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乐:…………………………
他深吸口气,放下惨遭买家忽略的外卖,蹲下来,重新打开对话框,拍了张照发过去。
「服了服了:???」
发完,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翻上去把对方那条「叶:晚饭」引用下来,再次:
「服了服了:???」
对方正在输入…
扶乐:?????
提示在对话框头顶停了会,消失了。
但绝对不是幻觉。
考虑到软件bug存在的可能性,扶乐耐心地等了一会。
对方正在输入…
一秒后,提示又消失了。
总之没有消息,不知道“输入”到哪里去了。但肯定不是bug。
扶乐:“……”
他默默站起来,默默把客厅所有灯熄灭,看到了主卧门下透出的一线灯光。
扶乐:“。”
开灯,拿主卧钥匙,原路返回,敲门——不他并没有等人来开门的意思,只是礼貌提醒一下里面的人自己要破门而入了。
没有锁。
直接拧开的时候扶乐脑海中闪过好多个念头,包括但不限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家伙不会又是哪里不舒服才没吃东西吧;果然今天不应该和林沛沛——
台灯柔和的“睡眠”灯光下,床上侧卧的人正慢吞吞用指尖把手机推回到床头柜上。
当然,因为“对方正在输入”的估计是什么软件无法识别的乱码,所以扶乐还是什么也没收到。
他气沉丹田。
“扶医生。”
被闯入卧室、输了半天消息最后还是决定把回复鸽掉的人看起来完全不惊讶,当然也不慌乱,甚至非常镇定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扶乐:“……”
“你,”他在对方平静的注视下一时梗住,堪称色厉内荏,“没吃晚饭?”
“嗯。”叶时瑾很轻地应,下颔微微往被子里埋了埋,也没等扶乐问为什么,直接平静地给出答案,“胃疼,吃不下。”
扶乐:“…………”
“事实上,你不觉得不吃会更疼吗。”他边说边走过去,蹲下来问,“什么时候开始疼的?还有什么别的症状吗?药吃了吗?中饭吃了吗?”
叶时瑾没说话。扶乐凑近了才发现他脸色很白,呼吸也压得很轻很乱。他小声问,“很疼?”
对方慢吞吞眨了下眼睛,依旧不答。
扶乐:“……”
他凶巴巴,“那我自己摸了啊?”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扶乐把手搓热——过程中床上的人居然被逗笑了,是那种有气无力还要弯一弯眼睛的程度,让人想伸手打他的头——然后小心翼翼伸进被子。
……然后他就知道对方为什么笑了:被子里根本没什么热乎气,并不需要这个多余的步骤。
等会把房间温度调高一点,扶乐想。
他先摸到对方横在胸腹间的手,羽绒被尽职尽责地起到了保温作用——里外一样“镇定”。那只手很顺从地松开了。然后是另一层褶皱的布料,微凉的皮肤,压感柔软的器官。sxynkj.ċöm
扶乐观察他的表情,回忆之前的胃镜结果,判断,“……我觉得就是饿的。”
“……”
扶乐眯起眼睛,试图威胁后者给出反应。
叶时瑾轻轻的,“扶医生说的对。”
扶乐:“……”
简单的触诊结束,他并没有收回手,而是就这样把手摊平了给人捂着。虽然刚刚已经尽量放轻了力道,对方的肢体语言也一直很放松,但施力的时候还是能注意到轻微的忍疼反应。
何况!他都说!他胃疼!扶乐严重怀疑有什么其他症状被掐头去尾了。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这家伙之前没把自己养死,说不定是有什么奇怪的主角光环(?)——
“拜托你告诉我中饭好好吃了。”他说,“还有昨天的中饭和晚饭、前天……呃。”
不能再列举下去了,扶乐觉得自己正在迎风缩小,越来越小,马上就要没有任何质问对方的底气了。
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的人轻轻轻轻地叹了口气,才:“嗯。”
“……”
扶乐又想起了关于这人的另一个设定。顿了顿,准备收手,不等碰到被掀上去的衣物,床上的人睫毛一颤,目光泼过来像半池早春的雪水。
却也没有去留他。
倒是扶乐被他这堪称巨大的反应吓了一跳,重新把手覆上去,“怎么了?”
