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不显，默默的忍耐下来。
另一边，大夫则是对季敬和把杨钊的事情说了，并告诉了她，杨钊拒绝用药，想用自己来换孩子。
大夫面上满是为难。
“这种棘手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不过季家主，你莫要怪他，身为孩子的爹爹，这是他的本能，但作为大夫，我不可能坐视不理，也更不可能替他隐瞒这件事情，而不告知于您。”
“这是自然，大夫，谢谢你。”
季敬和眸中闪过一丝隐晦。
“那大夫，我们现在能怎么办？”
“最稳妥的选择就是现在把孩子生下来，但您也知道，令夫郎的身子尚未足月，现在让孩子出来，不一定能活。”
可杨钊的身子已经毒发，拖得越久，对一大一小都不好，这是最稳妥的方法，而他身为医者，也应当首先注重大人的性命。
垂在袖间的手紧握成拳，季敬和吐出一口浊气，她自然想杨钊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但若是非要让她从中选择一个，那自然是杨钊。
“我知道了，大夫，你去开药吧。”
待会儿，就算杨钊不肯，她也由不得他了。
“既然家主已做出了决定，那我便下去准备了。”
“嗯。”
大夫朝季敬和微微俯首，转身离开。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段昭这才开口。
“你就不怕他会怪你？”
对此，季敬和只是苦笑。
“他就算恨我，我也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虽然心头苦涩，但对于这个选择，季敬和是毫不犹豫的，甚至还能苦中作乐道：
“正好将军你要回家乡临州，在此之前，还能看宁儿一眼。”
段昭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揉捏了一下。
“如果是我，也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既然决定好了，面对就是。”
“是，将军。”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天色已然大亮，而大夫也从后头的房间里出来了，他的手上赫然是一碗黑乎乎的药汁。sxynkj.ċöm
这碗药代表了什么，在场的人都很清楚。
季敬和凝视着那碗还在飘忽着热气的药，默默的走了过去，只是那动作僵硬无比，好似突然间失去了正常行走的能力一样。
说到底，她也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但事已至此，她没得选择，她必须从容的接下这碗药，然后喂到杨钊的嘴里，所有人都可以慌，唯独她不行。
“将军，我去了。”
“去吧。”
段昭看了她一眼，有种目送着季敬和上刑的错觉，里头的江情见两人回来了，主动让开位置回到了妻主身边。
说实话，方才与杨钊谈天的时候，两人也不仅仅说了娃娃亲的事情，还有许多其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杨钊的状态有点奇怪，但每次问了又总是得到一句无事的回答。
江情凑到段昭身边咬耳朵。
“妻主，我总觉得杨钊怪怪的，他是不是情况不太好？不愿意告诉我？”
自家夫郎倒是敏锐，段昭没打算瞒他，拉着他走到一边，这才说了刚才大夫与她和季敬和说过的事。
江情闻声一惊，顿时不同意的说道：
“这样的话，杨钊就算能活下来，他也会对孩子自责一辈子的吧！”
“那你觉得他应该用自己去换孩子吗？”
“我…我…”
江情的面上纠结万分。
“我自然是不想的，可若是我站在他的角度，身为爹爹，这是本能的选择，我不会犹豫。”
“那选择你，也是我的本能。”
“妻主…”
所以到头来，这是一件无解的事，没有正确答案可言，江情默默的靠在段昭怀中，不可谓不伤心。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了。
“所以敬和她现在…”
“嗯，交给她吧。”
杨钊目送着江情出去了，又看着季敬和拿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他皱皱鼻子嗅了嗅，敏锐的察觉到那药味似乎与平常的有所不同，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大夫新开的方子吗？”
“嗯。”
季敬和语气淡淡。
“刚开的。”
“我不喝，本来这段时间就不能乱喝药，那个药是土方子，我知道没问题，但现在这个我不确定。”
“不可讳病忌医。”
季敬和拿着勺子在那黑乎乎的药汁里搅拌着，让它凉的快一些，不觉间，她有一种自己的心也随着这碗药汁一同淹没在了黑水里一般，被那苦涩的味道所包围。
杨钊似乎被说服了，没有反驳季敬和，又或许他现在心里有另外想说的事。
“敬和，你还记得前不久我与你吵架吗？”
季敬和动作一顿。
“记得。”
“我那时候，只是不愿承认我吃你那什么哥哥的醋罢了。”
闻言，季敬和抬头，有些惊讶的看了杨钊一眼，要知道杨钊这人性子倔强，又好面子，就算真的吃醋，也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很意外吗？这没什么的吧？虽然我平常是五大三粗的，但怎么着也是个男人，你把我带回家里，却还和幺儿说什么邻家哥哥的事，我吃味不是很正常吗？”
“嗯。”
“…我让你点头了吗？”
“…那我收回？”
“切。”
杨钊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其实我也不是抗拒你多娶一个，这世间有多少女人是从一而终，家里头只有一个的？我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别拿我跟你娘比。”
季敬和突然开口打断了杨钊的话语，令他一时哑然，不由抿唇一笑。
“你确实比其他女人要傻一点。”
一开始时，他和季敬和相看两厌，也没想到能真的走到现在，说实话，也是在认识了季敬和以后，他才慢慢的觉得自己是作为一个人在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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