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了？”一个声音问。
邱稚一张张翻过去，直到确认无误才：“完了完了。”抬头，一惊，“你外套呢，小齐没给你吗，小齐人呢？”
“不用。”说话的人冲他轻轻一点头，绸制的衬衫勾勒出风的形状，荷叶边正淅淅沥沥往下滴着水。穿着半湿衬衫的人倒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冷，“那我去换衣服。”
“哦，好，好。”邱稚愣愣点头，望着对方挺直而舒展的背影，不禁咂舌：优雅……他是说，不管是抗冻还是能忍，这都是了不得的天赋啊。
想着，又是嗖的一阵寒风，他打了个抖，赶紧收起器械，招呼其他人，“走了走了。”
合同上谈好的东西到今天就结束了。其实还有几套没拍，老板对着它们纠结了好几天，觉得还是等到下一个合同——
“不是，老板啊，是什么让你觉得还会有下一个合同啊！”邱稚当时只想狠狠摇晃老板的脑袋把里面的水倒干净。
许向歌：“？”
他不解，“为什么不会有？合作多么的愉快！你看他多配合啊！”
邱稚：“……”
是很配合，让穿什么穿什么，让干嘛干嘛。前几天刚下过小雪，穿那么点，让跪水里就跪水里，你不说停他绝不乱动，甚至表情和肢体语言都看不出来冷——正常人绝对不会想签第二个合同的！
“我还想把这几套交给艾蕾以后把他推去他们秀上呢！”许向歌兴奋道。
邱稚艰难的：“我觉得……”与其去想不知道在哪里的“下一个合同”和“走秀”，“不如这次就把那几套拍完吧。”壹趣妏敩
许向歌：“先试试他的接受度嘛。”
邱稚无法理解：“老板，我们签了合同的啊！”
白字黑字！不接受也得接受！“而且和穿旗袍比，跪冰水里难道有好到哪里去吗？！”
他老板嘟嘟囔囔说了句什么“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不穿”、“万一有什么”，邱稚听的满摄影机问号。然后只见老板碎碎念完，最后表情停留在“我真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洋洋得意上，一挥手：“不用担心，肯定会有下一个合同的！毕竟……”
后面的话他又听不明白了，只好选择相信老板。
——“没有。”
是的，正如邱稚所料，当他试图询问对方是否有意愿续签合同的时候，后者平和而坚定地拒绝了。
邱稚试探着比了个手势：“报酬翻……”
被一扫，他光速收声，知道是没用的。
老板啊！所以“不用担心”到底体现在哪里？体现在“不用担心”他肯定会拒绝上吗！
“那你要不要和我们老板见一面？谈一谈？”
“不用。”
“那这些衣服你要不要……”
“不用。”
“……”
这里是被拒绝三连、已经悲痛欲绝的邱稚邱大摄影师。
这会两人都已经回到了车上，叶时瑾也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他拒绝小齐递过来的保温杯，对邱稚说：“我记得是到今天为止。”
邱稚蔫哒哒：“是啊。”
对方说完那句就不说话了，只静静看着他。邱稚顶了一会，实在没办法装不懂，只好从边上文件夹里摸出个信封递过去，干笑，“差点忘了……主要是这个交付的方式太特别了。”
他没说谎，是很特别：对方提供身份证，让他们帮忙办张卡，完了把报酬直接存里边或者转进去都可以。当然这对他们只是举手之劳，邱稚不过随口一说，他等叶时瑾把东西接过去，摸摸头皮，蹭蹭耳朵，又在座位上多动症似的挪了一会，才憋不住问，“能问一下，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做我们的模特吗？”
其实他也觉得合作挺愉快的，至少单方面而言摄影体验非常好。如果真的是一些要求太过分了……那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叶时瑾收起信封，掀起睫毛瞥了对面胖乎乎的摄影师一眼。他没有去判断自己的心情，大抵是平静的——没有期待，但也没有特别难过——也许：“因为我马上要走。”
邱稚迷茫的：“啊？”
哪个“走”？
“离开这里。”
漂亮的男人轻声说。
*
【热门】【寒假结束的糯米马上就要见到麻麻啦】
