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舞台边。
叶时瑾穿着黑色的皮夹克，下身是深色的牛仔裤——说起来，这是扶乐第一次看到他正常的男性装扮。
这样的装束比之前更显出对方的单薄瘦削。
他戴着顶牛仔鸭舌帽，微低着头时帽檐投下的阴影沉沉遮住眉眼，发丝被压在耳后，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脖颈。
扶乐咳嗽着把水晶杯放下，去擦喷出来的酒，周扬帆嘲笑他：“没见过世面了吧，这才是开胃菜呢。”
此时叶时瑾已经伴着背景沙哑的情歌行至舞台中央，侧脸向DJ示意。
后者收到指令，切换了背景音乐。
然后他不紧不慢地在第一声鼓点响起时抬手握住了舞台中央的钢管，倾身将胸口贴近了它。
这时扶乐才随着他的动作看清，他身上的皮衣并不单纯，整个后背从肩胛骨往下都是镂空的，露出底下白到几乎发光的肌肤和线条优美的脊柱。
以及两个盈盈的腰窝。
扶乐看得面红耳赤，慌乱地移开视线。
周扬帆端着酒杯：“怎么，害羞了？”
“太瘦了，不好看。”
这是来自陈非的严谨点评。
许向歌倒是颇能欣赏，反驳：“脸好看啊，你们不觉得这样一张脸，就该搭配这样的身材么？”
赵卓然默默吃东西不说话。
扶乐哪里好意思说这是自己的某个病人，胡乱点头：“还，还不错吧。”
这支舞持续了不到四分钟，叶时瑾最后停下时却明显踉跄了一下。
扶乐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带着妆，只见他唇色殷红，眼角也微微发红，与玉白的肤色两相映衬，极能催生出旁人摧折的欲望。
显然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一个人。
靠右有人走向欠身下台的叶时瑾，是个眼角已有浅浅皱纹的黑衣女人，她的目光在后者身上来回逡巡，兴味地举起酒杯，同他说了什么。
扶乐目睹这一幕，自己都摸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不过他也不需要摸清，因为叶时瑾当即摇摇头，交谈几句后女人面露扫兴，转身离开。
啊，拒绝了！
说起来，对方在酒吧工作，男朋友不会吃醋吗？
……伤成那样，应该有男朋友吧？
但这种男朋友有还不如没有。
啊啊啊他在想什么！
扶乐被烫了似的收回视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酸甜冰凉的伏特加滑下喉咙，没让他更加冷静，反倒更是将人扯进周遭迷蒙暧昧的气氛。
不到五秒，又情不自禁抬头。
没走两步，叶时瑾又被一个男人拦住了，那男人生得不及他高，加上肌肉倒快有他两倍宽。壹趣妏敩
这回叶时瑾倒是静静听着，未置可否的样子。
就在扶乐暗戳戳偷瞄之际，一个侍应生走过来。
“您有什么吩咐？”
扶乐一愣，便听周扬帆道：“刚刚那个跳舞的，能不能麻烦去问一下，我们想请他喝酒，来不来？”
差点又喷出来的扶乐含着酒扭头去看周扬帆，用表情诉说自己的惊诧：“？？？”
后者冲他挤挤眼睛：“看那么入迷，哥给你叫过来。”
没在意顾客的眉眼官司，侍应生抱歉道：“木槿吗？可他已经……”
他为难地示意那边已经同男人走到卡座的叶时瑾。
“又不是强迫，你就去问问，说想喝什么我都请了。”周扬帆抱着胳膊道，“怎么？不信我出得起这个钱？”
“不不不，怎么敢。”侍应生连忙露出笑脸，“周少误会了，我这就去问问。”
说完躬身再一次道了歉，匆匆离开了。
许向歌挤眉弄眼：“哟呵，周少。”
赵卓然棒读：“周少啊。”
一直疯狂摆手却完全被无视的扶乐这会才把嘴里的酒咽下去：“我什么时候——”
陈非冷淡重复：“周……”
“停停停！”周扬帆抬手，“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你为什么……？”扶乐皱起脸，说不下去，只能暗自祈祷叶时瑾会拒绝，对方的性格也不像是会因为“想喝什么都请了”这种肤浅原因过来的人。
……对吧？
“因为你是真的一直在看人家啊。”许向歌插嘴，兴致勃勃，“不过长得是真好看，待会正好近距离观察——你说他会愿意做模特不？”
扶乐吐出一串省略号，默默捂住脸。
“哎，”周扬帆打趣，“交个朋友而已，这么紧张干嘛？”
眉头心上都是愁的扶乐：“……你们开心就好。”
陈非斜瞥他，突然道：“那个人你认识？见过？”
“没有！”扶乐下意识反驳。
