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船上。
伴随声音响起。
陆从俭和张道然目光古怪看着苏长歌和宫装美妇。
我们不是来降服蛟龙的吗?
怎么变成丈母娘和女婿第一次碰面,谈婚论嫁起来了?
“前辈,此事容后再议吧。”
看着宫装美妇,苏长歌想先解决蛟龙之事,再谈论男女情爱之事。
闻言,宫装美妇看向张道然。
“张道友。”
“你不是有寻找蛟龙的罗盘吗?还不赶紧拿出来用。”
“前辈您太客气了。”
白发苍苍的张道然一脸恭敬之色。
别看他样貌显老,但年纪比宫装美妇却差了一百岁,修为上都是仙道四品,可人家差一点破三品,自己才刚入四品。
随即,张老道从袖中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罗盘,探测蛟龙的位置。
“往东南方向...”
很快,老道开始指挥起宝船。
也就在这时。
宫装美妇再次看向苏长歌,问道:“现在可以说准备什么时候成婚了吧?”
听到声音,苏长歌微微一怔。
好家伙,仙门中人所理解的容后再议,原来是这么快的吗?
但还未等他开口。
突然,鱼幼薇抢先一步回答道。
“师父。”
“我和长歌还没到那步,您别乱说。”
她怕苏长歌觉得师父咄咄逼人,因此出来缓和下气氛,省的两人生出间隙。
而此时。
宫装美妇却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徒弟。
“为师之前怎么教你的?”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像你这样娇羞含蓄,什么时候才能追到?好男子都要被别人给抢走。”
“大胆洒脱一点,喜欢就主动,不要顾虑太多,他喜不喜欢是他的事,但你喜欢他,就要表露心意,不死缠烂打,不打扰他生活,但不是什么都不做。”
“想当初....”
宫装美妇还想继续说下去。
“师父!”
鱼幼薇大叫一声,打断了师父。
随后,她偷瞄了眼苏长歌,俏脸若朝霞,冰肌玉肤微微发烫,羞怯的说道:“长歌,你别介意,我师父就这样的人。”
闻言,苏长歌点了点头。
鱼幼薇的师父。
在道境上应该已经走了很远。
太上忘情,有情却不为情所困,不为情所牵,对情处理的豁达洒脱。
做到了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
“敢问前辈名讳。”
苏长歌出声,拱手行礼。
既然是鱼幼薇师父,也没蛮横不讲道理,自然算是前辈。
“谢灵韵。”
宫装美妇说完,笑道:“贤婿,你若对幼薇有意思,就赶紧娶了她吧。”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省的将来离别时,嫌温存时间太短,带着遗憾离去。”
说到这里,似乎是怕苏长歌误会。
谢灵韵补充道。
“不过请贤婿放心。”
“若幼薇选择嫁你,那便是你二人的事,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富贵贫贱,生老病死,能否放下成道,皆顺其自然。”
“我忘情宗绝不会插手弟子感情,更不会强行撮合拆散。”
听到此言,苏长歌好奇的问道。
“那要是放不下呢?”
话音落下。
谢灵韵淡淡一笑,说道:“你知道贫道活了多少年吗?”