投递人：一颗小糯米-v-
视频简述：
寒假就要结束了，糯米在寄养哥哥家的最后时光。
画面亮起，是一只站在水泥地上、圆头圆脑的三花，她盯了镜头一会，开始扒拉面前的人。
“咦，他家是水泥地？”
视频里活泼的女声解答了提问者的疑惑：“给大家看看我的新欢！浑圆大三喜！”
视频外的人默默往后拉进度条。
所幸诚如简介所言，这个视频的主题是“糯米在寄养哥哥家的最后时光”，三花只占了片头十几秒，画面很快切进宽敞明亮的客厅。
镜头依旧靠近地面，不到一个月功夫被喂圆了一圈的小白猫正慢条斯理地进食，不过她并不在画面的正中央——这应该是宠物监控的拍摄画面——占据更大篇幅的是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堪称一望无际的客厅，尽头是挽起窗帘的落地窗。
观看者“哇”了一声。
值得一提的是小白猫正用前爪踩在沸腾鱼的尾巴上，一副“这是本公主打下来的江山”的模样。
然后镜头切过小白猫和各式各样猫玩具玩耍的画面，如果是逗猫棒激光笔之类需要人类参与的活动，偶尔会拍到一只手，有时候戴手套有时候不戴，但显然都是同一个人的手。
“这个就是学长？”观看者之一问。
另一人答：“是。”而后感叹，“学长这高级公寓啊，怪不得……”
“这些玩具都是专门给小糯米买的？”
“我们’绝育基金’一大半都是他出的好吗。”
“666。”
画面里，小白猫尽情和“寄养哥哥”摸摸蹭蹭贴贴，观看者羡慕嫉妒恨：“小糯米性格好好啊，凶巴巴只会哈我。”
“其实吧……算了，你看之前的视频就知道了。不过凶巴巴确实比她凶，你怎么不说傻白甜？”
“傻白甜那叫有奶便是娘，对谁都一样。”
“怎么这样说我们傻白甜！”
“我觉得不错欸，他那边肯定比你这大。”
“这能比吗！”
“不能比不能比，我的错。”
视频不长，很快就放完了，结尾依旧是小白猫和妈妈，只不过这回是顶着大太阳马赛克的女孩亲了一口视频那头的小白猫：“麻麻马上就去接你啦！”
“学长自己不养猫？”
“欸，我没跟你说过吗，他过敏。”
“？？？”
“那——”
“他说他有个朋友可以帮忙，所以照看的话不用担心。”
“那我没有问题，赶紧把凶巴巴的兄弟姐妹都一锅端了送过去吧！”
“但是学长说他还没准备好。”
“啊？？？”
“什么没准备好？”
“可能……大概……好像是还要征求那个朋友的意见？”
“啊？”
“其实就算只提供场地，我也愿意天天过去铲屎！”
“去去去。”
“那他……那他问你是干啥来着？”
“大概是……问我们需要需不要帮忙？”
“啊？？？”
“哎等会，学长给我发消息了。”
……
“对了，下周一晚上，我们一起把糯米送回去？”
平复下心情，扶乐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嗯。”刚刚说出了不得夸奖的人语气平淡，收好的碗碟放在手边，顿了顿，“那……”
扶乐打断他：“然后，”
他下意识去抓杯子，可是刚刚已经把水喝完了，手指于是无处安放地落到桌面上，像焦灼的雀，“有个学弟联系我，”
其实他还没想好……现在提这个是不是太冲动了？好像并没有必要、很为难、是出于——
他听到声音从嗓子里冒出来，像看到光就扑啦啦往外飞的蝴蝶。
——蝴蝶不知道什么叫做冲动。
“说他们……他们效仿网上发起的’绑架代替购买’活动，就是抓小区、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流浪猫，等教养好了发在网上，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想领养。但是上回一次性抓太多了他们那养不下——照顾不过来，想问、问……”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手又攥住了杯底。马克杯的底部圆圆胖胖，接触的地方好像出了汗，叫人险些握不住。www.sxynkj.ċöm
“……问我能不能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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