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不迭举起葵水镜一照,前方逼近的铜片爆发火光,被镜中阴煞的尸气引燃,散发幽绿鬼火。
我将其中一枚棺材钉掷了出去,钉子立刻被吸在岩壁上。
我目光一跳。
此地磁场紊乱,衔接着天然磁矿,难怪僰人只取青铜,不敢以铁器入葬。我将剩下三枚长钉摆出三才阵,倒入的水隐隐沸腾,一条白线往脚下延伸。
“往那走。”
我指了一个方向。
姚俞忠道:“你先走,我来断后。”
虚伪的老东西!我拉起谢小雨,便往选定的方向跑,心想如果能甩掉姚俞忠,将他们困死在铜片内也好。
姚俞忠气定神闲,不紧不慢跟在两三米后,即使有意外,他随时有余地抽身。
卜阿骨边跑,边丢下大把黄豆。
黄豆使围拢的铜片退开,我们如急行军在地心狂奔,黑雾无穷无尽,薄薄的铜片出现在四面八方,似英灵守卫此地。
待到我们逃出去时,已在百里之外的巫峡山道。
不想一天一夜,竟走了这么长!
姚俞忠估算了路程和地下空间,要找僰人祖坟并非那么容易。他不过试探一次,现在还需一件工具才可破局。
我心中谜团未解。
秦汉的糊涂山人,与明清灭亡的僰人究竟有何联系。
为何要将半页星象地舆藏在巫山之中。
一切的谜团,还锁在巫山云雾。出山后,姚俞忠让人把黄师爷送医院,留我和谢小雨控制起来。
他道:“你跟我去做一笔小生意,掏掏沙子。”
“我可不是你的伙计。”我道。
彩线踢了谢小雨一脚:“我爸可不是跟你们打商量。”
“走就走,凶什么。”谢小雨不愿跟姚俞忠发生正面冲突。
我道:“姚把头,合作要开诚布公,我不信天下有你挖不到的墓,何必跟我合作?”
姚俞忠摆摆手:“不必给我戴高帽,我要借你南派《遁甲开山图》一用。时间紧迫,多余的路上说吧。”
沿盘山公路离开巫峡,往山区驱驰。
姚俞忠话里话外,提到了僰人天书。
无字天书,其实就是僰人观测星辰,推理命数的天象记录。通篇一些星辰的轨迹和规律,凡人看不懂,便是钦天监也才能读懂一半。
东周后期,僰人叛乱,与巴国血战,来到巫峡建立僰国。
并尝试制作蜜人,为滇王进贡,以此获取滇王支持,抗拒中原王朝,并参与筹备了当时的天下第一宴。
始皇帝平灭六国,糊涂山人入蜀山寻仙药,始知蜜人。
并亲自尝试,赞不绝口。
入棺门深处,见太古洪荒,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冥冥之中天意注定,不记文字,却表过去未来种种一切,惊为天人。
遂毁天书,将天书一分为二。
入野人山后,将一半天书编为“星象地舆”,更重要的一半留在巫山深处。
若有人入野人山,必遭优昙婆罗寄生,再去巫山寻另外一半,则相当于源源不断的蜜人原料自动上门。
将天书合拢,才可寻找昆仑,也唯有天象,才可标明人间祖龙之位!
糊涂山人弟子众多。
他们混入僰人之中,保卫天书不被外界窥视。
直到明清,僰人彻底灭亡,最后的弟子以“取灵”法,做了坟茔,制成阴阵环绕地下,堵死了去往僰人祖坟的通道。
地下是一套循环迷宫,无论你怎么找,也找不到最早那具悬棺。
姚俞忠讲求效率。
有鉴于此,他需一件工具相助,奠定他倒斗祖师爷的名号!
“你可知,你们南派倒斗的,为啥不如北派,甚至生意不及北方的三分之一?”姚俞忠自诩北派头领,话里话外夹杂奚落。
我皱了皱眉,心中不悦。
这年头,正经人谁倒斗啊,开个学堂教人倒,自己当老师收学费才是真聪明。
我道:“北方比南方大,中原王朝统治期间,很长一段时间作为政治经济的中心。南方古为南蛮,离了长江,多蛮荒之地,故而古墓不显,陪葬也不如北方奢华。”
“不单单如此。罗盘是我们北派发明的,铁钎是我们北派用的,连现在无人不使的洛阳铲,也是北派得意之作,你们南派就是不如北派。”
“啧。”
尽管我不爽,这确是事实。
有些人认为南派才用洛阳铲,那是扯淡。洛阳铲是洹洛帮李鸭子发明的,在邙山最早用。按地域算关中,按方位数北方,反正跟南派关系不大。
有人好奇了。
既然南派这么弱,凭啥跟北派齐名?sxynkj.ċöm
其实从古至今,南派都被北派压一头,这种局势在清末民初发生扭转,使南派能与北派斗个旗鼓相当。
因当时广州城内,出了一大奇人。
虽非盗门魁首,却绿林敬仰,门徒众多。
堪称无冕之王。
其盗墓之手段,空前绝后,高深莫测,更以一手“听雷探龙”例无虚发,更掌分土剑压倒大江南北。
此人正是我这一脉的师祖、老爷子的师傅。
清末大盗,焦四!