“看前辈样貌,不过二三十。”
苏长歌打量一眼。
闻言,谢灵韵不禁莞尔,颇为赞赏的说道:“贤婿嘴真甜。”
“不过贫道如今已经四百三十一岁,当初也曾和幼薇一样,到世俗经历红尘,也曾喜欢过一个男子,走到了一起。”
“但...凡人之命不过百载。”
“纵然我求来灵药,他也只活了一百五十多年,就归于天地间。”
说到此处,谢灵韵神色平淡。
眼中却闪过几分怀念。
随后,她再次看向苏长歌,说道:“等你死了,才是幼薇最大的劫。”
“若能参透放下,她便可得道,若是参不透,一念成魔,身死道消,那也算陪你一起同归于天地,死生相依相守。”
“所以贤婿啊。”
“要珍惜现在不留遗憾,省的将来生离死别时再嫌这一生太短太短。”
谢灵韵开口。
回想起昔日的一些画面。
心中有感而发。
闻言,苏长歌懂了忘情宗的成道之路。
两人真心相爱。
如正常人般过一辈子,生儿育女,悲欢离合,白头偕老。
但凡人受限于寿命,百年过后必然会生离死别,这时若是能豁达参透生死,放心执念,就能得道,若是不能,身死道消。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负大道,不负卿。
想到这。
苏长歌转目看向鱼幼薇。
其实他之前心中是有些顾虑的,以为是当工具人,所以无意间会去回避。
毕竟谁又希望情到深处。
另外一半突然说要去追寻大道,然后就走了,那可太渣了。
然而,之前的接触,苏长歌本就有些心动,此刻听完这番话,顾虑被打消,再看向鱼幼薇,又是一番不同的滋味。
随后,苏长歌再问道。
“那要是百年不死,长生久视呢?”
此言一出。
谢灵韵眼前一亮。
“贤婿,你有修仙的打算?”
她听鱼幼薇说过苏长歌天赋的事。
虽然觉得应该没那么夸张,但肯定也非比寻常,所以也想拉他入门。
毕竟不管怎么说,道侣之间境界不同,寿命不同,必然会有人先死,而后死的那个若是成道,其修为肯定不低。
当然,并非只有死了才能放下。
只不过两人情意正浓时,能参透生死,不执于情的人太少太少。
“没有。”
苏长歌摇了摇头。
没有说出自己能修炼仙道的事情。
“那怎么长生久视?”
谢灵韵奇怪的看了苏长歌一眼,但并未没去深究,只当他是随口一问。
也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停下!”
“蛟龙就在这下面!降落!”
众人转头看去。
只见天师府的张老道手拿罗盘,大声呼喊宝船停下。
下一刻,宝船开始降落。
苏长歌瞥了一眼。
发现下面是条浩浩荡荡,奔腾不歇的大江,从上往下看去极为壮阔。
正此时,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和丈母娘谈完了?”
陆从俭老脸露出笑意,说道:“少年慕艾,乃人之常情。”
“苏状元你才二十出头,在感情一事上,何须如四五十岁的人一样暮气沉沉,喜欢就在一起,相看两厌就离开。”
“个中滋味,总要尝过才知道,如此方才不负韶华。”
很显然。
这老头刚才一直在听他和谢灵韵的话。
“多谢前辈教诲。”
闻言,苏长歌点了点头。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于是说道:“但正事要紧....”
“事归事,情归情。”
“吾儒道有修身齐家的说法,男女之情亦是人伦,发乎情,止于礼即可。”
“莫要等失去再追悔莫及。”
说完之后。
陆从俭便负手离开,没有再多劝,心中则是轻轻一叹。
想当初自己就是一心放在政务上。
待妻子死后才追悔莫及。
而此时,苏长歌看着陆老背影,知道他肯定有故事。
很快,宝船下落到一处江面上。
周围雾气弥漫。
黄豆大小的雨珠,密密麻麻的砸在水面上,一同向东海奔流而去。
“蛟龙就在湖底深处。”
张道然看着罗盘,信心十足的说道。
天师府位于豫章郡内。
乃是仙门顶尖宗派。
他的师父曾经跟这条同在豫章郡内的蛟龙打过交道。
本来是想灭杀,但蛟龙从未伤及过百姓,而且有时还会出手救溺水之人上岸,念它有仁心,所以师父才一直没去管。
不过恐其变坏,为祸人间。
因此早在道殒之前,就已经留下应对之策,降服这条景阳湖蛟龙。
而罗盘,就是其中专门搜寻的法宝。
“前辈,凡事先礼而后兵。”
此时,苏长歌望着深邃的江面,开口说道:“可有办法让它出来一见?”
