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容是痛醒的,醒来发现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小师侄正无意识地捏着她的脸,稚嫩面庞白无血色,眉梢深拧,一脸苦相。
当下想要打趣叙旧的心思飞得远远的,忙直起睡得有些麻的身体揽过沈之玠单薄纤瘦的背脊,搂在怀中柔声安慰:“好了好了,小羲和别怕,师叔护着呢。”
沈之玠攥住狄容衣袖袖口,满腔苦泪在昏迷前早就流干,她此刻只回抱住师叔,贴在她怀中感受真切温热的温度,唇瓣紧抿不发一言。
“羲和。”
“师叔唤我之玠吧。”
沈之玠下颌抵着她的肩膀,沉吟许久将即将出口的解释咽了回去,没必要让他们染上麻烦,有些话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狄容却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她不是稚童,耳朵里听得见分析的出世人对天下,以及对她这位百年才出一位的绝才的评价。
而距离沈之玠离开万世药坊已经过去好些年,再度相见却是在异国他乡因受伤重逢,如此尴尬情形,其中弯弯绕绕绝非三言两语就能解释。
她不想说,那她不问就是。www.sxynkj.ċöm
“好,”狄容揉了揉小师侄的肩膀,帮她把被子拉回来,盖严实些:“那小之玠饿了吗?有什么想吃的告诉师叔,我给你做。”
沈之玠若有似无地叹一口气,语气里不自觉地氤氲几分撒娇意味,“鲫鱼汤可以吗,我想念药坊后山小溪里的师兄养的鲫鱼了。”
她如此乖巧,狄容岂有不应的道理,抬起身刮了下她挺秀鼻梁,笑道:“好好好,都应你。只是后山里养的这没有,只有缸里养的了。”
哪还记得什么后山鲫鱼,她对于万世药坊的记忆早在朝堂不见红白的生杀予夺里,消磨的只剩模糊虚幻的影。随口一说,狄容纵她就应和,见她愿意和她亲近,高兴得压根没去追究真假。
沈之玠抓紧狄容的前襟,良久未动。
和风堂乃万世药坊在世间的分堂,除开前院看诊卖药外,后院修建成供给病患居住的厢房,因此房宇并不密集,稀稀落落的很是冷清。
安排给沈之玠的房间定在一处幽深偏僻的角落,绕过层层庭院,半池枯荷,才得见青砖琉璃瓦的角。
她近日,以及长段时间会居住在此,所以狄容隔日就吩咐人把那半池子要死不死的荷花全拔了,又亲自修建她门前鹅卵石谱就的经道旁横生的野花杂草,避免她出门摔着。
沈之玠如今只能卧床静养,她先前一直在奔波逃命,加上狱中挨得一角过于结实,伤及肺腑,没两三月怕是养不好这份娇病。
柳明朗抽空会过来陪她坐会,望着她如今弱柳扶风,病怏怏的模样,皱眉担忧地叮嘱她好生休养,把脉探视片刻又回到前院去修改给她配置的药方。
闲散日子慢慢过着,直到胡斯翻墙找到她面前,拘谨地递给她一个盒子。
彼时沈之玠正半睁着眸闲看天际簌簌飘落的薄雨,有心无心地看着院子里冷到打哆嗦的雏鸟,素手轻抬,那鸟儿便扑棱着翅膀落到她细瘦腕骨。
胡斯坡脚弯腰恭敬将东西递上,满含歉意地向她道歉,怕她不肯接受,连忙把宣宴已惩戒黄治等人的事一并告知。m.sxynkj.ċöm
沈之玠懒洋洋的逗弄翠鸟儿,闻言余光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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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潮湿的地牢里,东北角一处牢房关押着前不久在此地滋事的黄治,他本就瘦削的身材现今愈发瘦骨嶙峋。
双手皆被绑到十字木架上,脖子上拴着粗重铁链,身上青衣破破烂烂的挂着,露出内里绽开的皮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红血浸湿衣衫。
宣宴一袭雪青色缎绸袍,秀长玉直纤尘不染的立在他面前,通身至纯至净的清透气派,与这污糟昏暗的炼狱显得格格不入。
白邢然看完衙役呈上来黄治亲手画押的证词,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记录着黄治招供的罪行,皱巴巴的羊皮纸染着殷红的血,散着腐朽枯臭的味道,倒和黄治如今模样有几分契合。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没招的?”白邢然哪能想到小小驿站官能做下这般多丧尽天良的事。囚养虐杀幼童,欺压百姓,桩桩件件带着血骨的吐出来,他看着纸上的黑字一个个都浸透了不甘和悲愤。
黄治有气无力,双目呆滞,自知秘密败露再无回转之地,隐瞒没有任何意义,哆哆嗦嗦地又讲出两个强抢民女的破烂事。
烧得滚烫得烙铁便扔到他身上,烫下狰狞丑陋的伤口。
“啊啊啊啊!!!”
他痛到扯嗓子尖叫,几欲昏厥。
冰凉水流兜头灌下,瞬间浇了个透心凉。
白邢然收回扔东西的手,旁边衙役十分有眼力见的将烙铁捡起放回炭盆里,再恭恭敬敬的递上白布手帕。
“不用。”白邢然面色不悦,直接回绝,他侧过脸,斟酌几许后问向始终作壁上观的人,“以你朝律令,对付此等不忠不贞不义之人,要用什么刑罚?”
或许是黄治太让人恶心,他连不贞一词都给用上。
宣宴面无表情地睨着黄治,清逸眉间带着深浓倦意,似是惫懒至极,随意地摆手招来易心,淡声道:“他先前想对沈之玠用什么刑来着?”
易心拱手答:“烙刑。”
“嗯,”宣宴微微挑唇,侧眸看向白邢然,意味深长地问:“王爷觉得如何?”
他能这么问,肯定是不会这么轻飘飘把事情揭过去。
白邢然暗自揣摩他的意思,目光复看向近出火星四溅的炭盆,脑海中闪过一缕明线,他迅速抓住,眸光阴寒地凝视羊皮纸上血字招供,一锤定音定音:“画押之后关起来,明日午时在衙门后行火刑。”
如今世道苍凉慌乱,不宜当街行刑,白邢然选了折中的法子,让人知道黄治受罚,也制止了未发生的恐慌。
旁边跟随的府衙立即跪下领命,将黄治拖走塞进更深处的牢笼里,把证词送到书房存起,这桩冤案就此了结。
宣宴似嫌弃这牢狱脏臭,待白邢然处理完就拂袖转身。
白邢然随他同处,“你去哪?”
“见解你燃眉之急的人。”难得宣宴跟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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