“哦。”陈非不咸不淡地应，也不知道信了没信。www.sxynkj.ċöm
不对，明明还有其他见面可以说，没必要装不认识。
扶乐反应过来，有些懊恼，但陈非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视线早已投向别处。
等待的过程中，扶乐简直如坐针毡，他眼睁睁看着刚才那位侍应生径直去了叶时瑾那边，同那位先生解释了什么。
完了把人领了过来。
啊，窒息。
事到临头，扶乐反倒镇定下来，默默把杯子靠近嘴唇，挡住下巴。
叶时瑾还穿着跳舞时的那身衣服，不过帽子之前被他扔下了台，这会也没拿回来，鸦黑的发丝稍有些凌乱地遮住一小半侧脸。
他看过来的目光平静又清冽，只当对上扶乐眼睛时微微泛起点波纹。
不过也很快散去了。
“周少。”侍应生谄媚笑道。
听到这个称呼，许向歌没忍住又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
周扬帆瞪他，转过去问叶时瑾：“想喝什么？随便点。”
说着，他直接站起身给他让位置：“来来来你坐这里。”然后绕到另一边挨着陈非坐下了。
五人的座位变成了：扶乐——许向歌——赵卓然——陈非——周扬帆。
叶时瑾跟着侍应生称呼，淡淡道：“周少定吧。”
“那来杯柯梦波丹。”周扬帆一挥手，“叫我老周就行，周少什么都是开玩笑。”
听了这话，陈非啧地哼笑一声。
周扬帆：“老陈，你对我很不满嘛？”
陈非冷静道：“哦，是吗？”
“……不是吗？”
“哪里敢对周少不满。”
“……喂！”
叶时瑾坐下的时候扶乐简直想拔腿就跑，最后干巴巴地冲他笑了笑，倒是许向歌一个劲凑过来，整个扒在扶乐身上去看人家。
扶乐被挤得摇摇晃晃，忍无可忍道：“要不我跟你换个位置？”
许向歌严辞拒绝：“不了不了，我这样挺好——欸，你叫……木槿？”
“嗯。”
被许向歌这样直勾勾盯着，难为叶时瑾还能坐得跟菩萨似的稳稳当当，连眉毛都不带动一下。
“你化妆了？”
什么鬼问题！
扶乐叼着杯沿，忍不住又喝了口盐狗压惊。
“嗯。”
“小哥哥能擦了给我看看不？”许向歌卖萌地眨了眨眼睛。
“喂。”听不下去，扶乐推了许向歌一把。
“看看嘛，艺术的事情……噗啊。”
扶乐一胳膊肘捶在他胸口：“没完了？”
那厢叶时瑾已经拆了桌上的湿巾。
“嗯。”
“这么快？”正在揉胸口的许向歌直起身，左右看看，“咦，你就涂了口红？”
这话问得一直避免和对方视线接触的扶乐也忍不住看了过去。
确实，边上的人看起来跟刚刚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嘴唇失却色彩后有点像盛放后颓靡的花——总而言之，就是那股子“玩坏”感更浓了。
“不对，还有一点腮红是吧？”许向歌整个人压在扶乐身上，他猝不及防差点被推到叶时瑾身上，还是后者抬手轻轻扶了一把才没倒上去。
当然也可能是不想和他接触。扶乐抓着桌沿坐直，单手按住许向歌：“许，向，歌！”
“嗯。”
被按住的人虽然就此动弹不得，依旧兴致勃勃道：“没有眼线？哇你这个睫毛……有兴趣做我的模特吗？”
“……抱歉。”
许向歌并不气馁，从口袋里摸出支笔，在纸巾上唰唰写下电话号码，递过去：“报酬超丰厚哦。”
“……”叶时瑾没再拒绝，接过后放在桌上。
虽然扶乐怀疑他是懒得和许向歌扯，待会走的时候直接把东西留下。
许向歌倒是没想那么多，等人接过联系方式就抽出另一张纸巾，开始写写画画。
周扬帆抬了个头，点评：“敬业啊。”
赵卓然摆弄着手机头也不抬：“老许也就这种时候敬业了。”
陈非一针见血：“他什么时候有‘业’了？”
周扬帆摊手：“老许的梦想我们还是要尊重的嘛。”
“去去去，”许向歌不满，“自由职业怎么了？瞧不起自由职业？”
……
台上已经不知道进行到第几个节目，几个光裸上身的肌肉壮汉正用拇指反扣着背带扭来扭去，结实的臂膀和胸肌上亮晶晶的像是抹了油。
酒吧内也热闹起来。
这时，侍应生无声无息地端上了周扬帆点的柯梦波丹。
粉色的液体在高脚杯中微微荡漾，折射出朦胧暧昧的光，扶乐怀疑周扬帆是故意的，偷偷去觑叶时瑾。后者没人cue就不说话，只神色平静地看着台上的同僚，见了那杯酒微微一顿。
扶乐摸不准对方到底在想什么，忍不住开口：
“你……”
怎么办，他该说什么？
对方循声望过来，眼底倒映着迷蒙的灯影，影影绰绰什么都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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