“自然。”
张老道潇洒的抖了抖袖子。
一根金色鱼竿出现在手中,朗声笑道:“江上蓑衣客,垂钓走水蛟。”
声音响起。
苏长歌古怪的看了老道一眼。
而一旁站着的陆从俭嘴角不由扯了扯。
这两句诗也太白了。
别说有苏状元珠玉在前,就算没有,像这种水平的诗简直不堪入目!
眼前这仙门老道。
玩尬的。
只不过他也知道此刻要仰仗这道人。
因此没去点评,而是上前一步道:“既如此,便劳烦义士把蛟龙钓上来。”
“不急。”
张道然白发飘动,眉宇间淡定从容。
随后,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一本正经道:“待老夫打个窝先。”
此言一出。
苏长歌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前世曾有个朋友。
是个钓鱼佬,口中也经常喊着打窝,永不空军之类的话,但每次都是空手而归。
没想到。
仙门也有钓鱼佬。
而这时,只见张老道打开玉瓶,对着江面倒下几滴墨色的液体。
“此乃角龙精血,珍贵无比,先师与东海龙族鏖战了数月才得到,用它来打窝,蛟龙一闻到这味道就会被吸引过来。”
张老道满脸自信的说道。
他虽然没钓过鱼。
但根据他师父的钓龙日记。
他知道,靠着打窝一术,他老人家从未空手而归,每天都是满载。
只是他老人家有好生之德。
钓上来的会全部放生。
也正因如此,自己作为弟子,却从来没见过师父抓龙回来。
而此时。
听到张老道的话。
苏长歌和陆从俭两人稍稍放下心来。
打窝有没有用他们不知道,但看这老道如此有把握,想来是有用的。
而打完窝,老道又从袖中取出个金色圆珠,当作鱼饵挂在鱼钩处,轻轻一挥,钩子没入水中,然后便阖上眼假寐。
见状,众人全都屏气凝神。
生怕打扰到他垂钓。
......
江底,遍体鳞伤的青蛟卧在水下养伤。
它一路沿湖入江。
中间不知道被多少雷电狂劈。
好在底子夯实,又没什么阻碍,这才很顺利的游入大江当中。
接下来,只要养好伤势,就可以一鼓作气冲破江坝,走水入海,化作角龙,从此海阔天空,不用受限于一湖一江之地。
但就在这时。
它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是角龙精血?”
青蛟抬起头,一双竖瞳望向上空,看到一艘小船的影子。
“哼,肯定又是那天杀的钓鱼佬。”
“他居然还没死?”
“只不过同样的计策,对本蛟起不到作用,休想骗我上去。”
青蛟如此想着,强忍住内心悸动,没有理会角龙血的诱惑,专心利用水流恢复伤势,静等几日后养好伤继续走水。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
宝船甲板上。
众人目光都汇聚在老道身上。
钓鱼需要耐心他们知道。
但这都过了大半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平常等等倒无所谓,可现在江南危在旦夕,哪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钓龙?
而此时。
见蛟龙一直不上钩。
张老道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从容假寐,双眼专注的盯着江面。
“不对呀,怎么会这样?”
“窝都已经打了。”
“贫道完全是按照先师的法子来垂钓,怎么会不上钩呢?”
张老道微微皱眉,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小辈。”
“你到底行不行?”
听到声音,谢灵韵直接开口问道。
“啊这...”
“前辈你听我解释,钓龙这个事情把它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张老道支支吾吾半天,硬着头皮解释道:“按理来说,不可能不上钩的,贫道觉得,或许是水底这条蛟龙比较挑食。”
话音落下。
众人皆是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钓不到就钓不到。
挑食?
你还能不能再扯一点?
“确实,这条蛟龙可能比较挑食。”
此时,谢灵韵笑了笑,手中多出一柄灵剑,说道:“但它说不定喜欢天师府修士,小辈,还请你跳下去亲自打个窝。”
声音响起。
知道对方是在打趣。
张老道的脸还是一阵青一阵白。
因为此刻,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师父骗了,打窝根本没用!
而就在这时。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前辈,除了角龙精血以外,其它带龙气的东西可以用来打窝吗?”
