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法师有些意外地扬起眉毛。她的眉毛很淡，眉心有个不明显的符文。“你知道维山帝？”她问。
“听说过。”路西法道。先前在黑暗领域，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提到一句“我还以为你是维山帝的传人”。维山帝也许是那个身影敌人，但也可能是朋友——总之，很可能与眼前这个人类也有关系。
至尊法师沉默了几秒，道：“我传承了维山帝的力量。”她伸手，似乎无意地抚过脖子上挂的长链——那里佩着一个挂饰，黑夜里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
这下轮到路西法诧异了。
“你就是维山帝的传人？”他皱起眉头，“你和……”
他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如何描述那个黑暗中的身影，迟疑了一会便道：“你身上的这种力量，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至尊法师并未回答。
她手中再次出现了金色的力量，仍然是形成一个圆盘状，上面流动闪烁着复杂的符文。这个圆盘又一次影响了空间，两位天使脚下的公路剧烈地波动起来。他们试图飞行，却发现连空气都被扭曲了，平日里无比坚硬的羽毛被不断变形的空间挤压在一起，路西法一个不慎，左上翼的翎羽被削下了一半。
半截黑色的羽毛被空间的挤压搅得粉碎，黑色的碎屑汇入浓郁的夜色中消失不见。路西法盯着那些碎屑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手中的堕落圣光剑向着一处看似无物的地方挥出。
空间里出现了一条深红的带子，在路西法的剑快要碰到什么东西时缠住了他的剑锋。他刚才攻击的目标显露出来——正是至尊法师本人。
黄衫的人类神色依旧平静，仿佛这并不是一场涉及生死的战斗。她挡下路西法的数次攻击，却不忘警惕地看向米迦勒——从战斗一开始，那位白色翅膀的天使就没有动过。
至尊法师的确是一位战斗经验丰富的人类，她一直警惕着米迦勒突然的攻击，甚至想办法在米迦勒行动之前先攻击到他——但路西法绝不会让她接近米迦勒分毫。他一边与人类缠斗，一边给米迦勒施加了一层忽略魔法和一层结界。
“不要打他的主意。”路西法警告道。他的金发从发根处开始变黑——他再一次动用了黑暗神格的力量。
回去就向米迦勒说明真相。他想，一边挥剑斩断至尊法师刚刚释放的一条深红色带子。
至尊法师又一次在他眼前消失了，留下更多的红带试图缠住路西法。那种深红色带子格外坚韧，单用剑锋根本无法斩断。如果不是施加了黑暗神的力量，路西法很难在这个人类的攻击下坚持很久。
尤其是在这个扭曲的空间受人类控制的情况下……
他回头去看米迦勒。
米迦勒的左手微微握拳，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泛着淡淡的金色。如果是熟悉他的炽天使在场，一定会明白现在的状况——米迦勒正在与他的十字剑沟通。
路西法再次回头时，米迦勒看了过来。炽天使张开左手，从他的手心里缓缓退出一把剑。那剑通体赤红，剑柄呈十字状——正是米迦勒那把惯用的十字剑。
米迦勒握着那把剑，以一种让至尊法师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刺向空间里的一个点——
扭曲的空间崩溃时化成无数碎片，簌簌地落下来消失不见。至尊法师从盘曲的公路上落回地面，回过头查看斯特兰奇所在的位置。
那辆车依旧侧翻着，里面的人似乎醒了，正在努力挣扎。但这样的挣扎并不能使他脱困，反而让他消耗了体力，增加了受伤的程度——于是他很快就放弃了。
至尊法师重新转回来注视着两位天使。她的目光在米迦勒手中的十字剑上盘旋了一会，又看向路西法手里的堕落圣光剑。
“那把剑，”她指指堕落圣光剑，“好像是从你身体里取出来的。”
这个说法听起来怪怪的，但她说得没错，这把剑的确是取自路西法的身体——路西法在拿到这把剑后不久，就将它和自己的天使之躯融在了一起。
“确实是这样。”路西法道。他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得意的微笑，转过脸看了眼米迦勒。他两手一合，将堕落圣光剑收回自己的天使之躯中。
米迦勒抿着嘴笑了一下。炽天使也收起剑：“提醒一下，当初我是帮了忙的。”
至尊法师默默地看着他们。
她亲眼看着米迦勒的那把十字剑直接消弭于米迦勒的身躯中，甚至都不像路西法那样有一个融合的过程，就像天使收回自己的翅膀那样简单——甚至就像是一滴水进入一片海一样。
无声无息。
“抱歉。”至尊法师又瞥了眼那辆可怜的车，“但是这个人类，我请求你们不要去动他。”
米迦勒一耸肩。
他的双眸又泛起了浅浅的金色。他正在与十字剑沟通，借用十字剑的力量去看那辆车里人类的情况。sxynkj.ċöm
