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莱尔的时间恰是黄昏,明月将升,日头也还未落,天幕中光影泼洒,奢侈地给路过的每一片云都滚上一道金边。
以这一刻为分界,福莱尔进入了夜晚,可对很多人来说,这才是一天的开始。
萨克斯的伴奏下,红裙的弗拉明戈舞娘在广场中跳舞。
车头镶嵌着黄金家徽的礼车从位于城市各处的奢华宅邸驶出,在人流如织的街头交错而过,去向各自的目的地。
立顿公国首都的权贵们永远都活在音乐、艺术和衣香鬓影的社交场中,福莱尔看起来远比雅莱热情,自由和糜烂。
无数剧院灯火通明,装饰招牌的绸带恣肆招摇,仿佛新娘的宽大裙摆与头纱在夜风中飞舞。
城市中央的都立剧院正在演出新剧,人人都说这里是艺术之都,在这里大获成功的剧目才会在大陆公开上演,就如魏翕之前听过的“波西米亚人”。
剧院前装饰着大捧的红玫瑰,自边缘的浅色到花束中央深红的渐变,那花瓣有脂的光泽,缎的质感,是淌出的静脉血未凝固时的色彩,安静地淹没在烟雾一样的白纱里。
魏翕背着琴盒,随意找了家干净的旅店,交足三天的房钱,老板打量了她几眼,没多在意,每天都有无数年轻人来到福莱尔,渴望一夜成名的机会,一名长相平平的大提琴手实在平凡到不需特意记住。
大厅里有留声机在放唱片,歌手的声线极尽动人,带着变声期特有的青涩喑哑,仿佛唱着年少时的爱情和忧愁,直到魏翕走到三楼,关上房门,才终于把歌声挡在耳外。
房间内是很平常的旅店摆设,她检查一圈,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窗帘拉好,门锁确认完毕,她低头看时间。
现在是晚间8:20,她的任务时间是一周,但魏翕只给自己留了三天。
工具要性能最好才能脱颖而出,魏翕还有性命攸关的系统任务要做,她不可能留下能被人取代的机会,不想身后还有圣女候补一二三。
她得成为最出色的一个,出色到无可替代,无论哪一方面。
放置好行李箱,背起琴盒,魏翕锁好门窗下楼,坐在柜台后的老板礼节性微笑示意,魏翕同样回以标准的笑容,悠扬的乐声中,穿着墨绿荷叶边连衣裙的老板跟她打了声招呼:“你好,小姐,要出门游玩吗?注意12点前回来。”
“不,女士,我只想找个地方吃晚餐,顺便练习大提琴。”魏翕耸耸肩,摸了摸身后的大家伙。
“哦,那我推荐您去金雏菊街道的丹顿餐厅,香煎小牛肉和豌豆浓汤是招牌,味道非常美妙,它附近就是都立剧院,广场前很热闹。”
“丹顿餐厅?我会去试试的,谢谢您的提醒。”魏翕拉开旅馆的门,伴随着一声银铃轻响,走到完全陌生的街头,她表现得如任何一个漂泊在外的年轻女孩儿,犹豫,胆怯,却又坚定向前。
身后打量的目光消失了,骑警得得地在她身旁经过,魏翕拢了拢头发,走到公交站点,安静等车。
福莱尔的公共交通工具与伦底姆相似又不同。
伦底姆只是个矿业支持下的小城,漆黑,冰冷得像地下原石,福莱尔却有种机械之外的热闹华丽。
金色的常春藤花饰,珐琅制的巨大车徽,火红色的车辆编号,这些高大的金属制物被擦拭的犹如镀了一层白银,内部蒸汽机吐出浓密的白烟,精密的机械发出丝绒般细腻的摩擦声。
“去金雏菊街道。”魏翕对售票员说。
交完费用,她走上车,发现乘坐者不少,已经没有几个空位了,魏翕也不在意,索性站着等。
车窗外实在是一片靡靡美景:烟花落细水流,明媚如光甜腻如雪,红尘编织起一根根丝线梭子来回,织锦美到毁人双眼。
魏翕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她的眼里没有那些美,而是极端冰冷的路线图,今天她要摸清都立剧院的周边环境和警察换防情况,规划出一条合适的逃亡路线。
她的天赋未来视目前还处在第二档,在通过显示的要素来决定未来并看到结果之后,持有者还需亲眼目睹“那一瞬间”。
她必须在场,看到大公储死亡的一幕,未来才算真正固定。
