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换了干衣服,围坐一起烤火。
过了片刻,女人把面条端上来。西北的面条,不如南方细腻,却很有特色。
面条加了浆水。
又淋了红油辣子,吃在嘴又酸又辣,面条劲道,一根比裤腰带还长。
胡子边吃边点头。
这老板娘看起来阴阳怪气,做面的手艺还真不赖。
吃完了饭,我们便在风雨客栈住下。
这客栈很小。
我也是住进去,才发现客栈其实是三层。第二层故意加高了,上面用木板、瓷砖隔了一个阁楼出来。
这在农村很常见。
土地有规划,地基薄,不能开三层。
所以特别加高一些,在二层里面搭个阁楼,上下用木梯连接。你也不能说是违章建筑,这在很多杂货铺都能瞧见,算是节约空间。
但是这种做法,导致二楼很矮。
上下二米不到,你让高个子进去,在里面都不敢伸懒腰。
女人说,一楼是厕所,厨房,大厅。二楼是房间,三楼是杂物。也就是说,山村客栈内部没有厕所,晚上内急必须下到一楼去院子后头。
胡子找女人要了几个空塑料瓶。
没有热水器,甚至没有电视机。
不过无所谓了。
淋了雨,我们又累又困,只想早点睡觉。
女人说,二楼正好两间房,其余都住了人。我和胡子他们在201,布丁他们在209,相当于一个在二楼最左,一个在二楼最右。
布丁害怕道:“这二楼阴森森的,过道怎么灯都没有。咱们分开了,我还有点怕,以为能住隔壁。”
胡子道:“山里头条件艰苦,有客栈住总比山洞好。老板娘不是说了,其余房子客满,里外都是人,怕啥。”
我也道:“早点睡吧,明天去村委会,把这事了了。”
陈默他们带着布丁去了209,我和胡子四个去201。
陈默让老板多拿铺盖,他和何楚打地铺。胡子偷笑,布丁压根不喜欢陈默,萧云心机重,何楚也占不了她便宜,这两个今晚只有睡地板的命。
打开房间,一股霉臭味让人不舒服。
房子很小,两张脏兮兮的破床,连窗户都没有。
墙角满是霉斑,环境糟糕。这让我想到了古墓的耳室,说实话,我去过的耳室都比这标间宽敞!
我和胡子一张床,躺下去用枕头垫着颈子,便看见对面发黄的墙壁,有一团浓稠的阴影。
那影子朦朦胧胧,在发霉的腻子粉下面。
隐约勾勒出人的手、脚轮廓。
躺在床上通过特定的角度,看起来就像一个人手脚张开站在墙壁里。
“看啥呢?”胡子早就困了。
我道:“水村以前叫洋家村,大部分村民都姓洋。你说,洋灿会不会也是这个村子的人?他和陶万里在民国被官方派往留学,都曾报考了考古专业。”
胡子不耐烦了:“有可能吧,先睡觉。”
熄了灯,房间一片晦暗。
那股如古墓的霉臭味越来越凝重,我睡的很不踏实。
金睨呼月獚被我放在客栈外。
那狗凶悍,会认主,我也不怕它跑丢了。
相传这金睨呼月獚,确实是盘瓠后代,并非胡子瞎掰。
有一神通,唤名“神狗钓月”。
说是它能识宝。
爪子在地上抓几下,能把月亮从土里拉出来!
想想颇为不可思议。藏青禅师也说,金睨呼月獚确有这门神通。不过一路进来,这狗不叫又不跳,我是没看出有啥特别。
还有,月亮真能从地里钻出来?
想着想着,我昏沉沉睡过去。
才睡没多久,隔壁房间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
嘎嘎,嘎嘎嘎。
那是木头被不断扭动发出的动静。
我和胡子同时睁开眼,被吵醒了。
胡子骂道:“他妈的几点钟了,不睡觉搁那啪啪啪,真有精气神啊。胡爷该联系反超生队,送他去结扎。”
我看了看表,还是凌晨一点。
也许神女门山磁场异变,干扰了表的运转吧。由于房间没有窗户,也无法判断时间。
我劝胡子:“忍忍吧,现在国家鼓励生二胎,要多生快生。你那套计划生育过时了,别去找麻烦,最多十几分钟,忍忍吧。”
俗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忍了大概半小时,隔壁仍在啪啪啪,而且动静越来越大,简直到了地裂山崩的程度。
我忍不住了。
这王八蛋精气神真好啊,赶得上小爷一半的水平!
这下,白川和青纹也睡不着了,很想过去把那王八蛋阉掉。
胡子起床披衣,一拳打在墙上:“王八蛋,给老子消停点,几点啦,街坊邻居不睡觉吗,老子明天还要上班啊!”