叶时瑾微微拧眉,慢慢的:“冷。”
扶乐:“……”
总之他去调高了空调的温度,没有热水袋就用毛巾和玻璃瓶凑合一下,倒了杯温糖水喂人喝掉,最后在床边和蔼可亲的:“你想吃饼干还是外卖还是速冻馄饨?”
鉴于浪费是可耻的,不如就把晚上的外卖“废物利用”……
可能是糖水起了效果,对方的回复速度有所提升,只不过:“不是说,晚饭扶医生来做?”
扶乐:“……我说的是明天。”
对方偏头望他,漆黑的发丝在脖颈和枕头之间纠缠绵延,像山脊蜿蜒的溪。
要命。
扶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哦。”
叶时瑾顿了顿,平静的,“可是我没有胃口。”
扶乐和他对视。
他看到——想到稀里哗啦的蝴蝶,蜂拥而至的春天,吃惊到变形的林沛沛和他“薛定谔”了的同伴。
一点都不想打人。
还觉得有点,有点……
啊,要命。
扶乐:“好的我明白了我去给你煮两个馄饨、”超级凶,“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
对方轻盈的:“哦。”
于是扶医生就兵败如山倒地去厨房烧水了。
熟悉的热水壶,熟悉的奶锅,熟悉的速冻馄饨,熟悉的流程。不过这回姑且算是扶乐的主场,不用担心筷子够不够,也暂时不用想该什么时候离开。
甚至都不等他重新复习和林沛沛告别时的心事重重、回来边陪猫咪玩边等消息的忐忑期待,再端正一下突然弯掉可能带来的态度差异,热水壶刚发出咕嘟咕嘟的气泡声,扶乐一转脸,发现叶时瑾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没声息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扶乐:“……你不是冷吗?”
怎么外套也不穿,简易热水袋也不是万能的啊?
在沙发上安静等馄饨的人慢吞吞准备站起来。
“不许动。”扶乐立刻阻止,然后去门口的衣架上把对方的外套取下来,送货上门,顺便,“其实你可以在床上吃,又没有非要在餐桌吃饭的道理。”
最早最早那次也是直接在床上吃的啊。
接过外套的手指上沾染了热水的温度,让他稍微地高兴起来,穿上外套的人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嗯”了一声。
——说起来,普通接个衣服为什么会碰到手?之前好像都没有……是之前没有特别去注意,还是他继“突然弯掉”之后也突然变得冒犯起来了?
所以才说要端正态度,以防做出奇怪的事情啊!
扶乐回去厨房,默默给自己倒了杯冷水冷静一下。
热水好了。倒进锅里,开火。水沸腾。下馄饨。
一只,两只,三只。
水再次沸腾。加冷水。
馄饨浮起来了。
加一点胡椒粉,香油,还有……
没了。
很好,态度很端正,完全没有走神。
扶乐把分量精致的馄饨端出来,意识到和上次不同的还有一点:自己要看着对方吃饭了,还是用“弯掉”之后的心态……比起这些,熟悉的场景也唤起了他当初的回忆和困惑。
那个来送衣服的人,确实也“警告”过让他离对方远点。但因为当时完全不熟,就没有把那些话放在心上。现在去回忆都有些模糊了。现在想起来,那人进门后的行为……
要现在提吗?适合提吗?
在当事人或隐晦或明确地多次拒绝之后,该怎么区分自我感动和正常的关心呢?
如果是“正常”的朋友之间的关心,该不该问呢?
啊,没错,就当作是正常的朋友——
吃掉了一颗馄饨的人没有看他:“扶医生有话想跟我说?”
扶乐:“……很明显?”
