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潆在太华山巅捕捉到莞烟的身影,其实她与莞烟素未谋面,并不知莞烟长什么样子,龙吟剑魂也不过感知到战场之中另有上古神器的气息而已,经龙潆安抚已经平息,更别说帮她指点什么方向。
怪就怪在始阳这个掌上明珠容貌太过超群,女子又身形曼妙,莞烟并未着全甲,一袭绀宇轻衫在交战的两军中太过出挑,加之手上的千灯神锏寂然生辉,叫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几乎顷刻之间,龙潆便下定决心,命大军从东北角进攻突围,而龙潆手提龙吟剑,一招便将莞烟降服,附近以莞烟为首的阿修罗立刻停戈,任龙潆如入无人之境般深入战局中央,恰见乌邪箭出手,龙潆收了莞烟的千灯锏,将莞烟丢给玉骨,飞身一跃拦下乌邪箭。
如今双方僵持,龙潆挟持莞烟质问太初,太初脸上只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已将台阶递到他面前,只等他松口走下,双方偃旗息鼓,各自归家。
二人在静默中无声推拉,龙潆即便拿住莞烟,心中仍不免打鼓,无时无刻不觉煎熬。
大抵在场之人觉得煎熬的不止龙潆,最先沉不住气的则是莞烟:“太初!用你的乌邪箭杀了她!”
言辞激动的缘故导致刀口磨蹭得愈深了些,莞烟下意识向后躲,龙吟剑即刻化为龙骨节鞭,锁上莞烟脖颈,令她再不能挪动分毫,话也讲不出来。
太初骤然发出一声嗤笑,双手合掌作看戏状:“本座素来不喜被人要挟,唯你例外,可此等威胁的方式,”他摇了摇头,“不算威胁。龙潆,你倒不如试试将剑抵在自己脖子上……”
“本君再问你一次,完还是不完?你若说一句‘不完’,本君即刻动手了结了这位莞烟公主,玉石俱焚便是。”
“你动手罢,莫再耽搁,本座还等着诛杀楼池呢。”
“太初!你不护我,若我今日命丧于此,我父王定要与你反目!”莞烟吼道,她想过无数种太初化解眼前危急的法子,却不曾料到他会选择舍弃自己。
龙潆心中一时也没了主意,表面仍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将龙骨节鞭收紧些许,只见莞烟立刻变得呼吸不能,双手无用地攥上骨鞭,眼眶也蓄着泪水。
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任是龙潆也觉得心头泛起涟漪,太初却毫无波动,甚至不肯多看莞烟一眼,只望着龙潆。
太初答道:“你放心,若你当真为她所杀,你父王只会亲自披甲挂帅,将天界踏平为你陪葬。”sxynkj.ċöm
他看似回答莞烟,实际也在提点龙潆,将始阳那个嗜女如命的人逼急,于天族来说只会是个大患,绝不值当。
龙潆并未理会太初,暗自掐算着以莞烟的修为能够承受骨鞭多久,前去弥卢山送信的仙使应该应该已经快要回来,怕的是始阳如今不在弥卢山中,她无意伤害莞烟,只是情势所逼,唯有寄希望于始阳速速赶来。
莞烟险些被骨鞭勒死之际,终于等到始阳从天而降,龙潆不着痕迹地将骨鞭放松些许,不过看起来凶狠,仍旧禁锢着莞烟纤细的脖颈。
“龙潆女君,手下留人!”始阳落地叫道,克制着想要上前的脚步。
见始阳现身,太初不禁皱眉,他正是笃定龙潆不会对莞烟真下杀手,如今盐泽之中天族处于明显的弱势,越是僵持得久,于天族越是不利。可始阳一旦出现,必定会因爱生忧,怕是来的路上便已乱了分寸,恨不得将整个南疆拱手让之,只求龙潆能够放过莞烟。
莞烟见到始阳,哭得愈加凄惨,哽咽叫道:“父王……父王救我……”
始阳的担忧悉数写在脸上,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沉声同龙潆商量:“龙潆女君,可否先松一松骨鞭,此事有的商量,还需从长计议。”
看到昔日并肩除魔的旧友,楼池也默默挺直了身板,拂去眼前乱发,不发一言。
龙潆回道:“修罗王决意在此将我族战神诛杀,本君所求无他,一命换一命罢了。”
始阳不过犹豫一瞬,见龙潆再度收紧骨鞭,立刻投降:“好!就依女君。”
他转头便对上太初冷眼,向前几步与太初低语,龙潆紧盯太初,他自然不愿,脸色愈发难看。她听不清二人在说什么,只见太初并未多言,始终是始阳在说,大抵都是些安抚的话。
待两人结束交谈,太初最后看一眼楼池,发出一声冷笑,旋即飞身坐在化为兽身的朱厌背上,先行离去。四周的阿修罗黑甲闻着战鼓之声退兵,解州盐泽外尘土飞扬,顷刻间只余下天族之人,另加一个始阳和莞烟。
始阳言道:“龙潆女君,如此可放过小女了罢?”
天兵业已重整,已有手脚麻利的首领护送伤兵先行回返天界,龙潆见往返运送伤兵的部队无恙,仍留了个心眼,担心太初杀个回马枪,他的乌邪箭太过阴邪毒辣,龙潆不得不防。
“始阳帝君,还得劳烦您亲自随我到一重天走一趟。”
始阳是个聪明人,不难猜出龙潆的思虑,虽然天族中不乏看扁龙潆之人,他却不曾这么认为,能够全凭己立渡上神雷劫,还是个女子,她绝不可能凡庸。始阳愿意信龙潆一次,泰然随着龙潆赴往天界。
甫一落在一重天,龙潆便爽快放人,将莞烟交到始阳手中,莞烟埋在始阳怀里泣不成声,始阳连忙仔细查探莞烟通身,确定只有颈部剑痕和勒痕,才松一口气。
龙潆将千灯锏送还回去,拱一拱手,客气言道:“莞烟公主,多有得罪。”
她看得出太初对莞烟无意,大抵余情未了的缘故,她愿意相信他不至于在自己面前装假,原本对莞烟怀有的一丝妒忌也就荡然无存了。而论起怜香惜玉来,她可是比太初在行得多。
莞烟闻言从始阳怀中抬起头来,狠狠剜一眼龙潆:“呸,谁要你假惺惺。今日本公主所受之苦,来日必要你加倍奉还,龙潆,我一定要亲手打败你,用蛊虫将你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烟儿!”
任是始阳再宠爱莞烟,也忍不住低声申饬一句,他并非不赞同莞烟的这番心思,只是认为她不该在此时说出口,愚蠢又幼稚。壹趣妏敩
莞烟不曾受过始阳一个重字,恰如今刚刚历险脱困,闻言立刻红了眼,甩开始阳独自离去。
始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莞烟驳了面子,却丝毫不怒,接过千灯锏点头同龙潆示意,便立刻跟上莞烟。
龙潆若有所思地望着父女俩离去的方向,玉骨也跟着凑过脑袋,眨着一双大眼睛问:“上神,看什么呢?”
“没什么。”龙潆收回目光,分外低沉地言道:“只是觉得心中难过。有的人即便成了仇敌,见面还能礼数周到,和气交谈。可还有的人……”
“还有的人如何?”
“还有的人,曾经,算了,回罢。”
还有的人,曾经同床共枕,意合情深,却落得个连句好话都不肯说的地步。
当夜,一只琉璃宝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上清宫寝殿内,里面盛放着殷红的液体,不知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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