当然魏翕还可以设置不同前提条件来造成不同结果,让大公储因意外身亡也不是不可能,但那样尝试需要时间,且任务资料要求“尽量在公开场合的暗杀成功”,这是一次对立顿公国的警告,也是给科尔巴联邦泼脏水的机会。
战争把所有粉饰太平的虚伪表皮撕开,剩下的只是污浊内里,一切阴谋暴露在阳光之下,无从遁形。
一站一站又一站,她终于听到了“金雏菊街”这几个单词。
魏翕下车,顺着人流多的地方走了百米左右,就看到丹顿餐厅的招牌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整条街都弥漫着食物的香气,熙熙攘攘,建筑物装饰相似又不同:门上的雕花,走廊上蓝黄磁砖的天使图像,拱窗,黯红磁砖长了绿苔的天井,咖啡机的香气。
魏翕走到二楼,点餐前抬头看见三楼楼梯口的黑青铜镂花铁闸。
这条街上所有餐厅的三楼都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接待特定的大人物。魏翕记住这一点,按老板的推荐,要了香煎小牛肉,豌豆浓汤和蘑菇烩饭。
楼下有人在拉小提琴,宛转悠扬的乐声回荡在煤气灯照亮的古典餐厅中,分布着细密脂肪纤维的牛肉经过高温的炙烤散发出浓郁扑鼻的香气,深褐色的表面渗满了肉汁。
魏翕慢慢吃完牛肉,趁温度正好,舀了勺烩饭送入口中,蘑菇的独特口感连同香料与米饭,这几种滋味被浇盖在最顶端同样极具特色的酱汁混合起来,简直无与伦比。
舒适地用完餐,魏翕前往都立剧院外的缪斯广场。
明天是立顿公国的艺术节,大量外国人早早来此度假狂欢,大公储作为宫廷代言人,同样露面显示与民同乐。
他会从宫廷庄园坐礼车来到缪斯广场,发表讲话,然后前往金雏菊街道选择餐厅用餐,用完餐到都立剧院听歌剧,接见贵族。
时间表满满当当,路线明晰的同时也意味着警备力量的强大。
就算卡法帝国再看不起这个墙头草公国,它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国家机器,想在艺术节暗杀大公储后全身而退,至少要有接应团队和周密计划……
魏翕不会拥有这个。
——情报带来希望,同伴分担痛苦,而这些在带来力量减轻痛苦温暖心灵的同时,却也让人失去了超越绝望,超越自己的机会。
魏翕把大提琴摆好,坐在广场的石凳上,拉出一支曲子,乐声犹如一段缭绕不去的往事,让人想到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着的糖芽般甜涩而又顽固的爱。
有人与她合曲,有人顺着舞曲跳了十几分钟的芭蕾,血红的长裙伤口似地扬开,谁都不知道那个高明的大提琴手来这儿是为了杀人,她的琴里藏着机械的武器,脑中谋划杀人的乐章。
市中心的最高点是市政厅旁的塔楼,可以居高临下,一览无余,是个绝佳的瞭望地点。
可惜大公储的护卫队不是废物,他们中的瞭望手会在第一时间观察各处隐患地点,选取塔楼作为狙击点。
一整个傍晚,她游荡在热闹的街市,找出了几条最佳行动路线。还找到了许多个阴影死角,可以防范狙击手的锁定。
做完准备工作,十二点以前,魏翕回到旅馆。老板最终锁上玻璃门,缎面鞋扬起羊毛地毡,灰尘在灯光之中飞扬,她拉开窗帘,远远地望一望夜幕下的城市,目光若有所思地放空着,希望明天是个好晴天。
早上7:30,天空高远蔚蓝,没有一丝积雨云,魏翕仍顶着那张伪装后的脸,推开窗。
她对周围的环境了然于心,这些建筑群设计透着艺术家不懂生活的美感,布局相当复杂,旅馆后头的民居久无人住又正好挡在魏翕的房间前,屋檐草木繁盛。
她伸手越过木制的窗框,折下一朵枯萎的花枝,把它斜斜地插在桌上的花瓶里,然后揉红鼻头眼眶,苍白脸色下去跟老板要了杯热水。
“身体不舒服?”老板多递给她一块黑糖。
魏翕把糖含进嘴里,喝了口热水,她鼻音深重,嗓子沙哑:“可能昨天晚上太兴奋,吹多了风,今天我得休息休息。”
“要叫医生吗?”