天使的武器大多藏在随身携带的空间袋里，只有少数如路西菲尔会把圣光之剑融于自己的躯体中。一般而言，天使惯用的武器都是由神赐予，或是由上级天使赠予的。这其中只有两个例外：沙利叶和米迦勒。
沙利叶的银弓是用他本身的力量制作的。神将沙利叶的银月圣光（据说是叫这个名字，不过沙利叶本人从未承认过，他觉得这个名字很难听）凝聚成实体，为他削成了一把弓。弓弦是沙利叶自己制作的，同样是用银月圣光拉成的细丝。
而米迦勒的十字剑，来历更为特殊。这把剑是神用创造他时剩余的圣光制作的——也就是说，十字剑和米迦勒来源相同。
此刻，十字剑的意识正协助米迦勒看透那辆侧翻的车。米迦勒看到了里面气息微弱的人类，穿过他的胸膛看见了里面正在急促跳动的心脏。
“他还活着。”米迦勒道，他眸中的金色渐渐退去，转向人类的至尊法师，“你想要的就是他活着吗？”
“不，”至尊法师回答，“我想要他的命运不受干涉。”www.sxynkj.ċöm
“果然是这样。”路西法道，他牵起米迦勒的手：“我们先走了。”
“等一等。”至尊法师道，“两位天使，你们可否帮我一个忙？”
“我们为什么要帮你？”路西法问，“你刚刚和我们打了一场。”
“这是关于命运的请求。”至尊法师道，“我知道这对于你们来说并不重要，但这个世界的命运线已经被你们改变了。”
路西法神色渐肃。
“换言之，这个世界的命运，未来也会成为你们的命运。”至尊法师道，“这一切都紧密相连。”
路西法看了自己的翅膀。他那被削掉半片翎羽的翅膀不满地抖动一下。
人类至尊法师伸手抚上身前挂的物品，嘴唇翕动似乎要做什么，却看到米迦勒笑起来。
炽天使的手从路西法手中抽回，抬起来拂过路西法的羽翼，修长的手指沿着羽毛排布的方向划过，纯白的治愈圣光缓缓亮起。那坚硬的翎毛重新生长，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
米迦勒能感觉到手下的翅膀激动地轻微颤动。他忍不住多抚摸了几下，抬眼一看路西法，发现堕天使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炽天使转开了目光，假装刚才自己什么都没干。他看着人类的至尊法师，竭力不去看路西法的表情。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米迦勒问。
至尊法师抬起手在空中画了个金色的圆圈。从圆圈的这边看过去，那边的场景截然不同。两位天使立刻明了——这是个空间通道。
“请跟我来。”至尊法师道。她率先跨过圆圈，路西法起先还有些不情愿，米迦勒拉起他的手，和他一起迈了进去。
下一刻，他们出现在一处简朴古旧的大厅。金色圆圈在他们身后收起，多余的力量像火花一样四处迸溅，又消失在空气中。
“欢迎来到纽约圣殿。”至尊法师道，“这是守护黑暗领域的三大圣殿之一，要喝点什么吗，茶？”
空间迅速变化，阔大的厅堂消失了，换成一间稍小的屋子。这空间的转变如此迅速，以至于能适应光速飞行的天使们都没能反应过来。
两位天使的眼前出现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两杯热腾腾的茶。而他们身后出现了两把椅子。米迦勒怀疑，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两个人类，可能已经坐在椅子上端着杯子开始喝茶了。
至尊法师？还真是一种特别的职业。
路西法头发上的黑色开始消退了，搭在肩上的发梢已经变回了金色。他低头嗅了嗅手中的茶，茶水很淡，而且品质一般。他环顾这个房间，装潢很简单，甚至粗陋——这是个贫穷的圣殿。他这样得出结论。
“人们叫我古一。”至尊法师道，她也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天使们的对面，手里捧着另一杯热腾腾的茶，“你们可以这样称呼我。”
米迦勒点点头：“我叫米迦勒。”
“我知道。”古一道，她把目光移向另一位天使：“我还知道你叫路西法。”
路西法轻轻一点头算是承认。
“那个人类是谁？”米迦勒问。
“那个人，”古一深深地看着他，“史蒂芬·斯特兰奇，就是下一任至尊法师。”
米迦勒好奇地眨眨眼，感兴趣地问：“你已经知道下一任是谁了？”
由于他自己并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米迦勒一向对继承人这种事并不敏感——但只要是寿命有限的生物，必然要面对这类问题：不管是退休还是死亡，他们所承担的职责总有一天要迎来继承人的考量。
“是的。”古一道，“他的命运就是成为至尊法师。”
“那为什么不让我给他治疗呢？”米迦勒问。
“这次车祸是他命运中最重要的一次抉择。没有这次车祸，他会作为一个医生，普通地生活下去。而地球会因为失去了至尊法师的保护，很快就被黑暗维度侵蚀。”
“如果今天他因为车祸而死去，那会如何？”
“他不会的。”古一道，“他刚才在和同事通电话。这个时间，医院已经派出直升机来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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