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淮皱眉,看来她说错话了。
但她并未表现出懊恼,眉压低看着杜锡,直到杜锡不敢再同她对视。
“既然你一心求死,本官会成全你。”
也不必行刑了,她方才是暴露了,再问下去得不到答案的,如今只能再徐徐图之。
傅青淮带着郑逵走了,狱卒倒松口气,“大人,我送你回牢。”
郑逵纠结片刻还是道:“大人,您刚来大理寺,这事倒没什么必要掺和,就是做不好也怪不到您头上。”
“本官知你是好心,我且多思量,任其职尽其责,总不能就这么放过了。”
郑逵点头,“大人心中有数便好。”
很快就该下值。
郑逵快乐地同傅青淮告别了。
傅青淮出了大理寺,马车将她接回了南薰坊的宅院。
下马车时,那马夫道:“大人先用餐吧,主子要晚些回来。”
“多谢。”
吃完饭,傅青淮便去了书房冥想。
分明杜锡已经动摇了,可她随后在杜锡面前说错话了。
是什么叫杜锡如此笃定她是在诈他?
傅青淮闭着眼,不知不觉便紧皱了眉头。
难不成杜锡认为,他若是说出来自己保不了他,反而会让他性命不保?
既然如此,这人定然很有分量了。
梳理的烦躁,傅青淮出了房门坐在外头摇椅上看天。
倒是忘了把沙包带来,不然现在还能陪它玩玩。
闭着眼睛正晃摇椅呢,有开门声。
傅青淮睁眼,下一瞬卫作然便绕过影壁出来了。
“吃过没?”
她笑着问。
“吃了,你怎么不进去?外头还凉呢。”
卫作然走过来,傅青淮便从摇椅上起来了,“憋在房里想事情想得烦闷,出来透透气。”
“烦什么?大理寺有人给你脸色看?”
傅青淮便轻笑着同他一起回房,边走边说,“那倒没有,只是我今儿去看了杜锡,被他说的话给困扰住了。”
她说着,解了卫作然大氅。
“他说什么了?”
卫作然伸手去摸她手,倒是不凉。
“我试着诈他,同他说戴罪立功,我保他性命,可他不信;我便琢磨他到底是谁的人。”
“他啊——我这么跟你说吧,他贪墨肯定不止这一次,运气不好撞上你了,但也就只能拿这次的事情定罪;他贪污的钱,与这条线相关的所有人都得吃一口,你往上算算,牵动了多少人的利益?”
“这么多人都会保他?”
傅青淮也不是没想过,毕竟看过了屈维雍留下的实录,那真是满潭脏水啊!
可是为了一个杜锡,便如此?
这些人真要是被杜锡牵扯出来,怕是一个都跑不掉,如此怎么还有余力保杜锡?
连傅青淮自己都没指望杜锡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只是想拿到供词再说。
“你不必管这些,他被定罪以后,就算能活着出来,很可能还是会死。”
“他隐瞒下来的人,还是会杀他?”
“自然,毕竟只有死人才是安全的。”
傅青淮和叹了口气,他们都能看出来的,杜锡不会不清楚。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肯报个人物出来。
“好了,你在大理寺要干净许多,往后只是断案,也别想这些了;踏踏实实干几年,位列九卿也说不准呢,到时候得劳烦大人多照拂咱家。”
卫作然语带笑意,傅青淮心里便轻松几分。
“罢了,且等刘寺丞的结果吧,瞧他那模样,也是不肯轻易放过的。”
卫作然伸手轻轻刮她了鼻头,“这般想就对了,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的顶着!”
说完见傅青淮眉心褶皱尚在,他伸手去抚平,“还有什么忧心事?我来给你顶着。”
“倒不是别的——沙包在家里有三元喂,若是带来了,我却没空喂它。”
那小祖宗是个精贵的,就是不肯吃别人喂的。
“偏你惯它!”卫作然嗔笑,“我从前哪里养它这般精细,你简直拿它当孩子养。”
“我是有这个想法呀!”
傅青淮坦然就承认了,俩人现在住一起,不就是夫妻了?
“届时还给它配种,子子孙孙咱们都养着。”
卫作然闻言微顿,还是笑了,“以后你若想要孩子,便从你姊妹那里抱一个来,我也是不介意的。”
“不要,那如何同孩子解释我们?我觉得猫儿就挺好。”
卫作然唇角微动,目光深情看她,终究还是垂眸一笑了之。
第二日点卯还正常,可是刚坐去值房不久,便有人过来敲门。
“傅大人,刑部找过来了!”
傅青淮眉心微皱,莫名其妙,她才上任第二天,叫她干什么。
这时郑逵已经去开了门,“怎么了?”
“杜锡死了!今日刑部过来提审,便、便……”
傅青淮“腾”得起身。
昨个儿她去提审,今日杜锡就死了,偏偏刑部今日就派人来?
说不是针对她的都没人信!
这不,郑逵便瞪圆了眼去看傅青淮了。
“在哪?带本官过去。”
那吏员却是将她带去了大理寺少卿朱大人的值房。sxynkj.ċöm
朱大人看上去应同傅与律差不多的年纪,比刘寺丞还年轻许多呢!
留了美须,浓眉不怒自威,目光清正。
傅青淮放眼看去,除了刘寺丞和朱少卿,便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这便应该是刑部来人了。
“傅寺正,这位是刑部员外郎,于祯。”
来的竟是个跟她平级的。
傅青淮朝他拱手,“于大人。”
那于祯并不回礼,冷笑一声,“这便是不知何缘由飞升大理寺的状元郎?毛头小子一个,上任第一天便逼死了杜锡,其心可诛!”
“于大人这话是蔑视皇权?”傅青淮朝皇宫的方向一拱手,也没了好脸色,“待本官参上一本,好让于大人知道我这是接了圣旨上任大理寺的缘由!”
于祯被她掷地有声的反击弄得一震。
看上去细致文弱,倒是个扎手的硬茬子!
那于祯微红了脸,“杜锡在你提审后自杀,墙上留血字,点名是你逼死他!这事在你们大理寺牢狱里,难不成还是本官故意害你?”
“于大人是不是故意害我,跟本官没有关系;我提审杜锡,大理寺录事在,狱卒在,就是没见于大人在,那于大人又是如何知道本官逼死他的?”
“你、你——”于祯喘粗气,着急几息,很快有了说辞,“你之前联合东厂将手下吴涛给事中逼死的事情,可就过去了不到一个月,可见你这人就是个酷吏!”
事关青莲教,吴涛之事,并未传播出去。
众人知他有罪,却不知是何罪名。
“那便有意思了,同样死法接连过来,本官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我凶残狠辣吗?我堂堂三元,何至于用这样低级的手法去害人!”
“你做都给事中,手下左右给事中都没命;你做大理寺正,刚提审一个犯人,犯人也没命,简直是扫把星转世!”
“呀,于大人怎么开始人身攻击了?身为刑部员外郎,手中批下死刑的可不少吧?怎么,于大人难道信佛,敢跟大衍律法对抗,就为了保住死刑犯的命?”
朱少卿见状轻笑出声。
于祯气得浑身发抖,“竖子尔敢!”
“于大人不是也敢污蔑本官?”
平级,还是在大理寺,自己的地盘,有什么可怕的?
“那杜锡本不是死刑犯,他如今死了,你必定得负责任!”
“好了,”朱大人平稳开口,分明声音不大,但极其威严,“于大人,你的心焦本官清楚,但是这跟我们大理寺无关,为了一个囚犯,你身为朝廷命官在这里中伤同僚,是怀着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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