“不用,我带了成药,吃完睡一觉就好。”魏翕拿出钱买了些老板自己制作的面包和香肠,苦笑着说:“看来艺术节是没办法参加了,神明保佑,我明天能好转。”
艺术节是这些外来演奏家成名的好机会,老板同情地拍了拍魏翕的肩膀,“好好睡一觉吧,客房仆人不会去打扰,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m.sxynkj.ċöm
魏翕感激地冲她笑了笑,提着藤编篮子里的食物和水壶,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门,虚弱的姿态瞬间消失。
她换上作战服,把床铺整理得像有人躺卧,然后将枪械从大提琴中取出,组装好,另外提了一只皮箱,里面放置着收尾的各种东西。
窗户外有根黄铜管道。
魏翕踩上窗台,拉好窗帘,手握住墙体镶嵌的管道轻盈地跃了下去,在管道的辅助下速降到一楼。
离地面有两米左右的时候她松开管道稳稳落地,声音轻不可闻。
她在居民区暗巷开始行动,非常诡异的,没有任何停顿的,如同无数次排练过一样,准确的卡在居民的行动间隙,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往都立剧院赶。
魏翕的手指搭在房顶边缘,强劲的臂力带动她身体向上,协调的肢令她做出最精准的动作,不时从两个挨得不远不近的房顶端一跃而过。
未来视的天赋一刻不停歇地开启,魏翕的大脑每秒处理的信息浩如烟海,但她的行动没有丝毫迟疑,仿佛能准确预测到所有人下一刻的行为——哪怕那人都没有出现在她视野内。
最后她来到距离都立剧院至少1000码的某个酒店,红衣侍者们无精打采地收拾昨晚宴会的狼藉。
他们的老板已经一早到一个街区外的都立剧场前准备迎接大公储的到来,高阶贵族坐礼车,低阶贵族至少也会乘坐普通轿车,但今天所有人只能用双腿赶路,缪斯广场人山人海。
剩下看家的都是不受重视的倒霉蛋。
酒店的顶楼也是不开启的,只有侯爵及以上的贵族才能入住,顶楼中央还有露天的空中花园――说到底这儿还是大公的产业。
魏翕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进入到封闭的顶楼。
这类任务往往一耗就是一天,她驻扎在这栋高层建筑的某个房间,在没见到大公储礼车的时间就开始等待。
她没有瞄准,只是等着,脸颊紧贴枪身的护颊板,一直在精神极度戒严的状态,却没有狙击前的一切准备工作。
没有确认目标与弹道修正,没有读出风偏,因为这里并非无人问津的地界,有很大可能会被人发现枪的镜面反光,挡住魏翕的弹道。
她只是在等那一瞬间,等血脉跳搏着从指尖撞击扳机的那一瞬,那是她的天赋为她选定了开火的时机。
魏翕从未如此密集地使用自己的天赋,超负荷的信息流使她的眉心隐隐作痛,有意遮挡后,太阳投射的光芒依然在眼底持久地形成一片暗色的光斑。www.sxynkj.ċöm
9:30分,大公储的礼车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前后各有一辆轻型轮式装甲车做安保,符合魏翕接到的情报。
“来了,大公储来了!”
莱茵大街两旁观望的人群中一声尖叫响起,原本吵闹松快的现场气氛猛的一窒,福莱尔市民们都不约而同的踮起脚尖向着路口望去。
先行的礼队骑兵穿着烫的笔挺的红蓝制服,褐色的皮制装具上反射着油脂的闪光,和装具同样闪亮的是褐色马具,马嚼子,马镫,挂在马鞍前的马刀,它们一并被擦拭漂亮。
雄壮的战马优雅的踩着同样的步点傲然前进,现在战场已经不需要这些美丽生灵,骑兵这种职业大概只用来装饰门面。
然后是轻型装甲车,金属和机械让人联想到高效、理智和严密,魏翕估算出大公储身边有一队近身警备,但她对此没什么紧张,她真正在意的是大公储身边的灵能小队,那才是追踪保护手段五花八门的专业人士。
市民们惊讶地赞美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美丽,马匹在道路两侧列队,骑兵们手按剑柄昂首挺胸。
形体巨大的礼车卷着尘埃驶来。它的四周悬着金色流苏的四方形旗帜,旗帜上用金线绣着蔷薇徽章。
那是立顿公国掌权者奥斯曼家族的徽章,他们与这个热爱美好事物的国家一样,浪漫,充满激情,热爱艺术,却又脆弱和无力。
魏翕数着礼车上的人数,副驾驶和后座的人接连下车,拱卫着一个留着漂亮髭须的年轻男人走到缪斯广场的演讲台上。
一共四人,标准的灵能小队配置,还有一个狙击手大概已经埋伏在最高的塔楼上。
魏翕不打算此时出手,四个灵能者在大公储身边会产生太大变数,她选择的动手时机是都立剧院贵族觐见时,护卫们会守在门口,免得妨碍大人物交流感情和机密要事。
魏翕摩挲着自己的枪械,等得心平气和。枪械上复杂的导流管被坚硬的护板遮挡,表面呈现出黄铜、秘银和银色合金的质感。
她已然把专门的弹药填入它的枪膛,火药和弹头是分开的,光是弹头部分就长达十厘米,有拇指粗细,上面刻有繁复的增幅灵能矩阵,足够炸掉一整个房间。
这玩意儿其实是永动所仿照联邦机械研究所的作品,外形足够相似,可惜一击必毁――强大的威力是靠耐久度换来的,用完就扔,减轻负重同时留下证据。
广场上的氛围趋近白热化,现场一片嘈杂,大公储的演讲能力确实不错,幽默风趣又风度翩翩,魏翕却只盯着他旁边的旗帜,黄金蔷薇倒映在她漆黑的眼瞳中,像是金色烈火燃烧在黑暗的井底。
直到下午1:00左右,大公储连同灵能小队一起进入都立剧院。魏翕昨天看过门口的海报,图兰朵,脸上涂着白粉的女人唱着她不喜欢的歌。
魏翕像一块石头一样定在原地。
剧场里歌剧开幕,小提琴划开瑰丽的前奏,管弦乐响起,公主图兰朵下令如果有个男人可以猜出她的三个谜语,她会嫁给他;如猜错,便处死。
而今夜,又有一个可怜的王子要被杀头,图兰朵公主亲自监斩,她的美貌像一个诅咒,吸引来前赴后继的无数亡魂,月色挂出一弯弧度,正如公主上挑的嘴唇。
gongklang,dasschwertpoliert,
铜锣敲响,刀剑磨光,
einweitererverliebtermannwirdgetötet!