“不明显。”对方淡淡的,“只是平时扶医生也不关心我睡了没有。”
扶乐:“……”
“胡说。我不仅关心你睡了没有,”他反驳,用杯子叩了下桌面,“还关心你吃了没有。快吃。”
“哦?”叶时瑾又慢悠悠吃掉一颗馄饨,才不咸不淡道,“扶医生这么关心我。”
所以正常的朋友这个时候该应还是不应?扶乐沉思两秒,忽然意识到对方可能话里有话,意有所指。比如……
“我是想说,”他干咳一声,“这几天真的很忙……”对面的人抬眼看他,扶乐立刻,“但是。但是已经差不多忙完了,接下来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事。我保证。”
他没有说谎,因为出发时间定在五月底六月初,医院又很人性化地给了长长的准备假——想自己提早去周边玩一玩也可以,从下周末开始他就彻底放假了。
这样一算,只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好在他也没奢望过要有什么“结果”。
夜宵特供馄饨本来就没几颗,根本经不起扶医生这么三番两次“举一反三”的沉思,等他回过神,叶时瑾已经吃完了。
扶乐问他:“胃还疼不疼?你真的有记得吃药?”
对方平平的:“嗯。”
扶乐:“……药放哪了让我看看。”
药找出来,数了数少的确实是每天的用量。
叶时瑾撑着下巴,抱着因为没那么烫了,这会已经可以直接触碰瓶身的“暖手瓶”,平淡的:“你看。”
扶,突然又在关键时刻想起设定,乐:“最近还有吐吗?”
叶时瑾:“……”
扶乐:“……”
叶时瑾:“没有。”
扶乐:“你刚刚是不是犹豫了。”壹趣妏敩
“……已经很晚了,”
男人轻柔的,像不想吵醒一个夜晚的幻觉,“扶医生真的还要在不重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吗?”
扶乐生气了:“为什么你觉得这是不重要的事情?”
叶时瑾沉默片刻,反问:“对我或许重要,对扶医生也很重要吗?”
“重要啊。”
“哪里重要?”
“哪……”
在被绕进去进行下一阶段论述之前,扶乐冷静下来,“不要转移话题。所以吐了几次?什么情况?”
之前的诊断结果就说除了胃炎和各种溃疡之外,呕吐更像是压力带来的机体应激性反应。扶乐不知道压力源是什么,采取的也是能不问就不问的息事宁人对策,还以为有效果,不想全是假象!
对方定定盯了他一会,移开视线:“不记得了。”
扶乐:“……”
他忍不住,“麻烦你认真一点。”
“就是不记得。”
说话的人依旧撑着下巴,也没有看他,慢悠悠地说,“我觉得不重要,所以我不记得。扶医生觉得重要,扶医生自己去关心啊。”
扶乐:“……”
扶乐:“你说的对。”
对方像是有些惊讶,终于抬眼看他了。
扶乐恶狠狠:“反正我下周开始就放假了,有的是时间’关心’。”
被凶恶“关心”了的人看起来说不上高兴或不高兴:“哦。”
扶乐又不能真的站起来去打他的头,只好装作威胁生效了,跳进下一个话题:“说起来,你想出去玩吗?向歌准备组一个局——”
“什么时候走?”接收到邀请的另一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接打断他。
扶乐一愣:“……六月初吧,一起的话会晚一点。”
叶时瑾轻轻的:“还有两个月。”
“不到两个月。”扶乐纠正,然后,“什么叫’还有’,你很希望我走吗?”
“那我也该走了。”对方自顾自说。
扶乐:“……”
他小声,“其实s市也很不错,很适合居住。”
随便来点理由吧什么都好,“而且要是我们都走了,房子也会很寂寞的。”
“扶医生之前不是还说去别的城市’挺好的’?”
扶乐:“……s市更好。”
“哦?”
扶乐试探的:“这么不喜欢s市吗?”
叶时瑾不置可否。
如果假装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不能让事情变好,那么……
扶乐直截了当:“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对方望他。
扶乐径自——这回是他没去看对方了,“觉不觉得今天有点眼熟?”
