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墨在亭中坐着,思虑了许久,她始终都不大相信自己会这般茫然的将心交托,这般轻易的就踏入红尘的藩篱。
这其中种种,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可当往事涌上心头,自己一次次的陷入回忆之中,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苏谦尘的感情好似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纯粹,若说从前不上心,未细想,那也就罢了,可如今……
都说这世间的男女情爱最是磨人心,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一想到此雪墨便觉得,以前那个自诩清心寡欲,不入红尘的自己的有些可笑,原来人世间的羁绊这样多,逃不过的不止是天命还有缘分。
一早雪墨回了府,在众人面前依旧如常,并表现未出异样,不过在她身边的染霜,银笙倒是发觉自从雪墨从馨梦阁回来后,近几日里是越发爱发呆了,常常一个人静坐出神,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过几日的光景,便到雪最盛之时,大雪来临,雪墨的生辰便也到了。
若论礼法,五国皆是大同小异,但若论风俗,却是各国有各国的风俗,依着恒国的风俗,恒地女子的加笄之礼是在这个女子十五岁生辰这一天办,而不是在上巳节那天,因此雪墨今岁的生辰之日,也是她行及笄之礼的日子。
依据《礼记.内则》所言“女子十有五年而笄。”而女子的加笄之礼一般都是由嫡母或生身之母来操持的,这一日,云攸宁一早便起了身,来到雪墨院中,给她梳妆,绾发,云攸宁手持木梳,替雪墨梳理着一头如瀑般的墨发,梳理好后,将头发绾成一个髻,然后将发髻盘住,取出一早准备好的一对白梅玉簪,插入发髻。
原本依着旧理,主行笄礼者,在替女儿插入簪后,还需授以女儿,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和妇德、妇言、妇容、妇工,的三从四德之理,但云攸宁一字也未曾言,她深知自己的女儿不同于其他女子,亦知这个加笄之礼对雪墨的意义何在。
雪墨绾好发后,换上了一身水天碧的襦裙,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往多添了几分,端庄大方,从容端然。
因着雪墨的加笄之礼,并非她的许嫁之期,故而依着雪墨自己的意思,一切从简,并未设下宴席,也没有宴请宾客。
纳兰家代代单传,子孙稀少,并无旁支,亦无远亲,所以雪墨及笄,也无族亲可来观礼,就他们一家人在堂。
待雪墨,一切都整理好后,便由周大娘领着,染霜,银笙陪着,来到正厅,厅中纳兰世安依礼端坐于左,云攸宁依礼端坐于右,而纳兰止戈则坐在纳兰世安的下首。
雪墨行至,纳兰世安与云攸宁正中,重重的跪下,行正礼跪拜,此为第一跪,其意在于感念父母生身之恩。
一跪礼毕后,起身再一次行正礼跪下,此为第二跪,其意在于感谢父母养育之恩。
二跪礼毕后,起身,再行第三次跪拜之礼,此为第三跪,其意在于对父母的敬重。
三跪完毕后,依礼,主行笄礼的云攸宁倒上了一杯醴酒,递给雪墨,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雪墨再行跪拜之礼后,接过酒,依礼,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为祭酒,然后持酒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
此礼毕后,便是取字了,纳兰世安素来疼爱女儿,也深知自己的女儿颇有才学,又是个有主意的,早在一载之前,谈起取字一事时,便已许诺这字,可由女儿自己取。
而雪墨也在昨夜就将拟定好的表字,承给纳兰世安看,“漠漠复雰雰,东风散玉尘。”纳兰世安细看,细品之下也觉得玉尘二字是好的,便由着雪墨,定下这二字了。
纳兰世安依礼起身,依礼,念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玉尘甫。
雪墨行礼后应道:“玉尘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取好字后,便是礼聆训,这聆训之礼,便是由父母对女儿其进行教诲,纳兰世安与云攸宁他们知道他们这个女儿自幼是极省心,也用不着教诲些什么了,便只说拉着雪墨说了些体己话。
“雪墨,如今你已经及笄了,按着你外祖的遗愿,你便要回药仙谷,继任谷主之位,你是你外祖一手栽培出来的,也是他选定的人,爹看你也有能力担此大任,原本爹也很放心,但关于药仙谷历代谷主所坚守的那个誓言,爹却放心不下,爹问你一句你是如何打算的?”壹趣妏敩
“爹,那个誓言是药仙谷历代谷主所坚守,在其位而谋其政,这是天命,也是责任,女儿虽不才,但自然也会坚守。”
“好,你即这么说,爹便心中有数了。”
“爹,你也不必过分替女儿担心,誓言中所说的是如若有朝一日天下有乱,但女儿同爹一样只希望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天会遂人愿的。”
“但愿如此,这样国不必遭难,民也不必遭劫,你也可平安喜乐些。”
云攸宁拉着雪墨手道:“雪墨,娘就没有你爹想的长远,娘只想着,如今你及笄了,便要回药仙谷了,你说你明日就启程回药仙谷,你这一去,便是几年不得回来,娘见不到你,念着你,倒是其次,只是你要去悬壶云游,娘放心不下,你外祖年少时,第一次去悬壶云游,也是有灾有难的,你又是个女儿家,这一去若是有个万一……”
“娘,这人世间,事事难测,前程如何,谁也说不准,就算是有灾有难的,女儿也珍重自身,平平安安归来的,您放心吧。”
“只是爹娘女儿不孝,此一去,便有几载,不能侍奉爹娘,尽孝堂前了。”
雪墨此话一出,倒有些伤感,纳兰止戈见了连忙上前道:“好了妹妹,今日你是及笄,又是你的生辰,不是离别不必说这样的话,你有你的责任,我与爹娘,自是支持你的,你只是几载不得归,又不是自此不归,光阴似箭,不过转瞬而已,你不能侍奉爹娘,尽孝堂前,还有大哥在,大哥会替你一一做好的,你放心,只是大哥也同爹娘一样,愿你安好,你要好好照拂自己。”
“爹,娘,大哥,你们都不必担忧,你们说的我会紧记在心的,亦会保重的,大哥说的对,又不是自此不归,是不必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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