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父母山,凭借地势又可监视墓园。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上了山,山坡背面,真的瞧见一伙人的营地!
这帮人来不及散土。
盗洞打在父母山西北角,离墓园最远,位置也最偏。盗洞守着两个人,看样子这笔“趟泥子活儿”还没完呢。
我心中冒火,脑袋发胀。
卖油的娘子水梳头。倒斗的被倒斗的给倒了,传出去老爷子能气活过来。我朝胡子打了眼色,先拿住两个盯梢的再说。
团伙作案,盗洞上面肯定要留人,一般是支锅或者掌眼的亲信。
支锅属于北派喊法。
南方湿气重,水土厚,石头也多,一般夹喇嘛没支锅,领头的叫“把头”或“瓢把子”,据说来自绿林土匪的叫法。
倒斗最怕遇见黑吃黑。
万一下面的人刚把冥器送出去,上头的人见财起意,把盗洞填了,纵然老江湖也容易翻船。
盯梢的人无不是铁杆子亲信。
可能待的时间太久,那两个人没想到我会找上门来。
营地有一架天文望远镜,就是专门在白天监视我的。胡子从左侧摸了上去,近距离搏斗,工兵铲比刀好用。
铁铲子对着人后脑一搂,武林高手也懵。
谁料胡子最近没运动,动手动脚惊出声响。守门子的两个人顿时醒了,抄起一杆猎枪和砍刀就翻腾起来。
不易及时出手,捡了块石头,正砸一人面门上。
那人鼻尖喷血,摔了个四脚朝天。
胡子得了空,见缝插针,一铲子拍开猎枪,朝着那人手臂就削。刮下好大一块血肉,将那人拍昏过去。
用他们的皮带把手脚捆了。
胡子刚才丢了面,牙根发酸,把这两个王八蛋的裤子也扒了,衣服也脱了。荒郊野岭的,不怕他们敢光着跑路。
一瓶风油精往鼻孔灌,再昏迷的人也醒了。
对付这两个望风的,我没客气,检查营地没别人,便用灯戳着对方脸,跟他们盘道。
盘道也是黑话。
问问这两个家伙踩的哪方地皮,喝的哪江水。
一问,两个家伙痛快招了,说是长沙马王爷的人。营地其他人都下了洞子,留他们两个接应,结果撞见了我。
南派是个统称。
内部分了七八个门类。
长沙帮确实是一个大团伙,建国前后活跃数省,挖了很多大墓神墓,内部人才辈出。
南派标志性工具短柄锄,就是长沙帮搞出来的,名气没洛阳铲大。长沙帮惯用短柄锄,倒斗的时候跟别人不一样,基本蹲在地上,靠肩胛和手臂带动锄头挖土。
挖的同时,能把土里的石头一起翻出,效率颇高。
这帮人在父母山起垄子,这种工程对其它门派可能耗时间,对长沙帮而言算个小意思。
我家老爷子并非长沙帮的人,按传承和背景,我家属于江宁帮,基本不用短柄锄,你看我倒斗啥时候拿过锄头?
此外南派还有岭南帮,基本没怎么联系。
“这个马王爷,到底何方神圣,胡爷咋没听说过?原谅胡爷孤陋寡闻了。”
我嗤之以鼻,冷笑道:“什么狗屁二流子,也敢称‘王爷’。这年头老虎不在家,全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占山为王。哼,知道你们挖的谁家祖坟吗?”
其中一个垂头丧气:“爷,我们认栽了。不过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可别乱来,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干这行,无非混个饭吃,大头都老板拿走了。”
人与人之间,就怕比较。
那个什么马王爷,没有正规师承和背景,南派内部不可能认他。他高兴自称玉皇大帝都行,说出去没人买账。
干我们这行,水有源树有根,必须要有传承。
没传承就是孤魂野鬼,你挖了秦始皇陵也没人服你。
之前我还嫌姚俞忠人品太次。
跟这个马王爷比起来,姚把头真仗义!