苏长歌出声问道。
此言一出。
陆从俭的眼睛顿时一亮。
对呀,苏状元得了国运金龙的龙珠,那可是真龙,比角龙精血好太多了!
“先师没说过,但应该可以吧...”
张老道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应该?”
见他如此不靠谱,谢灵韵微眯着眼,“看来你是真想下去打窝啊。”
看到这一幕。
苏长歌也对张老道不抱什么希望了。壹趣妏敩
钓鱼佬果然靠不住。
“罢了。”
“我直接试下吧。”
苏长歌说完,走到船边割开左手,鲜红的血混着雨水滴入江中。sxynkj.ċöm
龙珠已经跟他的融为一体,他的血液中也掺杂着龙气,就是不知道比之角龙精血如何,但真龙的哔格应该要高一点。
正想着。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年轻人,你又不是龙。”
“别说你的血,就算把你扔下去打窝,蛟龙也不会上来的。”
张老道打趣一句。
刚说完,身后突然传来恐怖杀意。
他瞬间毛骨悚然。
“苏长歌是我忘情宗的贤婿。”
说完,谢灵韵手中灵剑光华流转,语气平淡道:“等下要是蛟龙不上来,不要我多说,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见状,张老道知道她这回是来真的。
小鸡啄米般点头。
“知道知道。”
“等下蛟龙不上来,小辈亲自跳下去为前辈您打窝。”
张老道出声,脸上多出几分懊悔。
人家丈母娘肯定护着女婿,自己没事嘴碎什么,真是欠。
而此时。
随着苏长歌的血融入到水中。
江底闭目养神的青蛟。
突然睁开了眼。
竖瞳中露出难以遏制的狂热,野性的本能疯狂诱惑着它。
“真龙之血?”
“不对,还混杂其他很香的东西。”
“这肯定是钓鱼佬的陷阱!”
如此想着,但青蛟还是难以抵挡内心的悸动,“要不就尝一点点?”
这个念头刚升起便在它心中疯狂扎根蔓延,紧接着,它再也遏制不自身本性,庞大身躯发疯似朝水面上游过去。
与此同时。
宝船上。
随着青蛟愈发接近。
谢灵韵和张老道都察觉到水下异样,抬起头目光无比惊愕的看着苏长歌。
他一个读书人,身上怎么会有龙气?
而且比角龙精血品质还高!
难道他有真龙血脉?
思索间,终究是丈母娘关心女婿安危。
谢灵韵没有多想,身影一闪,来到苏长歌身前,抬手将他向后推去,但巧合的是,方向正好朝鱼幼薇怀中撞去。
“长歌,你没事吧?”
将他扶稳后。
鱼幼薇望着他还在流血的手,眼神一软,立即拿出仙药替他疗伤。
“我没事。”
苏长歌开口。
低头看向认真替自己上药的鱼幼薇。
但还未等他做些什么。
“吼!”
一声野兽的喊叫突然响起。
下一刻,江水变得比之前汹涌数倍,宝船在水中不停摇晃。
紧接着。
水下出现一道无比巨大的黑影。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直到噗通一声巨响,青蛟那庞大的身躯直接窜出水面,一双竖瞳扫视船上众人,目光最终定格在苏长歌的身上。
“香味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察觉到香味来源,青蛟眼神灼热无比,本能驱使它一口吞了这人。
然而,还没等它有所行动。
一道冷意瞬间袭来。
“他是贫道的女婿,不是你能打主意的,现在咱们该谈谈走水的事了。”
谢灵韵手执灵剑,凌空而立,衣袂飘飘,袖中飞出一座宝塔,金色的光芒笼罩这片区域,防止蛟龙等下御水逃跑。
而张老道则取出数千张符箓。
排列成阵型。
只要青蛟稍有异动,就触发符阵对它动手,将它格杀在此处。
“糟了,中计了。”
望着面前这位女剑仙。
强烈的危机感下,青蛟理智逐渐回归,心中顿时懊悔不已。
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这张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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