稍微停了几秒。
隔壁继续嘎吱嘎吱嘎吱,啪啪啪啪。
胡子怒发冲冠:“胡爷过去锤他小子一顿。”
“等等,别到处惹事,我过去交涉。”
打开门出去,我走到202门口。
我们住在201,这小乡村,房子都是单向,过道没有灯,仅有几缕月光透了进来,四下一片清幽。
啪啪。
我敲了敲门。
无人回答。我心说,你装死也不管用啊,这动静,不知道还以为拆迁队来了。
于是我继续敲。
这次,门自己打开了。嘎嘎几声陈旧刺耳的声音,门一开,发黄的腻子墙上,也有黑黢黢的人形影子,像是汗垢。
我走进去,那是和我们一样的标间。
门口一张床,铺盖整整齐齐,没有人。
后面一张床,用白布搭了一个帘子,把两张床隔开。
第二张床由于被白布遮挡,看不清细节。
我缓缓走进去,道:“抱歉,打扰一下,即使是在锻炼身体,这大半夜的,是不是该老实睡觉了?喂,说话啊。再不说话,我可叫弟兄拉你去结扎了。”
第二张床毫无回应。
这时,房间有气流吹动,我才发现,原来202房有个小窗子。
一缕惨白月光从那窗口渗进来,照在地上。
顺月光往白布围起的床铺看去,一具吊尸的影子赫然出现!
人形。
人形上面挂着一长长绳索,气流吹动,还在摇晃。
我倒吸口凉气。
刚才还在啪啪啪的房间,怎么可能有吊尸。而且看影子,这吊尸还是反吊死的,太畸形了吧!
之前说了,由于第二层上面还有阁楼,二层房间高度不足两米。
这种空间,除了武大郎,只怕很难有人上吊而死。
一般吊死,皆脖颈撕裂,气管粉碎,十指狰狞拧在大腿,脚尖绷紧向下猛戳。
吊死之人相当可怖,看不出生前容貌。
而反吊,则是一种比吊死还诡异的死法。
顾名思义,这人是反着上吊的。
即用绳索套住脚腕,脑袋朝下把自己吊死。
有人问了,这样能死成吗?
自然是可以的。
人在空中倒悬,血液往大脑和心脏回流,坚持三五分钟便相当困难。时间一久,逆血撕裂毛细血管,冲开血道,毒素涌入心脏,人便一命呜呼。
这个死亡过程往往要持续几十分钟,如堕无间地狱。
白布后面的第二床,就有这么一具反吊尸的影子!
换做旁人,早尿裤子。
我下古墓下多了,粽子僵尸早是家常便饭,也不觉得害怕,快步上去,咬牙掀开白布。
本以为会看见尸体。
谁料白布后空空如也。
这时,窗口渗入的白惨月光也熄灭,房间一片混沌。
我大呼不妙。
这房间地上没有鞋子,说明根本没有住人。方才反吊尸的影子绝非幻觉,想来,这风雨客栈只怕不干净!
过道还有一些月光。
我急促回身,想退回过道。
刚转头,天花板上窸窸窣窣,一缕湿漉漉的女人长发,垂到我脸颊上,弄的我奇痒难耐!
头发一股臭味,霉烂不堪。壹趣妏敩
窸窸窣窣。
有东西就在上面爬。
不到两米的高度,我的头皮与对方的长发几乎挤在一起,有块寒冰一样的东西往我靠拢,夺走我身上的人气。
好一个风雨客栈。
我急忙以右手,掐了一个菩提诀,脚踏金刚威明王步。
这是跟藏青禅师学的,据说能以大不动之身对抗妖邪。
九眼天珠之前就破了,否则妖邪也不敢近我的身。尽管我有防备,房间黑暗,头顶湿漉漉的长发越来越多,几乎要将我口鼻塞住。
腐臭味道离我越来越近。
甚至能想象,一具腐尸面对面在我身前。
我用左手摁住丹田,作狮子吼。
湿润的长发消失了,我急忙跑回过道,冲入201房。
“别睡了,这里不干净,马上走。”
胡子睡眼惺忪:“啊,不干净就不干净吧,这农村你讲究啥,上哪给你找保洁阿姨?”
我闷闷不说话。
刚回来,隔壁202房又传出啪啪啪的声音。
胡子猛的睁开眼:“你是说,有,有那东西?”
“嗯,刚才打了个照面,要不是跟藏青禅师学了几手,只怕我就交代了。”
我是队伍的领导者。
经我一说,白川与青纹急忙收拾行李,我四人冲出了过道。
想起布丁他们在209房。此地不干净,若不叫醒他们,只怕稀里糊涂被害了性命。
过道大概七八米长。
我们跑到209,正准备敲门。
嘎嘎。
门自动开了。
胡子抄了刀:“走,胡爷倒要看看,是啥妖魔鬼怪。”
进去一看。
里头空无一人,布丁他们居然消失了。
胡子叫道:“我早知道,这帮家伙有问题,估计压根不是活人,把咱们引到黑店送命呢。奶奶的,他们找错人了,从来鬼怕胡爷,胡爷啥时候怕鬼?”
我道:“此地蹊跷颇多,搞不好水村就是传说中的猫村,先退出去再做计较。”
房间狭窄,我们正往过道后退。壹趣妏敩
忽然几个人包了上来,与我们撞在一起。
黑灯瞎火的,又是一阵天塌地陷的尖叫。我捂着耳朵,头疼。
“怎么是你们啊。”布丁声音带着哭腔。
萧云吓得浑身发抖:“这地方,不干净。”
我急忙道:“你们也遇见怪事了?”
“是啊。”布丁嘴巴一瘪,哭出来。
我道:“是不是隔壁啪啪啪,你们过去交涉,发现了反吊尸?”
“比这还恐怖!”何楚脸色凝重。
站在过道里。
我们一共八个人,彼此壮胆。
何楚断断续续,把话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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