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远玄缓缓走过去,柔声说:“无论你是什么人,都不该乱吵乱动,你的病若又复发了,大家都会伤心的。”
左小舟眨眨眼,深吸了口气,慢慢点点头。
姬远玄温柔的一笑:“这就对了……现在我问你,你可认得我么?”
左小舟张大了眼睛瞪了很久,才用力摇了摇头。
“这屋子里的人你都不认得?”
左小舟又摇了摇头,根本没有瞧任何人一眼。
“那么,你知道你自己是谁么?”
这一次,左小舟毫不犹豫的大声说:“我当然知道,我是钱广洋。”
姬远玄回头望了一眼左德厚,后者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随后,姬远玄又随便提了一些问题,可左小舟始终警惕的盯着他,嘴闭得死死的,不在多说一个字。
姬远玄明白,此时的左小舟精神紧绷,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如果这个时候再去询问更多的问题,很可能会使左小舟立刻崩溃,如果那样的话,事情就会更加的复杂。
安抚好左小舟,三人重新回到了客厅。
“钱广洋?”姬远玄念叨了一句,随后他就发觉左德厚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钱广洋……老钱?这是怎么回事……”左德厚小声念叨着。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姬远玄问。
左德厚一惊,说:“我、我也不知道啊……”
姬远玄追问:“钱广洋到底是谁?”
左德厚一怔,随即叹了口气:“钱广洋,闽南钱家的长子长孙,他……他是我师姐的孙子……”
姬远玄愣了一下,左德厚有一个师姐他是知道的,而且他还知道左德厚和他这位师姐一向不和。而且就在前几年,左德厚还准备着代师立言,把他那位师姐逐出师门,幸亏行业内部人员调和,这件事才平息下来。
姬远玄皱了皱眉:“奇怪了,他怎么会说自己是钱广洋呢?”
左德厚一拍桌子,厉声说:“胡闹!那是我的儿子!和他们钱家没有任何关系!”
姬远玄显然也觉得很惊讶,望着莫然:“依你看,这……”
莫然沉吟片刻:“看他的病情,仿佛是‘离魂症’,但只有受过大惊骇、大刺激的人才会得这样的病……”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这是谁?我不认得!我不认得他……”
保姆跑下楼来,带着哭腔说:“少爷照了镜子,说镜子里的那个人他、他不认识……”
姬远玄深吸一口气,对莫然说:“请你还是去照顾他吧,如果他闹得太厉害,你明白该怎么做……”www.sxynkj.ċöm
莫然点点头,跟着保姆上了楼。
姬远玄沉声说:“照在镜子里的,自然是他自己,他连自己都不认得了吗?”
左德厚一言不发,点燃一支烟默默地抽着。十几分钟后,莫然从楼上下来。
“怎么样?”姬远玄问。
“又打了针安定,睡了……我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都很正常,没有任何病况。”
左德厚大声说:“没有病又怎会变成这样?”
莫然叹了口气:“虽然没有病,但我却希望他有病反而好些。”
“为……为什么?”
“只因他没有病比有病还要……还要可怕得多。”
左德厚额上已冒出了冷汗,嗄声道:“可怕?”
莫然定定神:“他缠绵病榻已有一个月了,而且水米未沾,就算病情突然好转,体力也绝不会恢复得这么快。何况,他先前明明就已经死了啊,我从医这么多年,是死是活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姬远玄面沉似水,左德厚颤声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www.sxynkj.ċöm
莫然遗憾的摇摇头:“不知道。就因为不知道,所以不敢胡说八道……”
“庸医!”左德厚低吼了一声。
莫然脸色微微一变,姬远玄忙说:“事情非常,我们都应该镇静一些。”
左德厚指着楼上大吼:“冷静?现在你还让我冷静?我他妈的能冷静下来吗?”
姬远玄不说话了,在他的印象里,左德厚是从来不说脏话的,可今天爆了粗口,可想而知他已经频临崩溃的边缘了。
“总之,”姬远玄说,“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我们都不能慌张,一切等小舟再次转醒过来之后再下定论吧……”
左小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时分,他一醒过来就大声咆哮着,手舞足蹈,还用额头猛撞床头栏杆。左夫人和保姆一边哭一边使劲按住他,可左小舟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两个女人根本无法控制住他。
姬远玄三人冲进了卧室,左小舟的眼睛已经红了,咆哮着朝三人冲了过来。姬远玄一个箭步上前,把莫然和左德厚挡在身后。这个时候,左小舟已经冲了过来,大吼着扬起了拳头。
两道寒光在姬远玄眼中一闪而过,在左小舟疯狂的拳击中他立刻找到了一丝缝隙。
啪!
左小舟的肩膀上重重挨了一掌,他大叫一声,跌坐在了床上。姬远玄也因为巨大的冲击往后连退了两步,脸色更加苍白,深深吸了口气。
左小舟坐在床上,全身有些瘫软,刚刚的猛烈攻击已经消耗了他全部的体力。
姬远玄上前两步:“安静下来了吗?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不但很理解,而且很同情,无论谁遇着这件事,都一定会很难受的。”
他声音中似乎有种令人镇定的力量,左小舟不再折腾,他攥紧了拳头,颤声问:“怎么会这样?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姬远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说你是钱广洋?”
左小舟抬起头,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可是你知道吗?此时你的模样,包括你的身体,是一个属于叫做左小舟的男人。”
“我是钱广洋!我不认识什么左小舟!”左小舟有些激动地大喊起来。
姬远玄摆摆手让他安静下来,平静地说:“不管你是闽南钱广洋,还是天海左小舟,喊叫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既然你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钱广洋,那么现在我需要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你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左小舟有些痛苦的抓着头发,说:“我、我的心乱得很,好像什么事都记不清了……”
姬远玄一声不响的坐了下来,并没有催促他,过了很久,他才缓缓接着说:“我记得我病了很久,而且病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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