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李家干什么。”
车上，另一个人冷冷地问。
徐见泽一惊，又镇定下来：“大哥。”
他自如道，“老李的事没人告诉我，我也就这么一个兄弟，他家我还不能去了？”
徐见麟：“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不是你的兄弟？”
“……”
“回答我的问题。”
徐见泽绷紧的嘴角强行动了动：“是的，大哥。”
徐见麟注视了他一会，慢慢道：“我以为我教了你这么久，你至少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徐见泽：“……是。”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
徐见泽咬肌微微绷了绷：“去李家，是什么不能做的事？”
“取决于你要做什么。”徐见麟说。顿了顿，他的声音稍许没那么严厉了，“小泽，很早我就告诉你，你不能只按自己的喜好做事。外婆小姨他们把你宠坏了。”
“我的喜好？”徐见泽古怪地笑了一声，“我什么喜好，不都是你们说了算？”
“徐见泽。”
徐见麟平静地叫了一声自己弟弟的大名。
“对不起，大哥，是我说错了。”徐见泽收了笑，面无表情道。
徐见麟有些无奈，但他要是搞得定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索性快刀斩乱麻：“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徐见泽：“我会订最近一班机票。”
徐见麟：“……我让你回家睡一觉，见见父亲外婆他们，还有。”
他皱了皱眉，“你对陈家那位……”
话说出口，但看弟弟一副洗耳恭听又油盐不进的架势，徐见麟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只好淡淡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徐见泽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
“我实在搞不懂小泽到底在想什么。”徐见麟还是没忍住，这样和程臻臻抱怨。
后者笑着给他擦汗——他西装革履的就在酷暑之下来逮弟弟了：“你要学会跟他交流。”
“是他不想跟我交流。”徐见麟说。
程臻臻失笑。
徐见麟：“还‘什么喜好不是你们说了算’，我什么时候干涉过他的喜好了？”
“好好好，你没有。”
徐见麟睨自己的老婆。
程臻臻：“你或许没有，但你敢保证除你之外，其他人都没有？”
徐见麟：“……”
有徐见凰“珠玉在前”，徐见泽又是个男孩子，确实不能保证。
事实上徐见麟完全不需要这方面的省心，这样的“省心”简直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他的羞辱。
在这个话题上，他难得显露出一分力不从心：“父亲不教他，外婆他们教不好，只能我来教，结果越教他越不喜欢我。”
说到最后，简直透出几分委屈。
程臻臻无言以对。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相悖又相承的教导，徐见泽才长成了这样。徐见麟的存在本身就是验证徐家教育之成功的产物，而这种“成功”，意味着他不可避免成为了某些东西的一部分，他的言谈行止中都有痕迹，有好的，也有坏的。徐见泽吸收了其中交叠的部分，却对相悖的东西无力反抗。他或许早已知道自己真正不可反抗、畏惧于反抗的东西是什么了，但那也已经和他融为一体，成为了他自己憎恨又依恋的一部分。
简洁地来说，徐见麟当然不是没有责任。
不过这是徐家的事。从程臻臻的角度来说，徐见麟还是相当符合她的口味的。
各种方面都符合。
想着，程臻臻安慰地亲了他一口：“好了好了，我喜欢你行了吧。”
……
“确实挺不错的，我挺喜欢他。”
蓝眼睛的教授这样给出自己的评价。
电话那头的好友得意地笑道：“我就说吧，我教出来的，没问题。”
蓝眼睛教授严谨地纠正：“你没教几天，马上就是我教出来的了。”
“嘿，你还……”
……
显然，扶老师卸任不久，某位真正的老师也到了，甚至在短暂的接触中已然对好友这回的推荐有了自己的判断。叶时瑾自然忙碌起来。
扶乐还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对方有一点点近视，不影响生活，但进行精细工作的时候会戴眼镜。
挽着袖子工作的时候特别像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才艺双全德艺双馨（？）的优等生。
这里就不提“认真工作的人如何如何”那句老话了，扶乐像盆栽一样在边上安安静静屏息凝神地等了对方一会，忽然很想亲亲他。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进里边来接人已经很过分了，还是不要干太出格的事情。
是的，他们现在正在O大某研究中心的某个实验室里头，扶乐本来在外边，那位钴蓝眼睛的Roux教授听说今天是叶时瑾生日，就笑呵呵让他进来等。
“马上就好。”
“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的优等生”这样说。
扶乐：“啊，好的。”
叶时瑾：“……”
扶乐：“？”
“我的意思是，”对方停了停，转脸看他，“扶医生，你这样看着我，我实在没有办法工作。”
扶乐：“……胡说。”
他义正辞严的，“你都没有抬头，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对方没有说话，也许是在试图用视线让扶医生屈服。
扶医生很坚强，扶医生扛住了！
扶乐，“而且我不看你，怎么知道你要不要帮忙？”
叶时瑾微微挑眉。
扶乐伸出手，表示自己可以原地举例。壹趣妏敩
……
对方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随着镜片的移动轻轻闭了闭眼睛，而无论是否存在镜片阻挡，他的视线都是安宁且温柔的。
扶乐捏着一下子就被体温捂热了的金属边框和对方对视，眨了一下眼，视线一下子落到了侧边的台面上。他伸长手臂去抽无尘纸，有些心虚，又理直气壮的：“我可以帮你擦眼镜。”
