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歌刚刚在忙的那个展品好像是个循环燃烧装置，需要定期维护，之前他说的时候我没有太懂。”扶乐说着，边走下台阶。
【鲸】没有电动扶梯，都是非常朴素的大理石台阶，边上设置了供轮椅上下的缓坡，墙上挂着画，供游客上下时观赏。
最上和最下是两个抽象的黑色小人，标识上写着“上下楼梯，注意安全”。
是给小孩和老人看的。
扶乐扫过那些画，一愣，发现上面的署名居然也是许向歌。
厉害了许大艺术家。
他惊讶又自豪，还为这位小伙伴感到高兴——虽然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哪一派抽象画。于是边研究边对叶时瑾说：“你看这些画，向歌涉猎超级广——”
他没能把话说完，边上的人像是突然一脚踩空、
“！！！”扶乐吓得嗲毛，立刻伸手去扶。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常人快要摔倒的时候都会试图抓点什么，可对方完全没有。
这回他终于确定了不对劲，但完全没有因此感到轻松，而是更不妙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被险险扶住的人也是真的不紧张，等他说话才如梦初醒看他一眼，还是雾蒙蒙那种。
扶乐都不知道为什么浮上自己脑海的会是“雾蒙蒙”这三个字。
然后叶时瑾像是今天头一次看清他的脸似的定格了半拍，平静地说：“可能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
扶乐：“……”
他进门之前问过什么来着。
扶医生难得有点生气，露出一个如果用表情包概括，大概是“fine.jpg”的微笑，然后心、平、气、和道：“向歌他们应该有准备员工餐，我去帮你问问。”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扶乐、叶时瑾、许向歌三人一人一个木头小板凳坐在负一层的仓库里，边上是乱七八糟的画架、箱子、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金属玻璃制品。
许向歌本来准备的午饭其实是披萨汉堡什么的——据说是前几天阳春白雪的吃腻了，助手们纷纷表示要垃圾食品肥宅快乐水才有庆祝的味道。不过一来那些东西热的好吃，暂时还没送来，二来扶乐并不觉得叶时瑾的情况适合吃那些，就要了他们早上剩的三明治。
在见到人的第一刻，许向歌就热情地伸手表示友好：“你好你好，我就是……”
然而对方用“你哪位”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就被扶乐带去坐下了。
他还是坚强地把话说完：“这次艺术展的主办人，之前，嘿嘿，我们见过那么多次，你应该还记得我？”
好了看眼神是不记得。
“我姓许，叫许向歌，是乐的好兄弟好朋友哈哈哈呵呵、呵……”
尾音虚弱地低下去。
听到这个名字，几乎模糊性别的美人终于眼神微动。他刚刚在扶乐的催促下咬了口三明治，慢慢咀嚼，等扶乐说完了一句“向歌你就不能等会再说”，才答：“我知道。”
许向歌简直热泪盈眶：原来还记得！没想到自己的脸没给对方留下印象，反倒是名字……对方不是没接他的名片吗！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TAT！www.sxynkj.ċöm
还是说他已经出名到对方能记住他的名字——那没道理之前还那么冷酷地一次次拒绝啊！
他还想说什么，被扶乐瞪了才忍住谈性。
说实话，看这位美人现在的样子，他好像又产生了什么奇怪的灵感……
反正扶乐不让他说话，许向歌干脆扯了张纸去边上画画。
这边扶乐帮叶时瑾开了瓶矿泉水，想了想还是站起来：“不然我去外面咖啡厅买杯热可可？”
慢吞吞咽三明治的人伸手拉了一下他的手腕：“不用。”
冰冷的肌肤一触即分，几秒后扶乐都能感觉到残存的凉意，于是坚持：“要的。”
叶时瑾冷淡地说：“太甜。”
许向歌举手：“我可以让小丁去买。”
扶乐：“就喝一点好不好？”
叶时瑾：“……”
他没再拒绝。
小丁跑着回来的时候，叶时瑾正合上还剩半个的三明治，和对方少数的约饭经历让扶乐知道他这是差不多饱了。
不管是饱了还是不想吃了，总之就是结束了。
叶时瑾接过热可可，没有喝，问：“你想让我看什么？”
问的是许向歌。
即使进了食，又休息了段时间，他的脸还是冷白的，说话的瞬间表情有不明显的厌倦，不过许向歌再看的时候，又是普通的冷淡了。
那种感觉一晃即逝，但他确定自己看到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怂。
……也不是怂，大概是……
自诩为艺术家，虽然偶尔被没什么艺术细胞的小伙伴们打击，但确确实实拥有属于艺术家才华和触觉的许向歌试图去定义。
是……“空白”。
不是让人想填补的空白，而是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的那种“空”。他看着人，像是没有看，也不笑。
不过他偶尔会看到扶乐。
也仅此而已。
许向歌之前觉得他是开到盛放即将枯败的花，这个时候才发现，这朵花好像已经败了。
但还是美的。
不过这些不重要，还是艺术重要！他迅速把所有念头都抛之脑后，从杂物的后面推出一个移动衣架。
扶乐陷入沉默。
叶时瑾没有发表意见。
许向歌得意洋洋：“当当！我的大作！是不是很符合他的气质？”
为免得到什么让人不愉快的回答，他没问叶时瑾，问的扶乐。
然而扶乐也没忍住，诚恳地问：“你是不小心把调色盘打翻……”
他试图找出确切的形容词，失败了，“蚊帐上了？”
许向歌白他：“这是我亲手染的好吗，”轻轻捻起一点，“这个纱是手工编织，”当然具体产地人力物力多少钱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主要是设计过程付出的心血。
“我花了好久才设计出来的花样！”
如果不是许向歌的推销对象是叶时瑾、后者此时就拿着热可可站在自己旁边，扶乐也许能和往常一样（昧着良心）夸上几句，但是——
当然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影响叶时瑾的决定，但是……
“看起来和蚊帐真的没什么区别。”他最后还是说。
就算把“蚊帐”和“真的”倒过来，也还是没区别。
许向歌：“……”
谢谢，有感觉到扎心。
他捂住胸口：“乐你变了，你不爱我了！”sxynkj.ċöm
扶乐不假思索地接：“爱过。”
叶时瑾瞥他一眼。
许向歌不抱希望的望向叶时瑾：“那你……”
不出所料□□脆利落地拒绝了。
许向歌甚至怀疑对方过来就是为了白嫖三明治。
还有热可可。
呜哇。
他凄惨地看着前方，小丁拿着披萨盘站在他身后：“老板，你在看什么？”
“我在哀悼——”许向歌头也不回，伸手去拿盘子里的多味培根土豆披萨，结果被小丁机灵闪过，“？？？”
“我不是你的老板吗？！”
“是啊老板。”
“披萨也是我买的？”
“是啊老板。”
盯被咬了一口、两口的披萨：“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是啊老板。”
小丁叹了口气，“可是你发呆的时间太长，这个口味只剩下最后一块了。”
“……………………你！”
“在！”
“……再订一个，让他们快点。”虚弱。
扶乐当然不知道失去最后一块多味培根土豆的许向歌是如何痛心疾首，时间回到他和叶时瑾一起离开【鲸】。
他悄悄瞟了眼对方手里的热可可，又瞟了眼，还是在热可可变成冷可可之前苦口婆心道：“喝一点甜的会好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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