞“咦”了一声,讶然道:“你功力不错,竟能清醒过来!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原来他之前以高深内力,运声击之法,加上先天境领悟到的引纵心神之术,气神相交,只针对身具内功之人。所以才能单将参仙和两个侍童引出,却不对莫灵儿造成影响。
参仙忙道:“裘帮主容禀,小人梁子翁,与贵帮山海分舵的舵主风临海,可是生死兄弟,平日收集的人参,也是大半交在他手上。”
裘千仞眯起眼睛,道:“这么说,自己人?”
梁子翁喜道:“对对对!就是自己人,我平素最敬重……”
裘千仞怒道:“谁他么跟你是自己人!你不是参仙吗?仙人高高在上,怎能和我们这些凡俗搅在一处?!”sxynkj.ċöm
梁子翁的表情凝固,半晌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裘帮主说笑了,什么参仙,那都是村里的愚夫愚妇瞎叫的,在裘帮主面前,谁敢称仙?裘帮主才是真神呢……”他一面说话,一面尝试运转内气,摆脱周身束缚,却是毫无作用,不禁心下惊惧,眼中更是现出乞怜之色。
裘千仞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真的认识风临海,知道山海分舵?!”
梁子翁陪笑道:“怎么不知道?风舵主与我往来可不是一两次了,那山海分舵,也就是在附近乡镇中广收人参野物的山海货栈……”说到这里,他的周身瞬间僵住,旋而如软泥般瘫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鲜血于其间不断溢出,很快便在周边扩散开来,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而裘千仞缓缓收回探出的右掌,心中火气犹自不熄。方才正是他含怒一掌,拍在梁子翁的头顶心,将其周身内腑与筋骨俱都震成齑粉。
他平缓一番心绪,转过身体,看向不知何时已远远退开的莫灵儿,迎着她警惕非常的目光,冷声道:“被这家伙劫来的少女现在何处?速速带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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