“……嗯，是。”
大概是这个忙真的完全戳中了当事人的即时需求，以至于后者立刻被这个例子说服了。
他温温吞吞，慢慢悠悠的，“谢谢扶医生。”
……
“那是乐，来参观，时瑾，你们之后会一起工作。”
隔着玻璃，蓝眼睛的Roux教授这样跟自己另一位刚远道而来的“学生”介绍里面那对不务正业了足足五分钟的小情侣。
把好友那位小救命恩人放前面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是因为他男朋友的名字对于他这个地地道道的“歪果仁”来说属实有些烫嘴，需要酝酿一下。
“哦，他们是……”徐见泽眼神微微闪烁。
“那是他们的私事。”老教授淡淡道。
徐见泽若有所思。
等叶时瑾开始收尾，蓝眼睛的老教授才领着逛完了一圈的徐见泽进来：“这是见泽，之前暑假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工作。”
徐见泽笑了笑，这回主动的——刚刚老教授已经问过他“家里的事”如何了，这会没提显然是顾及他的心情，但他却是特意说出来给人听的：“之前国内有事，现在已经解决了——小乐哥哥，好久不见。”
后面那句是中文。
在沈青梧熏陶下有着相当中文造诣的蓝眼睛老教授听了，惊讶道：“你们认识？”
扶乐：“是、”m.sxynkj.ċöm
徐见泽笑道：“乐就像我的哥哥一样，真是太巧了。”
扶乐：倒也不必…………
“我之前还跟你提过我们也许会在这边见。”徐见泽半真半假地抱怨，“你也不告诉我你还认识Gab？”
这下扶乐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确实有印象徐见泽提过某个名字，却没刻意去记，只好道：“抱歉……下次请你吃饭？”
他倒是记得后者对“一起吃个饭”的执着。
徐见泽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视线往边上扫去。
“哦，这位，”他顿了顿，漫不经心的神态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一模一样，语气也是，“这位我也有过几面之缘。”
……
夏季的天黑得很晚，哪怕已经熄了灯，还是有斜阳照进来，和烛光一并摇曳。
扶乐“哗啦”一下把百叶合上，做出关于“吹蜡烛必要仪式感”的最后努力。
流淌和闪烁的光线中，叶时瑾的神色并不清晰。
他看起来并不很为过生日而感到高兴，也或许有什么别的事引去了他的注意。
扶乐回来，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
已经摘掉眼镜，头发依旧束起来的寿星看他。
扶乐：“怎么了吗？”
“我只是在想，”
然而真正对视的时候，寿星看起来又跟平时一样了。
不是说谈了恋爱会促进相互了解吗？扶乐想，为什么他只觉得滤镜越来越厚，导致他越来越难以判断对方的情绪了？
“——扶医生要送什么礼物给我。”
寿星把话说完，眼中那弯映着扶乐的烛光晃动起来，仿佛伸手一捞就能见底。
滤镜太厚了，可能刚刚关于“对方并不很为过生日而感到高兴”的判断出了错。毕竟是成年人，为了生日喜形于色才很奇怪。
“好吧，”扶乐勉强相信，“你最好不是在用我说过的话敷衍我。”
烛光忍俊不禁，晃了又晃：“怎么会。”
是的，在挑选礼物之前，扶乐当然是征询过对方意见的。他还提出对方可以划定几个范围，然后由他挑一个送，这样既不怕不喜欢，又不怕没有惊喜。
然而当事人看起来对这个提议相当不感冒，温柔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扶医生不许偷懒。”
扶乐：“……什么叫偷懒啦。”
这明明叫前车之鉴！
比如扶乐有一年就收到了一直对他有奇怪误会的扶婴送的一只斯芬克斯，开盲盒开出一只小怪物的少年扶医生差点原地吐魂。更过分的是，好不容易把魂咽回去，最终那只斯芬克斯还是养在了外婆家……
可惜要收礼物的人才不听他的前车之鉴，就让他自己想。或者：
“其实不送也没有关系。”对方支着下巴慢吞吞道，“扶医生不用担心，我也不会难过的。”
扶乐：“……”
知道了。
至于他在什么时候说了那句话——
是一个雨天。
扶乐原本趴在沙发上边休息眼睛边看雨，感觉到对方靠近的时候自然地回头去看。
叶时瑾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只有遥远的雨声，清新的夏天的雨。
扶乐望进去的那双眼睛仿佛也被雨水洗过，朦胧，又干净。
然后那双眼睛顿了顿，仿佛被什么吸引，向他靠了过来。
“……”
“……”
扶乐眨了一下眼睛。
叶时瑾还是没说话，像是在等他。可是扶乐也没想说什么。
外边在下雨，我们在室内，雨声很好听，所以情不自禁。
是很自然的事情。
“扶医生这样看我，是因为我忘记征求你的同意吗？”对方开口了。
扶乐：“……不是哦。”
他半仰在沙发上望着对方，认真的，“我还是在想，到底要送你什么生日礼物。”
不过现在好像有了一点灵感。
……
总之，这个悬念还是维持到了现在。
在此之前，扶乐有些好奇：“你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明明是被强迫许愿的寿星这样说，然后问，“礼物呢？”
扶乐于是把礼物给他。
扶医生的仪式感一以贯之，用蝴蝶结和彩带把盒子封得严严实实，得亏拆礼物的人有足够的耐心，才能把里头的盒子完完整整剥出来。
“相机？”
这是寿星取出内容物后给出的客观描述。
扶，想到要说出口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但长痛不如短痛（？）总是要说出来的，乐：“嗯。”
他深吸口气。
不对，说不如做！
扶乐一把抢走相机，转过来对着两人“咔嚓”一张，然后给对方调出那张新鲜出炉又乱七八糟的合照。
照片上两人都猝不及防，但灯光是那么的明亮和温柔，衬得人眼里仿佛有星星。
寿星：“？”
扶乐一鼓作气：“这是kisscam，所以我现在可以亲你了。”
寿星：“……”
“……”
用途展示结束。扶乐稍稍退开，还不够，索性一下子站了起来！
“就是这样，不满意也没有了，等明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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