人家姚把头虽然脸皮厚,自称“倒斗祖师爷”,但人家好歹有师承有本事有能耐。长沙马王爷,我是真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问马王爷为啥挖我祖坟,两个伙计说不出来。
他们拿钱办事,马王爷作为筷子头,不可能事先给他们解释,这属于老板级别的特殊渠道,在业内绝对保密。
我问了问他们的人员配置。
国内用枪的少,有枪都藏着,炸药更别想。
马王爷亲自起的锅子,支的灶台,队伍加后勤,总共十七人。他们用短柄锄开垄子,跟我想的一样,在父母山的阴面挖盗洞,先挖到水层下,再横着打到墓园,直接凿穿年代最老最深的太祖墓。
干活前,马王爷亲口许诺了。
这是一票大单子。
风险大,油水大,干完了能吃半辈子。
刚开始马王爷没打算亲自下地,留在上面坐镇。先下了三个“腿子”开路,都没上来。马王爷意识到下面凶险颇大,这才带领九个伙计亲自出马。
他们下了两天。
期间马王爷上来了一次,要外界想办法弄台抽水机。
原来马王爷也遇见了我的问题。
墓室全是积水,水中有毒,不抽水根本下不去。这样耽搁了一个多星期,马王爷和地下那批人也失联了。
那伙人还在地下,死没死不清楚。
我便让两个把风的带路,亲自下去找马王爷。
胡子抢过猎枪。
老式双管火枪改的,只能打两发散弹。装弹麻烦,打完两发还不如烧火棍好使,先揣在身上了。
由于这次不是倒斗,而且又非大墓。
我们多带电筒、防毒面具、雨衣和少量淡水,还有一套破墙的铁锤铁钎,这些就很重了。食物药品带了一点,我想应该足够。
押着两个耗子,我们往盗洞钻进去。
长沙帮盗洞很有特色。
他们用短柄锄挖出来,一般盗洞要么圆要么方,都很狭窄,也就四十公分。长沙帮的盗洞则有六十,接近大开膛的手法,为圆形一圈一圈如剥洋葱往下。
得益于短柄锄这种工具。
土里的石头能顺手刨出来,不会影响进度。
短柄锄的适用范围不如洛阳铲广,所以长沙帮一般不会离开本地,去外省走地仙。
马王爷说,挖我祖坟是票大买卖,能养活十几个人的“油泡子金活儿”。
问题是,我家祖坟我自己还不清楚嘛。要真埋了宝贝,族谱没写,老爷子没说,想想颇不可思议。
长沙帮的盗洞不适合爬。
南方土质多水,地层散,容易塌方,盗洞空间比北方大,也不需要爬进去,而是蹲着在里面走。
能蹲人的盗洞,有点意思。
时间久了,大腿像灌了铁浆一样滚烫,又酸又麻。胡子嘲笑我身体不行,回去炖根猪脚补补,瞧那两个土耗子,速度比我们快多了。
从盗洞爬进去,就是墓园最底下的空间,有条墓道。很长,左右两边看不到东西,都黑漆漆的。
地下阴冷,冻人骨髓。
走进去,哈气成冰,甬道被腥臭的水雾罩住。即使隔着防毒面具,镜片上的水汽擦不掉,能见度极差。www.sxynkj.ċöm
胡子踢到两个胀鼓鼓的尸袋。
土耗子解释,这是死在下面的人。
可能是让水泡死的。马王爷人手紧,能下地的都去墓里了,来不及转移尸体,就把死人塞尸袋,绑干冰罐延缓腐烂,等干完活再背出去。
“接下来怎么走?”胡子问了声。
墓道狭窄悠长,稍有动静,就像打雷一样刺耳。
两个土耗子摇头:“我们就下来过一次,这底下啥结构,我们也不清楚。”
这处墓道年代颇古。
并非黏土烧砖,而用的大条青石加花岗岩。墙壁湿漉漉,水汽不断凝结滴落,有些地方像瀑布,顺着排水渠往前流。
我道:“坐北朝南,前高后低,往那边走。”
胡子担心有机关,让两个土耗子前面探路。土耗子黑着脸,在墓道瑟瑟发抖,架不住胡子凶神恶煞,一点点踮脚磨蹭。
走了两分钟,还不见墓门。
我赶紧叫停。sxynkj.ċöm
前后都有水雾遮住了光,能见度不足三米,我们身上的雨衣都湿了。
“胡子,先停下,不太对头,怎么还没走出去?”
“胡爷也觉得奇怪,这真是墓道嘛?”
土耗子说:“这是我们马王爷亲自选的,说能绕开上面的封土和墓墙。除了墓道,还能是啥建筑像这样修?”
我微微摇头。
明朝皇帝地宫,进深一般也才七八十米。
一条墓道能有多长?
走了如此久,岩石愈发湿滑,缝隙滋生漆黑秽物。我心生不妙,这甬道竟好像没有底,光待在里面就能把人绕晕。
考虑上面墓室有皇陵才有的“连环扣”,这下面恐怕也不太平。
我提议原路返回,反方向走一次。
谁知往回走,更恐怖的事发生,来时的盗洞和尸袋,竟都消失不见!
墓道墙壁湿滑,没有丝毫破损,走了几分钟,两头仍被雾气罩着。空洞的黑暗,时不时传来水滴声,像丧魂钟敲的人心发慌。
“别走了,我们好像被困在了墓道里。”不易叫停,声音清脆利落,“应该中招了。马王爷那批人同样遇见了这个事,所以他们没出去。”
胡子皱眉:“鬼打墙?”
我道:“应该没这么邪门。我也不懂,为啥普通百姓的祖坟下,居然有条不输于皇陵的墓道。你看,两头两尾超过百米,所有砖头是砌死的,缝隙浇了泥浆,没一点缝隙和空洞。”
两个土耗子瑟瑟发抖。
四处渗水,冰凉水滴有时砸人脑门,让人透心凉。
胡子搓手,说这地方太冷了,还是尽快出去。这次我们用跑,往前快速冲刺,黑暗仍是水雾飘散,不见墓门。
胡子道:“听说鬼打墙,要人对着前面撒尿,啥时候尿拐弯了,就是阵眼。”
我道:“胡子,你能不能想个文明卫生的法子?”
“啊!”
一声凄厉无比,惨绝人寰的尖叫响彻墓道。
我耳朵发麻,差点没昏过去。那惨叫太阴森了,饶是不易都吃了一惊,胡子更脸色惨白,猎枪差点走火。
其中一个土耗子软了膝盖。
直接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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