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一直在等着孟锦里。
顾林莼在旁陪着,整天都安安静静的。
见她终于回来了,林氏难免着急,一把拉过她,焦急地问来问去。
“我没事儿,你们别担心。”
孟锦里见她们娘俩一副诚惶诚恐地表情,暗暗叹息。sxynkj.ċöm
林氏不信,让她细细说来。
孟锦里避重就轻,说了笼统大概。
就算如此,林氏还是气得脸发白,嘴唇发颤,她呆了呆,方才咬着牙说:“虚伪!虚伪至极!”
还什么一家子骨肉,莫说骨肉了,做人连心肝都没有。
顾林莼从未见过母亲气成这样,目光颤颤,紧紧地攥着手。
孟锦里正看着她,林氏拍打了一下床铺,掀被而起:“咱们不能受这个冤枉气!走,收拾东西!咱们回云州!”
“舅母……”
“莫怕,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我豁出去这张脸,大不了拿我的头去撞他们家的大门,他们还敢不放人吗?”
林氏越说越气,孟锦里却是很冷静,一双手牢牢地按住林氏僵硬的肩膀,含着力道,让她稳稳地坐回去。
“莼儿,锦儿,咱们回去,咱们回家。”
最后一个字,林氏已含了哭音。
孟锦里垂眸低叹:“我们回不了也回不去。”
林氏发了急:“那就闹翻天,闹个头破血流也要回去。”
顾林莼听的害怕,整个人往床上去躲。
“舅母!”
孟锦里加重双手的力道。
她直直地看着她,目光沉静如海。
“不能闹!”
“为何?”
“因为这里是金陵城,这里是尚书府!”
孟锦里字字清晰。
“这是他们的地盘儿!”
“锦儿……”
林氏情绪上头,不明白。
“如果闹了,也许咱们能走,可麻烦还会一直跟着。”
这不是一桩简单的麻烦,大家闹闹,割肉丢脸就能了事的。
这是一盘棋,所有人都已经落在了棋盘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自己要做的事。
“咱们硬要回了云州,他们能如何?”
“舅母,顾明泽乃是堂堂尚书,正三品大员,可就算如此,他在金陵城还要夹紧尾巴做人……我们呢?一介草民能挡得住一个朝廷官员吗?他们顾家算得这么深,若不是念着这点亲戚的情分,您真以为他们不会下狠手吗?现在,还是只是劝,真逼急了,后果不堪设想。”
孟锦里没有吓唬她,而是就事论事。
顾家如今焦头烂额,人心难测。莫说拿人做棋子挡灾,再黑心绝情的事,恐怕他们也想过的。
想都想了,还怕做吗?
林氏张张口,想为自己的冲动分辨几句,又无话可说。
她双腿发软,颓颓地坐下来,仿佛只剩下一件事可做,大哭。
哭,哭又哭不出来。
“舅母。”
孟锦里一手拉过她,一手拉过顾林莼,将她们俩人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冷静,我们一定要冷静。”
顾林莼下意识地反握住了孟锦里的手,两人手心冰凉,都是虚汗。
“怎么办……怎么办?”
颤抖的两个人,紧紧挨着她,只把她当成了主心骨。
孟锦里重重吐了一口气:“办法只有一个。”
“你要答应?”
“我早晚要点头的,现在允了,也许还能谈谈条件。毕竟,顾家还在求着咱们办事,明面上的好处不能少。”
林氏含着哭音:“你不能嫁啊。”
嫁给一个将死之人,这一辈子就完了。
“舅母,我不嫁,要莼儿去吗?”孟锦里郑重其事地说:“算计我一个人,好过算计大家。”
林氏瞳孔震动。
“我仔细想过,我们就算能回云州,也是后患无穷。”
“后患?”
“拒绝这门婚事,就是得罪了整个顾家。按着他们这般品性,必定睚眦必报!往后有什么闪失麻烦,都是咱们的错。威胁、算计、恶意,防不胜防。”
孟锦里一字一句道:“那老夫人就是一只老狐狸,她太精明了。”
“你答应,他们岂不是欺你更甚。”
“未必。”
孟锦里垂眸,拿出手帕,轻轻掰开顾林莼的拳头,给她擦手心的虚汗。
“他们哄着我也好,求着我也好,吓唬我也好,都是为了平事。我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们还能找到一个像我这样稳妥可靠之人吗?不可能的!换句话说,现在的我,对他们很重要。”
她拿自己做筹码,谋算谋算,这困局也许有救。
现在,她不止是棋子,也是下棋的人。sxynkj.ċöm
林氏怔了怔,恍然问道:“你何时想好了这一切?”
“就在刚刚。”
“锦儿……你不会后悔吗?”
林氏心痛她这样懂事,这样顾全大局,连个脾气都不发。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孟锦里不慌不乱,不疾不徐:“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棋要一步一步地下,日子要一天一天地过,且行且看。
…
又是深夜,偏巧月儿不圆,光不透,更显院中树木阴森。
风过树动。
门廊之下,有几盏灯笼轻轻晃动,眨眼间,又有黑影一闪而过,敏捷如魅。
高墙别院,如履平地。
花照明动作利落,悄然无声。
不过,他还是惊动了窗内的人。
“有门不走,偏要fanqiang。”
“夜会小情郎,行事自然要隐蔽些……”
花照明一袭黑衣,歪坐在窗边,姿态慵懒,语气轻佻。
韩缨坐在暗处,月白睡袍,松松垮垮。
看他嬉笑的表情,早已习以为常。
“我不是你的小情郎。”
“你不是,谁是啊?每次你我见面,都是深夜独处,促膝谈心,久久不肯分离……”
花照明是个话痨,一张嘴就没完没了。
“说点正事吧。”
“好。”
花照明翻身进屋,鼻尖微动,闻到一阵淡淡的药香。
他用药一直都是这个时辰。
“太子今儿见我,托我办事,你猜猜是个什么样的妙宗儿?”
韩缨懒得接茬理会。
花照明从鼻子里哼了声:“小小年纪,无趣至极。我说,你这屋子里怎么总是只燃一盏灯啊,黑不隆冬的。”
“说事。”
韩缨天生冷脸,虽有病容,难掩英气。
昏暗的灯光之下,那双眸子清亮有神。
“宫里头丢东西了。”
“丢什么了?”
花照明悠哉悠哉去到桌前,拿起他的茶碗,打开闻闻又放下了。
“你猜……”
“太子所托,必定贵重,而且隐秘。”
宫里头的事,里头的人该办,花照明虽有世子身份,却无官职,乃是个闲散外人。
难道,殿下察觉到了他背地里做得那些邪门生意?
不会的!
花照明绝非泛泛之辈,表面张狂,内里谨慎,一直比较狐狸还要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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