又一个痴心人要上刑场!
魏翕分明眼睛看不到大公储的行踪,脑海里却自然而然浮现出她所导向的未来,直到最后一个高音结束,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魏翕突然捕捉到一丝含糊的战栗。
时机到了!
这一刻魏翕支起枪支,她的身体是放松的,周遭的整个世界却都从她脑中淡去,凭本能选择方向,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后坐力将枪械狠狠撞向她的肩膀,火焰、枪弹一起冲出枪膛,特制炮弹高速的旋转着,螺旋状的尾翼脱离,拇指粗细的弹药泛起蓝光,冲向都立剧院某个包厢!
枪弹被火药燃烧带来的巨大动能推动,轻易轰开墙面,钻入室内。“轰――”巨大的爆炸声仿佛地震,让整个楼层瞬间震动起来。
“啊――”尖叫声响起,剧院内部混乱一片,远处塔楼上又响起一声雷鸣般的枪响。
这是冲她来的。
魏翕翻身坐起,就地一滚,躲开暴露之后的狙击。
远去的世界呼啸着回到她的身边,心脏以撞断肋骨般的力气拼命腾跳,一阵尖锐的弦音翻搅在脑海里,渐渐被身周无限放大的杂音替代下去。
以魏翕如今的身体素质,她都有些吃不消,怪不得永动所强调只有肉体强化的灵能者才能使用。
枪膛刚刚炸裂,某些脆弱零件更是七零八碎,魏翕以最快速度打开皮箱,拿出收尾物品,丢下坏掉的枪支,放了个定时激活的小型炸弹,立即撤离与抹消痕迹。
她已经听到楼下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了。
这次没办法从外墙下楼,这会让她成为一个活靶子,只能利用地形从顶层下到一楼。
搜查人员大约有二十人,魏翕的天赋让她如同走在自己家后花园中一般,不需要加速跑动或停顿,更无需刻意的躲避,但因为她的身体素质是常人两倍多,速度也不能说不快。
做得最好的一次是在一楼某个房间,她进入房间时红衣侍者正好微微转头看向窗外。
她进门时侍者似乎听到了什么,转身张望,但魏翕就卡在那瞬间进入了他的视线死角,大刺刺在他身边60公分的位置上,打开窗户。
并在侍者疑惑的回头同时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最后,当侍者发觉窗户打开,莫名其妙把头伸出窗外进行查看时,魏翕恰巧消失在了不远处的街角。
第一波赶来的都是普通巡逻街警,灵能者要到达这里最快也得一分钟――神灵陨落的现在,没人能做到飞天遁地,灵能者充其量只能称为强大的“人”,而不是怪物。
魏翕走在少人的小巷里,这些巷子四通八达,时常藏着混混和暗娼,本地人有些都搞不清来源与去路,魏翕却走得笃定。
当她穿过玫瑰色的玻璃时,便有玫瑰色的光线温柔地扑在她的头发上,经过明黄色的玻璃时,便有昏黄的光映亮她的眼睛。
大道上人群流散如兽。蔷薇街圣堂的烛光在白日里熄灭,管风琴突然奏出安魂曲,外头嘈杂喧嚣,始作俑者却极其镇定。
直到某个巷子末尾,她突然停了下来,低声叹了口气。
阴影中,一个男人正叼着雪茄,用长梗的松木火柴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再吐出青色的烟雾。
透过烟雾,魏翕看到了他那张远远望见过的脸。
她实在低估了现存的灵能者,但无所谓,杀了他,一切都会回到她能预测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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