且按下此人的话题不表,单说分土剑。此物为北派至宝,天下第一。北派能压南派一头,大多凭借分土剑之功。
此物是何人所造,哪朝哪代,已经无人能说清楚。
焦四得了分土剑,又以听雷探龙,使南派稍微胜过北派,否则南派早在民国乱世被北派所兼并。
罗盘、洛阳铲、点星针、寻龙香。
这些至宝在分土剑面前,那都是垃圾,没什么可以说的。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会用分土剑。
就像打游戏的极品装备,有个等级限制,也不是说拿到了就能大杀四方。连我家老爷子,三大倒斗王之一,他都不会用!
姚俞忠道:“天有阴阳,人有男女,物分两极,水分寒暑。故而分土剑也有两柄,从古至今能掌握这门绝艺的没多少。焦四死了,勉强用得起分土剑的,就是八奇之一紫三眼。”
我点点头,此话不差。
老爷子寻滇王佳城时,偶遇紫三眼。
紫三眼曾以分土剑探抚仙湖,例无虚发。后紫三眼随陶万里入缅北,死在山中,他手中的分土剑从此失传。
姚俞忠不敢轻易去缅北。
他要找的分土剑,是另外一柄。
“我打听清楚了,那柄分土剑,曾被川中大盗山飞猿珍藏。他死后,我遍寻他家族遗产,不曾找到分土剑,极有可能被他带入坟冢陪葬。”
山飞猿的事迹,之前说了,此人别的本事不行,盗悬棺颇有一手。
我道:“你要挖山飞猿的坟?”
“不错,此前我试过几次,都没成功。”姚俞忠直言不讳,“借你南派遁甲开山,才算万无一失。”
我心中一惊。
啥样的古墓竟然能挡住姚俞忠。
姚俞忠解释:“山飞猿一个草莽,死后造不起王陵,修不了地宫,问题是他的坟茔很难找,想来怕人盗掘,特意用了曹操疑冢的手段。”
山飞猿祖籍四川青田县。
距巴东不算远,只一天一夜便至。
姚俞忠来过几次,均没得手。据他所说,山飞猿的家乡设有奇门遁甲,有诸多迷雾。他挖了三次,头一次挖到疑冢,第二次挖到粽子,第三次是空棺。
想来山飞猿盗了一辈子墓,怕死后被侵扰,故意将坟冢隐在青田县内。
川中多崇山峻岭,李白的《蜀道难》便感叹其地势险峻,黄鹤之飞尚不得过。姚俞忠善在关中发斗,遇见这种地势还真束手无策。
我调侃姚俞忠:“同行不为难同行。山飞猿是咱们前辈,你挖他的墓,传出去有伤天和。姚把头,你不怕以后你死了,别人也来惊动你?”
姚俞忠在车上点了根烟,淡淡道:“我当然不怕。”
“哦?”
他一笑:“现在流行火葬,还有几个土葬的?有朝一日我真死了,让彩线把我火化,骨灰洒在大海里,你们愿意盗就来盗吧。呵呵,说到底,人死如灯灭,死后无非一具臭皮囊,哪怕外面天翻地覆,也不干你的事了。”
我暗道姚俞忠谈吐不凡,对生死看的通透。
这几年,姚俞忠在道上风头正盛,“倒斗祖师爷”几个字,也不是随便乱叫。
他还有个绰号,叫“袋子空”。
甭管从古墓挖出什么先秦古鼎,西周玉面,价值几百万几千万,姚俞忠一定要在赌场下重注,输到四个荷包空空如也才罢休。
他出道二十多年,基本没有什么家产,也不搞收藏。
当天挖的宝贝,隔天输的一干二净。按姚俞忠的说法,人早晚要死,最重要就是享受,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留遗憾。
久而久之,姚俞忠反而在道上名声颇好。
不认识他的,说他轻钱财重义气,挥金如土,雅号小孟尝、信陵君,捧的天花乱坠。
出来混,迟早要还。
姚俞忠说他死了就海葬,不怕后人盗他的墓,爱咋咋地。
我对他竖起拇指:“姚把头就是姚把头,观点跟人不一样。得,咱们到青田县了,下去找山飞猿吧。”壹趣妏敩
车停在乡道尽头。
一片老农村,梯田依山而开,桑麻水稻鳞次栉比。
天色擦黑,农村没有夜生活,大都各自归家。今个儿村里热闹,请了戏班唱大戏,老少爷们聚在戏台,瓜子花生啤酒要多少有多少,彻夜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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