不等回答,他直接揭晓,“是我第二次给你煮馄饨。”
听起来超有口福,当事人却显然性质缺缺,甚至:“扶医生的意思是,明天晚上还是吃馄饨?”
扶乐呆住。
叶时瑾微一挑眉。
“……并不是啊!”扶乐一崩,“今天只是因为很晚了别的不方便好吗?”
“哦。”
“严肃点。”扶乐坚强地话题绕回来,“不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吗?”
如果没记错,当初他还是变相被赶出来(……)的。
被提问的人超敷衍的:“嗯。”显然是在等他下一句话。
扶乐沉默片刻,继续:“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还记得当时那个来送衣服的人让我离你远一点。”
对面的人侧了下脸,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那你怎么没有听他的话?”
扶乐:“不许打岔。”
“他……和你想去别的城市有关系吗?”
对方目光奇异,看起来非常认真地想了想,才答:“没有。”
扶乐:“……”
太真诚了以至于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话题推进下去。
“我说的是所有,不单指他那个人……”
“都没有。”叶时瑾平静地和他对视,“扶医生绕了这么远,就是想问这个?”
扶乐追问:“那是为什么?和你之前、那天的反应……有关系吗?是单纯不想告诉我,还是其他原因?你知道我可以自己去查吗?”
青年的问题步步紧逼,到最后真的已经是威胁了,和前面的磨磨蹭蹭犹犹豫豫比起来强硬得不可思议。
——当然仅仅是和“前面”、“常态”比起来,也没强硬到哪里去。像终于受不了玫瑰的娇气决定和它大吵一架的小王子。
小王子举着洒水壶愤愤发誓,“我肯定能查到。”
“我不告诉你,”叶时瑾心平气和。他今天晚上心情一直都很不错,是需要控制表情才不会看着对方就毫无知觉微笑起来的程度——事实上,说到“该走了”那个话题的时候,他是真的产生了期待,“是因为不重要,没有意义。”
扶乐瞪他。
“我不希望扶医生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他轻盈地说下去,知道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所以补充,“那换一个说法,”
从热水和馄饨里汲取到几分血色的人温柔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扶医生什么都不知道。”
扶乐:“…………”
“不能什么都不知道真是抱歉了啊。”他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不用抱歉,”叶时瑾幽幽的,“现在开始扶医生还是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你确定——”
“我确定。”
扶乐:“……所以为什么。”
“扶医生好多为什么。”对方拉长了尾音,但还是安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这会让我高兴。”
话说到这个地步,扶乐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逼问了,绝对不是因为投过来的视线和话语理直气壮到让人失语。另一个人还非要问,“扶医生觉得是’知道为什么’更重要,还是’让我高兴’更重要?”
……都不重要,你——算了我出去吧。
其实他是想问“确定不会有什么麻烦”之类的,但好像完全没用。而林沛沛早就在临别时对此进行了剧透:扶医生你占不到上风的,别被忽悠瘸了就行。
谁要占喜欢的人的上风啊,被带跑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这种“忽悠”方式是故意的还是……
这家伙之前说话是这样的吗?还是他脑补过度造成了幻觉?总觉得——
不过话说的那么清楚了。扶乐攥着杯子想,所以这家伙到底对他有什么奇怪的“希望”,还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又不是傻。而且,而且怎么什么事情都“不重要”、“没有意义”?那到底什么东西有意义?
在他宕机攒进度条的当口,对方又开口了,这回真的非常明显地弯起了眼睛——开玩笑,别以为之前想笑他看不出来。
“这么晚了,扶医生又这么关心我,是要留下来给我做早饭吗?”
不要再提“关心”的事了前几天真的是他错了,而且什么叫“留下来”给你做早饭……
扶医生品了品。
扶医生呆住了。
扶医生:“…………………………”
这种话不要乱说啊!不怕有人图谋不轨吗!
说出了不得话的人端详他:“嗯?”
“不怎么样。”
扶医生完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总之他把碗抢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天还要上班,你自己煮馄饨。我去洗碗了,快点睡快点睡。”
后面幽幽地飘过来:“哦。”
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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