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上，山腰以下的地方并没有被冰雪覆盖。
老婆婆带着霁月上山采野菜。
霁月背着背篓，满头瀑布似的青丝束了起来，挽了个简便的髻，白色道袍纤尘不染，整个人显得清逸出尘、雅洁高华。
老婆婆仿佛越看她越喜欢，初时二人还一前一后地走着，到后来，老婆婆竟一路都执着她的手，殷殷地向她介绍着各种野菜的名称和做法。
尽管这些霁月早就熟知，但为了不扫老婆婆的兴，她依旧听得很仔细，不时点着头，脸上露出欣悦的神情。
“可惜这个季节已没有清明草，清明草的口感特别绵软，加入米粉中，还可制成碧玉汤圆，味道很不错。”老婆婆憧憬地道。
“汤圆？星尘爱吃。”霁月脱口而出，下一刻，又有点不好意思，马上遮掩道，“那种蓬松的一团团的野菜叫什么呢？”她边说边指向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老婆婆却笑着摇了摇头，半打趣半认真地道：“男人啊，不要太宠，你不能让他觉出你离了他就活不下去，而是要让他紧张你，在乎你，把你捧在手心，知道吗？”
霁月垂眸，轻轻点了下头。
“还有，家务不能全由你来做，但你一定要会做，尤其是厨艺一定要好，但不能经常做给他吃，知道吗？”老婆婆继续叮嘱道。
霁月又点了点头。
老婆婆叮嘱了许多许多句，霁月也点了许多许多次头。
半日时间，两人采了不少可口的野菜，老婆婆也向霁月传授了不少驭夫之道。霁月头是一直在点，但没有一句听进了心里去。
回到茅舍后，老婆婆将一背篓的野菜往晓星尘面前一抛，眉毛一扬，“做饭去。”
出山之后，晓星尘一直过着四处云游的生活，后来将眼睛给了宋岚后，又在义城生活了几年，一直都是他自己做饭。厨艺嘛，虽比不上霁月，但也不算糟。
老婆婆这一顿饭吃得还算满意。
饭后，霁月起身想要收拾碗筷，却被老婆婆制止了，“随我去后院。你体内无金丹，没有了灵力，我教你一套剑法，不用灵力驱使，也能发挥出很大的威力。”
晓星尘闻言眼睛一亮，忙满面笑意地抢着收拾起碗筷来。
茅舍后院，老婆婆一招一式讲解得很是细致透彻。霁月悟性一般，一遍下来也才学了个皮毛。老婆婆原本是个性子急躁的人，此时却很有耐心。一遍学不精，她就教两遍，两遍学不精，她就教三遍。
她的脸上，始终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仿佛只要能收霁月为徒，就是这个世间最幸福的事情。
霁月勤修剑法之时，颜齐和齐风语已入了云深不知处。
蓝忘机命人看茶时，神色淡淡的，辨不出是喜是怒。
颜齐抿了一口茶，将茶盏放下，拱手道：“仙督，实在是叨扰了。”
“既知叨扰，又何必要上来？”蓝忘机的语气也是淡淡的，说出的话却不大好听。
“君彦也是没有办法。”颜齐不卑不亢地道，直视着蓝忘机，“家父和顾先生都死于赫连棠音之手，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子人主。”m.sxynkj.ċöm
“既是死于赫连棠音之手，又与惜玉楼的人何干？”蓝忘机淡定地饮了一口茶，眉目不动。
“我不会伤害惜玉楼的人，只是想借他们一用而已。”颜齐的态度变得谦恭，语声也低了下去，“我想利用他们引出那个逃走的重明宫护法，因为只有他才有可能知晓赫连棠音的下落。”sxynkj.ċöm
“你又怎知他一定知晓？”蓝忘机握着茶盏，一时忘了放。
齐风语看出他只是故作镇定，忙高声道：“如若连重明宫护法都不知赫连棠音的下落，那么，这个世上就真的不会有人知道了。”
蓝忘机沉默了片刻，道：“你们会杀了朱南昭吗？”他听魏无羡说过，朱南昭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所以，他并不希望朱南昭丢掉性命。
“不会。”似乎为了让他宽心，颜齐马上道，“只要他肯说出赫连棠音的下落，我们绝不动他。只要赫连棠音死了，我们亦绝不再动重明宫其他的人。”
“说到做到？”蓝忘机眸色微凝。
“绝不反悔！”颜齐举杯一饮而尽。
青铜鼎内香气袅袅，几人达成共识后都不再说话，室内一片沉寂。
朱南昭刚步入酒肆大堂，就听台上的说书人道：“你们可知，姑苏蓝氏将那帮重明宫余孽关进云深不知处后，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直到昨日琴川颜氏的新任宗主颜齐入了一趟云深不知处，含光君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处决那些姑苏惜玉楼的人了。”
这个话题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于是，满堂哗然，议论纷纷。
朱南昭双拳收紧，十指嵌进肉里，他却觉不出疼痛。
尽管知道惜兰并不是洛汐言，但他就是想要将她当成洛汐言，因为只有这样，他的人生才有希望。
他才不至于随着洛汐言的死去而心死神灭，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现如今，眼见着惜兰就要被处决了，他能坐视不理吗？
不，他不能！
茅舍后院，晓星尘看霁月练了一遍剑法，就已记住。
等到霁月练第二遍时，他已做起了霁月的师傅——
“这一招出剑要出其不意，以快制胜。”
“这一招身体要尽量后倾，防止被直击面门。”
……
一套剑法练下来，霁月泄气地坐到地上，“怪不得我襁褓之时就入门，三十几岁才出师，都不一定打得过你这个四岁多入门十几岁出师的人。”
“阿月研习符咒可比我厉害多了。”晓星尘勾起唇角，笑意深达眼底。
“毕竟剑道才是正统。”霁月握玉魄的手紧了紧，“如今我已无金丹，真是可惜了这把上好的佩剑。”
“它已择你为主，又怎会计较你有无金丹？”晓星尘在她身旁坐下，抬手揽过她的肩。
霁月错愕地看向他。
“就像我一样，既然十来岁的时候就认定了你是我的妻子，那么这一生，便都不会变了。等你老去，美貌不再，也不会变。”他唇角的笑意加深，仿佛真的在想象他们老时的模样。
霁月只觉心中甜蜜无限，头一歪，就倒进了他怀里。
院外一棵枝丫茂盛的大树上，一只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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